若說那繁榮昌盛的宇宙，是混沌虛空中的七彩泡泡，那麼眼前的這個宇宙，無疑就是一個黯淡無光的泡泡。
顯然它是一個瀕臨崩潰的脆弱宇宙。
而它具體脆弱到什麼程度，王淵不敢斷言，但他知道，以自己的“體量”，無論是信息層面，還是能量層面，只要敢降臨其中，就會引發十分恐怖的連鎖反應，一不小心達成“撐爆宇宙”這個成就，都不是沒有可能的。
沒料到這種情況的王淵，只能蹲在渡虛靈舟的船頭，小心翼翼地隔着宇宙的外層壁障，窺探這個夕光宇宙的內部情況。
若非提燈之外盡是迷濛，虛空的風暴仍舊無止，王淵此時的樣子，真就與那趴在水族館玻璃牆外的頑童無甚區別，就連眼神都是同樣的好奇。
藉助那滲入夕光宇宙中的一縷微薄的神識，王淵可以看見在那鉛白晦暗的天空下，兩支涇渭分明的軍隊，正在相對而行，共同向那暗紅色的戰場匯聚而去。
一支軍隊，籠罩在黑暗的迷霧之中，他們數量龐大，卻又雜亂不堪，在那不成形的隊列中，既可以看見形貌難以描述的恐怖怪物，也可以看見狼人，吸血鬼，地底矮人這類月下生物，或洞穴生物。
無疑他們就是聖騎士卡爾口中的黑暗之子與混亂魔物了。
而另一支軍隊，則籠罩在橘黃色的溫暖火光中，他們數量較敵人則要少上許多，人類，精靈，矮人，半身人，乃至是獸人都混雜在一起，卻又排出了極爲規整，且優勢互補的陣列。
無疑他們就是卡爾的同袍，光明的子民了。
值得注意的是，黑暗之子們仍舊持着中世紀的武器裝備，而光明子民則要高科技了許多，除了各式各樣的科魔混合武器，還有諸多戰爭載具出現在了他們的隊伍之中，這讓他們的隊伍，在威勢上卻是一點也不遜於那如海似潮的敵人。
“你說的那些黑暗之子也是有理智的秩序生物吧？他們爲什麼會與宇宙終末誕生的混亂生物混在一起？”王淵頗有些疑惑地問向仍躲在船篷中的聖騎士卡爾。
在這一路上，這個傢伙已經被王淵那出於惡趣味的信仰拷問，整得瀕臨崩潰了。
幸虧他修行的不是那種意志不堅，或認識出現問題，就會爆頭或自燃變煙花的詭異道路，否則王淵就要爲自己花的錢心痛了。
十瓶虎骨壯魄丹，五瓶幽魂礪心丸，雖然不貴，但蚊子腿上的肉也是肉，不是嗎？
“黑暗雖然純粹，卻也最容易藏污納垢！”似是嘟囔了一句教派經典中的語句後，心裡多少有些慰藉的聖騎士卡爾，才用微微有些顫抖的聲音回答道：“相較於光明子民，那些黑暗之子更容易受到混亂的迷惑，一旦被誘捕，它們就會被混亂意志洗腦，成爲混亂力量最忠實的奴僕與爪牙。”
“唔，原來是這樣，難怪混亂陣營中，黑暗生物要比光明生物多得多。”王淵卻也不是有心要嘲諷卡爾話語中的偏頗，他的確在那黑霧之中發現了人類，精靈之流的蹤跡。
就在王淵與卡爾“閒聊”的這短短工夫裡，兩支軍隊已然到達了戰場。
生存與毀滅的戰爭無需客套，進入交戰範圍的第一時間，兩方就極爲默契地開始了對攻。
若那籠罩在黑霧之中的混亂生物是海潮的話，那些身披橘紅色溫暖火光的戰士們就是堅固的礁石。
礁石雖然能一次次擊碎海浪，卻也會在這個過程中慢慢被海浪侵蝕，直至崩塌淹沒。
戰場的局勢，就如那自然中的規律一般，那些運使着科魔器械的光明子民雖然殺敵無算，氣勢昌隆，卻也會在混亂生物的圍攻下，一個個身死命隕。
無需計較戰損比例，只需在那戰場上尋個高地，打眼一瞧，就能知道這場戰爭的最終結局。
王淵倒是不在乎兩方誰贏誰輸，甚至因爲那縷源自魔祖羅睺的毀滅真意，王淵本人對於同樣帶着摧毀目的的混亂陣營，還要更親切一些。
相對於輸贏，王淵更在意光明一方的武器裝備，或者更準確的說，是他們對於超凡力量的普及。
將那一縷神識慢慢從戰場上挪開，漫延向那羣光明子民前來的方向，無聊的戰爭已經無法吸引王淵的注意力了，他更想看看光明子民的大後方，借鑑一下經驗，爲自家超凡力量的普及做準備。
在那神識漫延的過程中，王淵在那光明子民的軍隊後方看到了不少科魔結合的永固工事，這讓他心中漸漸升起了疑惑，直至看到一條高若峻峰，綿延不絕的“長城”後，王淵才皺眉向卡爾問道：“那些光明子民爲什麼在明顯劣勢的情況下，還要野外決戰，而不是憑險據守？”
聽聞王淵的問題，卡爾那猶如磐石的壯碩身軀，竟微微出現了一絲搖晃，透過面甲，也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到充塞滿溢的悲愴。
他那低沉且富有磁性的聲音，在回答這個問題時，卻變得有些乾澀沙啞，濃濃的不甘與悲愴化作了短短的一句話：“因爲消耗！”
聞言王淵卻也是一愣，神思敏捷的他瞬間就明白了卡爾話語中的含義，回想那一個個倒在戰場上的身影，王淵的問話中難得地多了幾分崇敬：“物資不足？”
“是的，主動出擊既能消耗敵人，也能消耗自己人。”穩定了情緒的卡爾，聲音重新恢復了本來的樣子，諸多別樣的情緒漸漸消失，剩下的只有堅定，“希望主人您能拯救這個宇宙，無論什麼樣的代價，我們都可以付出！”
“哦，無論什麼樣的代價都可以付出嗎？這倒是有點意思了！”聽聞卡爾的請求，王淵卻是擡了擡眉毛，臉上也浮現出了玩味的笑容。
“不過怎麼看，你們都是窮得可憐啊！”王淵伸手戳了戳面前那晦暗脆弱的宇宙壁障，語氣森然地說道。
談及利益，王淵卻是把剛剛升起的一絲崇敬都丟到了九霄雲外。
不過聖騎士卡爾的表現卻是讓王淵有些失望，他只是用堅定的眼神盯着王淵，既沒有懇求，也沒有拿出更吸引人的條件或是寶物。
“嘖嘖，真是山窮水盡啊，這樣的話，救不救可就得看我進一步的考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