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
一大羣人,擁了進來。
寧玥瀅暗呼糟糕,趕忙扶着馮駒從後門出去。
“給我搜!”
閻屹梟行至院中,命人搜尋所有的房屋,每一個角落都不能錯過。
衆人聽令,兵分數路在院中搜尋。
“閻長老,這裡有血跡!”一名守衛在一間屋裡看到了血跡,有那麼三四滴,染在地面。
閻屹梟快步移過,低目掃了一眼那幾滴血液,擡頭見室內擺着四個空架,像是裝書用的,不過已經被清空了。他往室內深處走去,其他人紛紛跟在身後,手上舉着火把,光芒閃爍。
很快,他們發現了一扇虛掩的門。
閻屹梟一腳將門踹開,道:“追!”
這所舊宅畢竟乃寧天旋的故居,院內有院,房屋成片,而且路徑錯綜複雜。衆人對裡面的結構都不熟悉,只能分頭去追。閻屹梟冷冷地望着眼前的縱橫交錯,意圖從中尋出蛛絲馬跡。
寧玥瀅對這裡頗爲熟悉,記得弟弟的房間下方藏有一個密室,不知當初這裡被清理時被發現了沒有,只有去了才知道,這是現下的唯一選擇。遂帶着馮駒抄着近道往那裡奔去,很快來到了那房間前。她在門前稍做停頓,各種記憶翻涌心海。不要胡想啦,她對自己道。旋即推開房門,扶着馮駒進去。裡面塵埃積了厚厚的一層,縱使夜間漆黑,卻也是能感受得到的。
馮駒問道:“爲何要來這裡?”
寧玥瀅這才記起馮駒並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登時將差點要說出口的“找密室”三個字給生生嚥了回去,想了一下,道:“他們肯定已經把這個庭院團團包圍住了,一時間我們很難出去,只能找個隱蔽點的地方暫時避一避了,我看這裡就不錯。”
馮駒輕咳了一聲,望了望這間房屋,屋內有幾個房間,卻都空空如也,連張桌子都沒有,如果追兵尋來,哪裡有可藏身的地方?當即搖了搖頭,道:“這裡不行,他們很快就會發現我們的,還是換個地方吧。”
寧玥瀅沒有回答,外邊的聲音在漸漸逼近,知道已經沒有解釋的時間了,當即轉身進入西首邊藏有密室的那個房間。在地面掃尋一圈,見得屋子西南角落有個隱隱約約的方形印記顯在那裡,不甚清晰,便是通往地下密室的路口。
馮駒見她像是在找尋着什麼,心中一片困惑,不明所以,問道:“你要找什麼?”
寧玥瀅道:“重要的東西。”
馮駒不解,驚訝地望着她。
她憑記憶很快找到了將密室打開的機關,就藏在東北角落的地板下。她輕輕取出地板,轉動裡面的機關,聽得輕微的聲響,不一會兒,西南角落便緩緩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來。
見她如此熟悉這間房間的情況,竟還知道這裡藏有一個密室,馮駒又是一驚。之前見她輕描淡寫地在庭院裡四處穿梭,而且始終沒有走錯路,比如誤入死衚衕之類的,他心裡就覺得奇怪,以爲只是恰巧而已,也就沒有多問。如今看來,一切不會那麼簡單。她一定是熟悉這裡的,而這裡乃寧天旋的故地,那麼,她是……
寧玥瀅將取出的地板蓋了回去,遮住機關,很難看出痕跡。回頭,見馮駒怔怔地望着她,也不禁怔了一下,驚訝地望着他。
這時,外面有人道:
“進這屋子裡面去瞧瞧!”
顯然說的便是他們的這間房屋。
寧玥瀅來不及跟馮駒解釋,當即將他扶下了密室,然後在下邊按動機關,關閉了通口。地面與密室之間,由一個石梯連接,大概有二十來階。她走到密室的一角,將燭火點燃,裡面的擺設和曾經一樣,顯然是沒有被動過。
密室不大,就一個普通房間的大小,擺設也很簡單:一張方形的木桌,兩個靠背的藤椅,一個點燭用的臺盞,還有一個六寸高的櫃子。櫃子裡放了一些藏書,封皮破舊,看起來很是古老。以前聽父親說過,這些書是先代留傳下來的,都是絕世孤本,具有很高的收藏價值。不過,她都沒有看過,因爲擔心將它們翻壞了。
馮駒依在牆上,左手捂在傷口上,微微了一下。
寧玥瀅望着他的傷口,擔心道:“馮前輩,你的傷……”
馮駒從身上撕下一塊布條,纏住傷口,道:“沒事。”
密室上方,響着悶沉的腳步聲。
有人道:“這房間一片空蕩,什麼也沒有。” wωw ★тт kán ★C ○
另一人道:“到其他地方找吧。”
很快,腳步聲退去,那些人尋他們不到,離開了此處。
待腳步聲遠去,寧玥瀅鬆了口氣,幸好有這個密室,不然就糟糕了。這密室已有很多年的歷史了,主要用來收藏那些珍貴的稀世孤本,這是父親告訴她的。至於爲什麼讓弟弟搬到這裡來住,是因爲弟弟當初第一次來到這裡後,就說想待在這裡,父親見他喜歡此處,便答應讓他搬了過來。記得,那個時候弟弟只有四歲。
“寧姑娘,這裡便是你的故居吧?”
忽然間,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是馮駒的聲音。
寧玥瀅從記憶中醒來,瞧向他,見他一臉驚疑,不知該怎麼回答。
馮駒道:“你對這裡如此瞭解,而且還與寧城主同姓,那麼……”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只是望着燭火下的她。
燭火之下,寧玥瀅眉間微皺,嘴脣微動,垂下眼來,道:“馮前輩,能否……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呢?”
馮駒點了點頭,道:“放心吧,我不會跟任何人提起的。”
似乎不用說,他便已經明白了她的身份,也明白了這麼三更半夜的卻怎會出現在這裡。
“謝謝。”
她的聲音,輕輕響起。
馮駒既然已經清楚了怎麼回事,便不再多說與之相關的,片刻之後,忽然道:“你可知道,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嗎?”
寧玥瀅也一直疑惑這個問題,見他拋出,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馮駒吸了口氣,默然半晌,道:
“昨日在城中四處尋找劉鳴軒,我無意間看到了閻屹梟,當然我並不認識他,只是聽有人叫他閻長老,而且行爲舉止自帶威嚴,區別於普通之人。我就想,這個人會不會就是閻屹梟?”
“晚上歸來,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閻屹梟既然欲對寂域之匙圖謀不軌,定是有所圖謀。爲了弄清他的目的,以防對幻靈城的不利舉動,思慮數番,遂決定深夜潛入紫翠宮,以探個究竟。”
“不料,刺探過程中不小心被發現,與他交手,我自是敵他不過,中了一擊,只得逃離。卻沒想到,居然在這裡遇見了你,真是幸運。”
原來如此。
聞畢,寧玥瀅不禁暗暗佩服馮駒對幻靈城的耿耿忠心。爲了不讓幻靈城陷入可能的危境中,他這般深入敵營,無畏無懼,真是英雄好漢。
雖然這座房屋沒了追兵,但依然可以聽到附近有追兵的說話聲,時大時小,時遠時近。
“人到底躲哪裡去了?”
“不會是已經逃出去了吧?”
“不可能,整個大院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我就不信他長翅膀飛走了,一定還在裡面!”
“可是,到處都找了,連個影都不見……”
“對啊,如果找人不到,閻長老一定會大發雷霆的,我們該怎麼辦?”
“這只是一方面,另外,我們私闖這裡,若是讓韓右使知道了,只怕……”
“別說了,繼續找吧,不然可吃不了兜着走。”
衆人唉聲嘆氣,聲音遠去了。
寧玥瀅知道一時間肯定是離不開這裡的,慢慢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走到櫃子前,望着整齊放在裡邊的書籍。默然許久,輕輕伸出了手,打開櫃門,隨意從中抽出了一本書。以前一直不敢碰它們,當時還只是孩子,如今長大了,也就不會有那種害怕將書翻壞的天真想法了。
馮駒見她捧了一部書過來,問道:“書櫃裡的書看樣子都是有一定歷史的,肯定很珍貴吧?”
寧玥瀅點了點頭,道:“馮前輩要不要也拿一本看看?這些書,很可能都是你從沒看過的哦。”
馮駒淡然一笑,道:“我沒看過的書,可多了。聽你這麼說,不用看我就知道了,這些書我一定都沒看過。”
聽得出來,他平時並不怎麼喜歡看書。
寧玥瀅捧着那部書,來到燭火下,映着光火,可以看見封面的那幾個大字——冥荒記。翻開書籍,細細看去,原來是部記載遠古的史書。
書上記載,距今的一萬多年前,大地曾被黑暗籠罩過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當時,冥尊逝邪統治着整個世界。這個逝邪,性格暴戾,手段兇殘,曾召天下之精血鑄造了至尊魔劍燼魂劍,以至生靈塗炭,民不聊生。不時有人揭竿而起,卻都被他那強得可怖的力量給壓了下去。
終於,世間出現了一位喚作白痕的亙古奇才。一次機緣巧合中,他偶然得到了一件名爲神源的聖物,實力陡增,再加他天資過人,又肯苦下功夫,終修得了一身的本領。衆人在白痕的帶領下,異軍突起,反抗逝邪的壓迫。在歷經了各番艱難險阻後,黑暗終被推翻,冥尊逝邪也敗在了白痕手下。世間,迎來了從未有過的光明與希望。此後,白痕被世人敬稱爲聖尊。
這段傳說,她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書中多了很多她所不知道的細節。從來沒人知道,逝邪的燼魂劍最後去了哪裡,神源如今又在何方。如果知道,只怕早已有數不勝數的人掙着前去搶奪了吧?這兩件神器一旦出世,這個天下,恐怕又要一陣腥風血雨了。
書中提到,燼魂劍被封印在一個叫做盛幽谷的地方,卻沒提及這個地方具體在哪裡。至於神源,在逝邪與白痕的那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戰役中,破碎成了二十三塊,分散於世間不知名的角落裡,天地蒼茫,沒人知道它們的下落。
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
她覺得很不可思議,書翻到最後,只見末頁題有一個人名:
寧君遠。
咦,這不是可追溯得最遠的先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