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孫無病也算一代人傑。
年輕時醫武雙修，樣樣都有所成，號稱靈素派百年來未有之天才。
其後，雖然走上了邪路，卻融醫、毒、武爲一體，創出五氣大盜功。
此功莫求曾經觀摩過，雖然因爲初創有些瑕疵，卻也稱得上別出蹊徑。
掌出，勁力滔滔，且能攜帶劇毒。
別說一流高手，就算是先天中人，與之廝殺，也要小心翼翼。
只可惜……
出手的是莫求！
他所修行的混元一氣功，本就融入了五氣大盜功和藥王寶典，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雖無融毒之效，卻能無懼任何毒功的侵襲。
再加上拳法、招式盡皆精妙，肉身強悍，這才能一擊讓其斃命。
勁風捲動，衣衫獵獵。
莫求身披黑袍，頭戴面具，眼眸冰冷淡漠，掌勢一收立於當場。
身後，是一具停止顫抖的屍體，腳下，是一片混亂的碎瓦頹垣，場中也詭異一靜。
“陸府管事薛道長、玄衣教鐵膽神侯袁爾川，爾等竟然在一起。”
他冷冷一哼，緩慢開口，聲音看似不大，卻夾雜內勁，瞬息間遍及四方：
“看樣子，薛道長也已加入了玄衣教，這可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啊！”
“你是誰？”薛道長面色一變，牙關陡然緊咬，身如飛鶴撲來。
殺機，乍起。
今日之事涉及機密，與他而言萬萬不能泄露，不然必死無疑！
他與孫無病是同一輩的人物，青鶴之稱，也曾名列潛龍雛鳳榜。
這些年居於陸府，深居簡出，苦修功法，一身武藝早已達至後天巔峰。
背靠雲樓，身懷武技之妙，更是遠超他人。
剛纔突發情況，他以自保爲先，未曾出手。
此即身如飛鶴，屈指朝前一啄，如仙鶴啄食，虛空乍然浮現一抹漣漪。
仙鶴手！
“找死！”
鐵膽神侯袁爾川也面泛陰寒，上前一步，大手一拋，鐵膽再次激射而來。
來人顯然是敵非友，他自不會客氣。
這一次，鐵膽在先天真氣的催發下，表層泛起紅光，周遭更是高溫涌動。
玄衣教有冰火兩脈，鐵膽神侯，自是火脈中人。
鐵膽就如兩個燃燒着的火球，當空一繞，劃過兩道弧線朝莫求撞來。
火球不大，卻內蘊極致高溫。
還未靠近，高溫就已讓屋內的木質傢俱燃起火焰，如一溜火線朝外蔓延。
兩人攻勢驚人，莫求卻面色不變。
他身上黑袍一抖，披風獵獵作響，朝着來襲的鐵膽迎了上去。
“哼！”
袁爾川冷笑。
他的一對鐵膽看似平平無奇，實則是以天外隕鐵煉製而成，每一枚都重達百斤。
而且因爲是天外之物，可容極致高溫，一旦靠近，融金化鐵易如反掌。
就算是先天高手，也不敢輕接。
此人用身上的黑袍去接，豈不是以卵擊石，平白爲其增添火勢？
念頭轉動，黑袍已經與鐵膽接觸。
“譁……”
陡然，黑袍急速抖動，好似水面泛起的漣漪，一層層盪漾開來。
鐵膽之上蘊含的勁力，也被緩緩消磨。
至於高溫烈焰，對那黑袍，竟然是絲毫不起作用！
“嗯？”
袁爾川眼眉一挑，心頭暗生不妙，腳下一跺，身形猛衝戰場。
忿怒火神身！
他的速度奇快，體內炎陽真氣一催，身如一團烈火朝前狂卷，好似開膛的炮彈，威勢駭人。
掌勢一起，如爆竹萬杆聲聲裂，轟鳴聲連成一線直逼前方對手。
炎陽——烈火轟雷！
奈何……
這威猛無儔的一掌剛出半截，就不得不中途停止。
卻是不知爲何，薛道長的身形突然一側，恰好擋住他的去路。
袁爾川眉頭一皺，掌勢變換，同時牽引鐵膽飛舞，朝來人轟去。
偏偏，每到即將到手之時，薛道長就像自發護主一般的護衛一般，出現在他的前面。
“你讓開！”
“前輩，我一直在讓！”
“你攔在我前面了！”
“我也不想的……”
兩人怒吼、不甘，連連咆哮，卻又百思不得其解，他們明明實力更強，此時此刻卻被人牽着鼻子走。
“不對！”薛道長率先回過神來：
“是無定劍！符家的無定劍！”
當世之中，能如此尋隙而入、借力使力讓兩人都束手無策的法門，唯有無定劍。
也唯有符家的‘無定劍’，才能以弱克強，把他們團團戲耍至此。
“你別動！”
袁爾川也醒悟過來，口中低喝，身形暴起，鐵膽燃起熊熊火焰好似流星墜地自上而下砸落。
同時掌勢一分，不分敵我一起罩落。
烈火燎原！
以他對自身真氣的掌控，有足夠的自信，不傷及薛道長分毫。
“錚！”
烈焰之下，陡起錚然劍吟。
一抹嬌夭劍光穿天而起，如飛龍翱翔，瞬息間斬破烈焰筆直殺來。
“來得好！”
雖然對手來勢凌厲，袁爾川卻是不怒反喜，怕的就是你不敢動手。
掌勢變換，真氣狂涌，先天烈火掌在他手中施展。
鐵膽也配合襲來，就如多出一雙滿是烈焰的重拳，狠砸來人。
“叮……當……”
“噼啪！”
霎時間，場中火星四濺，烈火飛舞，兩道人影一黑一紅旋轉成團。
兩人所過之處，火星迸現，勁氣狂飆。
就連一流頂尖高手的薛道長，一時間，竟然也沒有辦法插手。
“呼……”
莫求身形一滯，軟劍連點，擊飛來襲鐵膽，同時一拳筆直轟出。
大黑天拳法！
黑煞真身！
伏虎印！
兩倍肉身之力加持！
“彭！”
拳掌對撞，兩人同時輕晃。
袁爾川眼露驚詫，莫求則是悶哼一聲，借力飛退，電閃撲向一旁的薛道長。
顯然。
剛剛入手的金剛明王拳印，雖然讓他實力倍增，但還不至於硬抗一位全力以赴的先天。
至少，在大成之前不行。
除非是像蘇硯塵那般被他制住。
“姓袁的。”
黑夜中，陡然傳來一聲如同悶雷般的怒吼：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陸某人眼皮子底下出現，真是找死！”
吼聲起時，還極其遙遠。
待到落下之際，已是身在附近。
“陸瘋子！”
聞聲，袁爾川的面色瞬間大變，目露驚恐，甚至顧不得薛道長，身形一晃就朝着遠處逃去。
在他離去不過幾個呼吸，一道灰影就出現在場中，打眼一掃，目光在莫求身上頓了頓，隨即輕哼一聲，一步數丈朝着袁爾川離去的方向追去。
他之所以沒有理會莫求，卻是莫求的手中，多出了一枚令牌。
符家尊令，陸府親自賜下之物，代表信任。
再加上剛纔的傳音，和這裡的情況，已經足夠說明是自己人。
“陸瘋子？”
莫求手提薛道長，目送對方離開，眸子中也浮現些許的好奇。
他聽說過此人。
陸家人也非人人都有修仙天賦，恰恰相反，有資質的人極少。
陸瘋子就是其一。
不過此人於武學一道天賦極高，加上陸府資源，早早成就先天。
因而雖然未曾修仙，但一身手段，絕對是先天之中的最頂尖存在。
甚至，傳聞其可敵修仙者。
就是不知真假。
念頭轉動，莫求垂首看向手中的薛道長，略作沉吟，屈指點向他身周要害。
然後看了看不遠處涌來的人羣，放下人，身形朝後一縮，融入黑暗消失不見。
今日一戰，也讓他明白自己的實力深淺。
袁爾川是成名已久的先天，玄衣教火脈高手，實力強悍，非花北棠、蘇硯塵那等人相比。
但即使如此，莫求與之廝殺，也不過稍遜一籌。
這還是因爲金剛明王拳印剛剛入手，還不熟練……
…………
“快！”
“快點收拾！”
“所有女眷，趕緊出府，暫且住在雲霞山上的山莊，那裡有人會護持你們的安全。”
“嘩啦啦……”
一大早，陸府就忙碌一片。
人人臉帶慌張，舉止忙亂，就連往日穩重的管事都面泛忐忑。
莫求一臉疑惑，拉住一位熟人問道：
“這是怎麼了？”
“莫大夫。”對方一愣，回過神來當即面露苦笑：
“聽說，陸四爺要來府裡，老爺吩咐我們，先把院子裡的女眷遷走。”
“陸四爺。”莫求眉頭一皺：
“他來這裡幹什麼？”
“這等事，小人哪裡知道。”對方搖頭，告罪一聲，就急忙離去。
莫求行入庭院，就見符鰲正自朝自家夫人方小姐囑咐着什麼。
“雲霞山莊附近的風景雖好，最近卻不太平，你們到了那裡，儘量不要外出，老老實實在莊園裡呆着。”
“尤其是秀鈺，她性子倔、不懂事，你作爲長嫂，一定要看好她。”
“知道。”方萍點頭，面上滿是無奈
“莫兄！”符鰲見到莫求，當即招了招手，再次囑咐妻子幾句走了過來：
“你來的正好，昨日陸府過來人，問你的情況，我暫時沒有說。”
“不過……”
他聳了聳肩，道：
“你應該明白，這件事肯定不可能一直瞞下去。”
“明白。”莫求點頭：
“如果陸府問的緊，說了也沒關係。”
他以後要想與董小婉一樣，嘗試修行仙法，目前的路子唯有陸府一途，自不介意對方知道自己的潛力。
“怎麼……”
掃眼四周，他開口問道：
“你這院子裡的人也要走？”
“沒錯。”符鰲嘆了口氣，道：
“陸四爺生性好色，而且喜歡虐待女人，一旦被他看中，可不管什麼身份不身份。”
“以防萬一，還是讓秀鈺她們暫時離開爲好。”
莫求眉頭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