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譁……”
虛幻的幽幽火焰，好似一根熊熊燃燒的火炬，照耀的周遭如同鬼蜮。
九幽冥火！
火勢旺盛。
燃料。
卻是肉身與魂魄。
眨眼間。
拼命掙扎、哀嚎的何承業就已雙膝跪地，身化飛灰隨風飄散。
留下的些許事物，被莫求隨手收起。
對於這等人，他自然不會留手，畢竟難保關鍵時候不會背叛。
卓白鳳一呆，腳步踉蹌奔到葉紫鵑的屍首前，兩眼無聲垂淚。
莫求邁步行到桑清寒身邊，神念一掃，眉頭就下意識皺起。
“師兄。”
桑清寒音帶忐忑：
“我怎麼樣？”
“有些麻煩。”莫求開口：
“師妹放心，你身上的東西不致命，但修爲怕是一時半刻難以恢復。”
“現在……”
他掃眼四周，道：
“我們應該考慮一下，怎麼才能出去。”
說話間，他雙眼一亮，兩道赤紅火線就已落在桑清寒身上。
火線內蘊暴烈高溫，卻不損她分毫，而是朝那沒入體內的陰羅鎖魂針燒去。
桑清寒只覺自己身上一暖，受制的法力，也有些許恢復掌控。
“出去。”
她掙扎着站起，祭出綵帶：“師兄可知道，這是什麼陣法？”
莫求搖頭。
在靈官法眼下，偌大山城，盡數被一個滿是陰鬱之氣的陣法籠罩。
數十根又粗又長又大的漆黑煙柱，接天連地，好似活物般輕輕擺動。
陣法籠罩下。
道基修士對天地靈氣的掌控，被盡數剝奪，氣機變換也變的陰森詭異。
陰陽失調、五行失序。
莫求此前曾嘗試破開陣法，奈何劍光掠過，方向卻被扭曲。
轉了幾圈，最終還是回到原地。
“城裡的百姓哪？”桑清寒察覺到不對，環首四顧，面露疑惑：
“怎麼這麼安靜？”
明庭山城極其繁華，百姓不下十萬，就算是夜間也有不少地方燈火通明。
而今，竟是寂靜無聲。
“他們……”莫求輕輕搖頭，長袖一揮，一層烈焰當即席捲四方。
烈焰焚燒下。
房屋、牆壁、磚瓦紛紛消融，露出內裡一個個沉睡的身影。
有的人在臥房牀榻上酣睡，有的人卻倒在地上，乃至栽倒在庭院。
他們，赫然都受陣法影響，陷入昏迷。
“這是怎麼回事？”桑清寒美眸閃動，似乎想到什麼，俏面發寒：
“難不成，王家要朝整個山城下手？”
屠戮全城？
這等事不是沒有發生過，但每次發生，無不是震動一方的大事。
如果是真的，整個太乙宗怕是都會震動。
“八九不離十。”
莫求開口：
“這裡的陣法，涵蓋了整座城池，當是一個煉化生靈的大陣。”
“王家，早在多年前，就有了這等打算。”
“可惡！”桑清寒面泛憤怒，跺腳道：
“王家人妄爲一城之主，竟是如此草菅人命，宗門不會放過他們的。”
“這些百姓……”
“咦！”
她話音未落，突然口發驚疑。
卻是視線掃過，那一位位昏迷的百姓，身軀竟正在緩慢縮水。
年輕人光滑的肌膚，開始變的蒼老，皺紋、老年斑依序浮現。
老者本就薄弱的氣血，更是行將熄滅。
“掠奪精魄！”
她瞬間回神，朝着莫求看去，卻見對方面帶凝重看向遠方。
“來了！”
“什麼來了？”
話音未落。
遠處陡顯一道漆黑線條，線條靠近，拉長、變粗，漸成一面接天連地的黑色幕牆。
隨着距離靠近，可見黑煙翻滾，虛空氣機瘋狂抖動，好似千軍萬馬迎面狂奔。
“轟隆隆……”
聲音非是傳自雙耳，而是來自神念感知。
黑煙所過，萬物生靈氣息瞬間一暗，好似被剝奪了一成活力。
一層光亮，也被抹去。
“小心！”
莫求低喝一聲，單手前推，九火神龍罩逆勢把幾人裹在當場。
“轟！”
“噼裡啪啦……”
霎時間，黑煙涌來，無數陰鬱之氣好似瘋狂游魚朝着光罩橫衝直撞。
一時間，亂響連成一片。
“嗯！”
莫求悶哼一聲，防禦陡然收縮，腳下也忍不住朝後退了一步。
好在。
衝擊來得快、去的也快，不過幾個呼吸間的功夫，黑煙就已掠過幾人所在。
掃眼四望，原本在四下酣睡的老人、孩童，不少化作枯骨。
年輕人，身上的氣血也是大減。
“王家……”
桑清寒牙關緊咬：
“他們怎麼敢？”
“他們已經再做了。”莫求皺眉，道：
“師妹，你們在這裡別動，我去四處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去的機會。”
“或者，找到王家人所在。”
只要能出去，不說其他，朝宗門傳訊，金丹宗師一日即到。
屆時。
王家就算在這裡盤踞百年，佈下大陣，也是無用。
“好！”
桑清寒點頭，一旁的卓白鳳，也慢慢回神，兩眼無神看來。
莫求招呼一聲，身形一閃，朝着身後那飛速前掠的黑煙遁去。
黑煙看樣子是在橫掃整個大陣，跟在它後面，理應能到陣法邊界。
只要能找到邊界，就好說。
奈何……
一個時辰後。
“轟隆隆！”
一陣震動過後，黑煙繼續前掠，眼前竟是出現兩女的身影。
“師兄？”
“不行。”莫求搖頭：
“這東西似乎在繞圈，跟着它，出不去，王家也不知藏身何處。”
不止王家。
他轉了這麼大一圈，竟是連那巍峨高聳的明庭山都未能看到。
這麼大一座山，就像是憑空消失不見了一樣。
這自然不可能。
莫說王家修爲最高不過道基，就算是金丹宗師，也不能輕易移走一座大山。
“啊！”桑清寒面色一白：
“現在怎麼辦？”
一旁的卓白鳳卻像是失去了鬥志，兩眼無神，只是擡眼看來。
“嗯……”
莫求面露沉吟，突然道：
“師妹，此地陣法需掠奪全城生靈生機，一時半刻不會結束，怕是需要數日才能盡全功。”
“你們先暫時守着，我要閉關。”
“閉關？”
兩女一愣。
“不錯。”
莫求點頭。
…………
偌大山城，不知何時被一層玄光籠罩。
若是有人自外界看，山城內的情況，一如既往，熱鬧繁華，未有絲毫變化。
內裡。
卻早已是人間煉獄。
隨着陣法的運轉，黑煙瘋狂肆虐，不停吞噬着活人的精氣、魂魄，漸漸的，就如吃撐了肚子，陣法，也隨之發生變化。
“怎麼回事？”
“啊！”
“爹！娘！”
“我的孩子！”
城池內，接連有人恢復清醒，察覺到自身的變化，不由變的滿臉惶恐。
再見到父母妻兒的變化，更是慘叫連連，一時間滿城盡是驚恐莫名的哭喊。
其聲淒厲，聞之讓人落淚。
奈何。
王家人似乎是鐵石心腸，動作並未停止，越來越濃郁的黑色浪潮，再次席捲而來。
雖然時間，相隔越來越遠，但吞噬氣血的威力，也越來越大。
每次掃過，都會帶走諸多人命。
虛弱的凡人老幼、見狀的青少年、粗通武藝的煉體武者……
慘叫聲、咆哮聲、咒罵聲，依序不斷，最終卻都戛然而止。
現如今。
就連煉就真氣的後天武者，也開始堅持不住，被陣法奪走一切，接連化作枯骨。
無窮的怨念、戾氣，越來越濃郁。
漸漸的。
鬼火、厲魂，也開始浮現，隨即再次被陣法吞噬。
城池某處。
三團靈光靜靜閃爍，光暈不大，卻始終能在陣法侵襲下保持完整。
卓白鳳、桑清寒一前一後盤坐，身泛靈光，把莫求護在正中。
滿城百姓的呼喊，她們雖然心有不忍，卻也無能爲力。
識海內。
諸多星辰不時閃爍，些許大日高懸，一面光幕懸浮於正中。
隨着意念轉動，一個個文字，浮現在光幕上。
《陣法初解》
《秘錄三十六陣》
《太乙宗甲子陣法詳述》
《閻羅陣》
……
一個個有關陣法的記載，接連映刻上光幕，並伴有諸多星辰光暈暗淡。
霎時間。
諸多感悟不知從何而起，涌現識海。
陣法一道，博大精深，細究根源，尋得是天地間變換之理。
陰陽、五行、八卦、天罡、地煞……
盡在其中。
其涵蓋之廣，堪稱修真百藝之最，於天賦的要求，也是最高。
感悟所需星辰，也極其恐怖。
若非這幾十年莫求甚少修習法術，怕是都不能積累足夠數量。
不知過了多久。
莫求睜開雙眼。
再次看向周遭，明明眼前一切未有變化，看法卻已天差地別。
桑清寒察覺的身後的動靜，回首看來：
“師兄？”
這纔多久，就閉關結束了？
莫求沒有在意她眼中的疑惑，道：
“此地陣法當是在雲觀主之前就已立下，其後經由他再次改善，論陣法品階、威能，困住道基後期修士也綽綽有餘。”
“不過此陣能吞噬生靈活物的氣血、魂魄，這些東西定然要有去處。”
桑清寒雙眼一亮：
“陣眼？”
“不錯！”莫求點頭：
“陣眼所在，就是能吞噬生靈之物，但吞噬之後還需煉化。”
“那時候，就是我們的機會！”
“可是……”卓白鳳此即也已恢復了些許理智，聞言開口問道：
“有陣法矇蔽感知，我們如何才能尋到陣眼所在？”
“前輩能找到？”
“唔……”莫求抿嘴，道：
“如果給我一定時間的話，當能找到，不過就怕時間不夠。”
他畢竟剛剛感悟了陣法，雖然瞭解通透，但實際運用上卻不足。
缺乏經驗！
“放心。”
他話音一轉，道：
“我雖然不知陣法陣眼在何處，卻知道陣眼內法器是什麼。”
“越俎代庖，一樣可爲。”
說着。
身軀騰空，手臂輕輕一震，數道流光悄然沒入周遭虛空之中。
萬鬼幡！
“叮！”
原本變換有序的陣法，突然一頓，就好似完整的陣法之中，突兀多出了幾個陣法節點。
陣法是死物。
並不知曉這代表了什麼，察覺到多出的東西同本同源，並不影響陣法後，就繼續運轉。
而莫求。
也循着陣法變換，強行插入掌控陣法的隊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