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無人,王濂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照片,他坐在椅子上,盯着照片上的人默默出神。
照片裡,是一個穿梭在花海中肆意奔跑的孩子。
“如果你還在我身旁,也該和那小子一樣大了吧……”王濂神色哀傷,自言自語道。
“大洋彼岸一個很簡單的任務,需要你去辦。這個孩子從災變前活到了現在,一直沉睡在花海之下,初步推測是第一批覺醒異能的人,殺了他。”
委派任務之人當時冷漠的神色,王濂至今還歷歷在目,他當時不解的問,爲什麼不抓回來供他們驅使。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王濂跨過了暗藏殺機的海洋,寒冷刺骨的雪山,高溫炙熱的沙漠,最終走到那一片花海時。
他從花海中甦醒,第一眼就見到了當時還沒有那麼老的王濂。
王濂那時也是第一次見到,原來世界上還有目光如此純粹的人類,純粹的像是一面鏡子,任何人都只能從他的眼睛裡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
但任務就是任務,那時的王濂覺得,自己當年連那隻怪物都沒有徹底斬殺,如今的他又有什麼資格和十三區叫板呢?
刃鋒對準了那個孩子,他卻滿眼好奇,一隻手輕輕的握住了刃鋒,削鐵如泥的鋒刃輕輕鬆鬆的就劃開了孩子稚嫩的小手,鮮血順着刀身的血槽流下,那小孩皺着一張臉,想哭卻憋住了。
“鬆手。”王濂說道。
那個孩子乖巧的鬆開了手,眼巴巴的看着王濂。
“疼,爲什麼不哭?”
“爸爸和我說,媽媽已經把我的眼淚都哭幹了,所以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準哭,不然就不是男子漢大丈夫了。”
王濂面不改色,“你父母呢?”
“就在這裡呀!”孩子小心翼翼的捏住一朵花的花瓣,說道:“我睡覺之前媽媽說了,她和爸爸會變成一片花海陪着我。”
“你叫什麼名字?在這裡待了多久了?”王濂問道。
那孩子雙手抱着自己的腦袋,苦哈哈的說道:“我忘了……”
當時王濂很是疑惑,這麼一個小孩,能覺醒什麼異能?
“爺爺!”
王濂一愣,搖頭說道:“我不是你爺爺。”
“你就是!爺爺!你不要我了嗎……”
王濂看着孩子可憐的樣子不耐煩道:“我不是你爺爺!我是來殺你的!你覺醒了異能,被十三區列爲必殺名單之一,我是來殺你的殺手,你聽懂了嗎?”
王濂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就要和他說出這些,可能是在這個孩子面前,他有些自慚形穢吧。
“異能?是什麼。”孩子愣了愣,然後對着王濂伸出一隻手,後者頓時如臨大敵。
沒有想象中殘酷的戰鬥,只有一朵小小的花。
一朵潔白的,王濂不知名字的小花從孩子的手中長出,緩緩的送到了王濂的面前。
“爺爺,這是你最喜歡的花。”孩子眼睛眨了眨,期待的望着王濂。
沒必要和任務目標浪費那麼多的時間。王濂如此想着。
但他只是個孩子,任務又不會失敗,讓他死的開心點也不錯。王濂擡起刀的一瞬間又如此想到。
所以他很彆扭的接過那朵花,看着孩子說道:“還有什麼遺願嗎?”
“你之前都會把它戴在頭上的。”孩子可憐巴巴的說道。
王濂臉一黑,他怎麼感覺這個小孩是故意的呢?
任務成功了。
至少十三區的人是這樣覺得的。
任務完成後的某一年,具體是哪一年,王濂有些記不清了。
記得唯一清楚的就是,這孩子長大了,要單獨出去闖蕩,幾個月後卻收到了他的死訊。
看着照片的王濂突然輕笑着搖頭,怎麼可能會那麼輕易就死了呢?自己當時也是傻,這孩子突然想出去歷練,不過是找一個脫離他羽翼下的藉口罷了。
花清,這是王濂給他起的名字。
“老頭子,真正的殺招來了。”
耳麥裡傳來江煜的聲音,王濂收了思緒,神使鬼差的說道:“你有個師兄,叫花清。”
筋疲力盡躺在地上的江煜一愣,不知道爲什麼老頭子會突然說這話,但他仍是應了一聲,“知道了。”
……
“從這條路一直往北走,就到西北趙氏的地界了,就不遠送二位了。”
陳小年和徐嵐乘車上路,在他身後,數名士兵敬禮目送。
三區內。
“上頭真是這麼說的?”一名半張臉上都是機械零件的男子問了不知第多少遍。
“是,他們還說,誰敢動三區一個人,就把他腦袋擰下來……”在他身旁,一名身上同樣有零件改造過的人說道。
“玩我們呢?那麼高的賞金忽悠咱們來這,現在又說不能殺?”這名殺手罵罵咧咧道。
他的同伴嘆了口氣,說道:“你這話還是小心點說吧,聽說這個消息是直接由上面發佈的,也就是說,這個消息是首領親自下發的。”
“……首領親自下令,有古怪,不對勁。”
“不管怎麼不對勁,命令已經下來了,上面似乎還知道咱們這些人會心有不甘,特意強調咱們隨便,反正跑到哪都會有齒輪的殺手,在廢土上亡命天涯,還不如自殺得了。”
“行吧,今晚撤退。”那人嘆了口氣,說道。
屋子裡一個四肢都被替換成了精密零件的男子擡頭問道:“聽說中原附近新出了個裁決庭?”
“是真的,發展特別快,而且他們好像是經受過特殊訓練的,偵察和反偵察能力特別強,情報網極其廣泛,咱們齒輪派進去的間諜全都沒了消息,而且……”
“而且什麼?”
“這羣人好像還特別擅長洗腦,整的跟傳銷似的,不僅如此,他們還四處樹敵,只要有新人加入他們,他們就大肆宣揚來新人了,導致他們的敵人都把這些人列入了暗殺名單裡,只要他們脫離裁決庭,必死無疑……”
“……真特麼殘忍。”
“我同意……”
齒輪總部內,兩個巨大的互相咬合的齒輪下有一張王座,斷罪百無聊賴的坐在上面,把玩着手裡的齒輪魔方。
王座下面,一名身披暗金色斗篷的男子低頭說道:“首領,您這個時候下達這個命令,怕是有不少人會心生怨懟。”
斷罪聞言擡起頭來,語氣平淡道:“我需要的是一個完全服從我命令的暗殺組織,而不是一個以個人情緒至上的西方教會,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那男人身體僵硬了片刻後恭敬道:“我明白了,首領。”
“明白就好,下去吧,對了,順便把百川成員的所有懸賞全部撤掉,以後齒輪的人遇到百川的能幫就幫。”斷罪嘴角微揚,“就當是給我那個還未謀面的師侄一份見面禮了。”
然而三區內部,白起和謝迢都和迷惑。
“奇了怪了,怎麼最近那羣人突然老實了?”白起撓了撓頭,十分不解的問道。
謝迢想了想,“有沒有可能是因爲,他們吃飯的時候噎死了?”
白起:……
“不能把暗雷埋在自家院子裡,一定要查清楚是怎麼回事。”謝迢囑咐道。
白起點點頭,“知道了,最近一段時間巡邏的時候我會加倍注意的。”
“對了,那些招安來的土匪怎麼樣了?”謝迢隨口問道。
“你說任光明他們啊?現在一個個幹活乾的熱火朝天的,前不久知道死島上還有大片荒地沒開墾,他們就和我申請回去種地了。”白起說道,“我看他挺認真的,都把首領給我的鋤頭借給他了。”
謝迢嘴角扯了扯,“你是不是把槍抵他腦門上了?”
白起義正言辭道:“怎麼可能呢?我只是讓蘇老站在我旁邊,順便給他們普及了一下高段馴獸師有多恐怖而已。”
謝迢:呵呵。
“糧食剩的太多了,就算有老劉和周圍的倖存者營地做生意,省的還是太多了,前不久老劉找城東的那羣人,讓他們捅咕出了用來釀糧食酒的玩意,看起來挺高級的。”
“等首領和嫂子回來,就讓他們常常咱們自家釀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