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閒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重感,他整個身體正在直直地向下水道的底部墜落而去。
這時候他反而輕鬆了很多,不用再與同窗好友殊死決鬥讓他的心情舒緩了幾分,就這樣任由自己的身體隨着引力下墜。
他並不擔心雲鶴年,後者的水平,想要從獸潮之中脫身,不會比自己難多少,不過對方一時半會也沒法來追趕自己就是了。
隨着砰的一聲,他落到了下水道的底部,身後的大揹包帶來了緩衝,一團柔軟的東西則將他接住,身體凹陷了進去,又霍地彈了出來,惡臭也迅速侵入了他的鼻息
概率之骰具有占卜事件概率的作用,這也是爲何他敢如此果斷地從上方跳下來的原因。
牧閒落到了一塊鋪着厚被子的柔軟的彈簧牀墊上,那淡黃色的羽絨被子上有着玩偶熊的圖案。
咕嚕咚!
他的身旁傳來了未知的滾落聲,牧閒順着聲音的方向謹慎地望去。
他的視線之中發現了一個女人,一個倒在地上的女人,面色如紙一般煞白。
對方大概不超過二十歲,有着一張標緻的蘋果型臉,面部卻異常的瘦削,齊肩的黑色短髮胡亂地灑在了地上,雙眼緊閉,嘴脣發白,毫無生氣。
牧閒不由得一怔,猶豫地將自己的雙手緩緩地伸過去,靠在那人的鼻子下。
在長達一分多鐘的沉默後,他確定了,對方已經失去了呼吸。
自己不偏不斜地正好落在了一個死人的牀鋪上,還把人從牀上給震了下去,心中竟有一絲負罪感,但化作一口輕嘆送了出去。
牧閒撐着牀墊起身,將女人託着放回了牀鋪上,在這過程之中,他發現對方的身體尚存餘溫,皮膚也還算柔軟,大抵是不久前剛剛因爲飢餓而死去的吧。
在末世爆發之後,每一天都有無數這樣的人,雖然,這纔是正式爆發的第七天,但是據不完全統計,死亡的人數已經超過世界人口的三分之一了。
他站在原地做了個默哀的動作,微微點頭後便轉身離去。
下水道的兩邊是可供兩人通行的道路,腳下有着潮溼的地磚,中間是一條污水形成的河流,上面漂浮着大量廢品,剩飯等。
在其中還有着些畸形的血肉肢體,牧閒並不願意去多看。
前方道路一片漆黑,讓人望而生畏,卻又猶如黑洞一般有着無形的吸引力驅使着他向前。
如果自己不快點做出行動,找到可以安身的地方,早晚會變得和剛剛那個女人一樣的。
牧閒從揹包之中拿出了手電筒,亮黃色的燈光驅散了黑暗,卻難以驅散腐爛的惡臭與刺骨的陰氣。
咚!咚咚!咚咚咚!
清脆的敲擊聲從他的前方傳來,他陡然停住了腳步,側耳細細聆聽前方的響聲。
咕咚!咚!咕咚!咚!咕咚!咚!
這敲擊聲似乎有着某種怪異的節奏感,用通俗的話語來說,就像在演奏某一樂曲那般。
同時,聲音清脆,空靈,並不像敲擊牆壁那般的沉悶,應該是在敲擊某個空心的物品。
咕咚!咚!咕咚!咚!咕咚!咚!
在牧閒站立在原地等待時,敲擊聲卻未有絲毫地停息,反倒是像找到了感覺的音樂家般更加有興致的演奏了起來。
這有着節奏的怪異敲擊迴盪在空曠的下水道內在一次又一次的回聲之中逐漸變得可怖,猶如冤魂的低語。
他不敢貿然行動,敢在這種地方演奏樂曲的,
那肯定不是一般人,甚至大概率不是人。
暗紅色的兩顆十面骰浮現在空中,旋即滾動了幾下。
占卜前方危險概率結果:D100=33/100
有危險,但是不高,三分之一的概率自己會陷入險境。
牧閒沉思了幾秒後,依舊決定向前走去,但是手電筒暫且不開起來,以防打草驚蛇。
隨着他逐漸深入,那怪異的敲擊聲也愈發清晰,他也從中感到了些許的不同。
那些被敲擊的應該不是同一個物品,它們所造成的音色有着微妙的差別感,但這或許也和前後使用的力度有關。
牧閒以前在上學期間就被人說是好像什麼都略懂一些,不過他也沒什麼特別精通的。
“你是誰?”尖細且聽不出男女的聲音從黑暗出霍地傳了出來,在下水道之中迴盪着,那敲擊聲也停止了。
“牧閒。”他簡短地迴應道,未有一絲一毫地鬆懈。
咕咚!咚!咕咚!咚!咕咚!咚!
對方再次開始了那怪異的敲擊,讓牧閒不禁打了個寒顫。
“你喜歡音樂嗎?我們要組建一個樂隊!只是——”那個尖細的聲音豁然興奮,敲擊聲也愈發加快了節奏“只是我們現在還缺少不少樂器,你願意幫我們嗎!”
“你們?”
“對啊,我們——”那聲音開始發生詭異的變幻,四個字的句子,用了尖細,低沉,飽滿,沙啞四種音色。
在這聲音當中,牧閒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他的身體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半步。
他很清楚,對方距離他的位置已經不超過二十米了,但由於沒有打開手電筒,因此並不能看清深邃黑暗中的那個存在。
當然,他也清楚,最好不要去看,會睡不着覺的。
“抱歉,我對音樂不敢興趣,還是先算了吧。”牧閒乾笑了兩聲,扭頭就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反正下水道的出口多了去了,大不了自己等待獸潮平息後上去,沒必要去犯那個險。
“這,這不對吧。”
對方的聲音伴隨着腳步聲在漸漸靠近牧閒,那腳步聲好似馬蹄落在地上的聲音,嘎達,嘎達。
D100=34/100
“正好!”牧閒在心中讚歎了一句自己的運氣,然後將原本的概率減去了這份數值。
那腳步聲霍地停下,而後是蹄子劃過地面,又重重摔在地上的聲音,它打滑了。
牧閒抓住機會,邁開了步子往後方跑去,打算再去剛剛下來的地方看看情況,定奪一番再決定是否上去。
他的沉重的腳步聲迴盪在整個下水道內,一下又一下的被彈回他的耳畔。
可不知跑了多久,他卻始終無法回到自己剛剛來時的位置。
牧閒眉頭緊鎖,再次具現化出概率之骰,占卜繼續往前走能否找到可以安全喘息的地方。
D100=95/100
“概率很大,可以去做。”他心中做出了判斷。
可剛邁出第一步,他就感覺自己頭部霍然傳來了疼痛感,猶如有人那細小的針在往大腦的柔軟皮層狠狠地戳下去那般。
耳畔傳來了若有若無的呼喚,他聽不清,也不願意去聽清,那耳語就保持着這一狀態,時而響亮,時而細微,卻總是模糊。
這是短期內多次使用秘作帶來的後果,在過度勞累和緊張的情況下,他的精神力經不起這番折騰。
他用手捂住了頭部,咬緊牙關整個人靠在牆壁上,奮力地去做出抵抗。
最終,那呼喚聲很快就散去,疼痛感也漸漸減弱,牧閒長喘着氣,再次艱難地擡起腿,繼續前行。
牧閒不敢再打開手電筒,剛剛的經歷讓他確信了黑暗中存在着那些未可知的生物,自己不能打草驚蛇讓對方先注意到自己。
既然概率之骰說沒問題,那就應該沒有問題。
他順着下水道的路口繼續走着,手依舊扶着牆壁,一步,一步謹慎地向前走着。
突然,他的手摸到了一塊牆壁上的空缺,神經緊繃地他霍地一偏頭看去。
那個洞口約莫夠一人通行,而裡面是一個小型的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