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眠安全區,居民區。
冷風吹入了破碎的窗戶內,席捲着桌面上幾道熱菜飄起的白煙。
一名年近五十,頭髮黑白交織的女人正在敞開的門板前,用抹布用力地抹去上面那些胡亂的塗鴉。
她一下又一下地上下擦動着,目光卻始終未放在塗鴉上,好似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突然,她像被刺痛一樣扶了下自己的腰部,口中倒吸了一口涼氣。
走廊上有着十數個房間,而他們位於角落的那一頭,靠着大垃圾桶與樓梯。
對面的房門打開,走出來了一名看上去二十來歲,面容姣好,有着淡妝的女人。
對方用鄙夷的眼神盯着她,又瞧了瞧那未被擦乾的門板,嘴角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
隨後,她並未多言,自顧自地走下了樓去。
電梯門此時也隨之打開,從中走出了一名中年男人,他手中緊緊地握着兩瓶牛奶,一道鮮血從頭頂流下。
“還沒有弄乾淨嗎?”
“你的頭怎麼了?”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問出了問題,卻又在互相的眼神之中明白了緣由。
“算了,算了,別弄了,反正弄乾淨了也要變髒。”男人垂下眼眸,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換着鞋子走進了屋內。
“不行,大過年的,怎麼說也要乾乾淨淨的。”女人搖着頭做出了反對。
“那我來吧。”說着,男人就把自己的手放在了抹布上。
“你先把自己頭上處理好,我來,我來。”女人並不退讓,與對方爭搶着。
“吵什麼呢!大過年的,在走廊擾民呢!”一扇門被砰地打開,從中走出一個三十來歲。留着胡茬的男人。
“知不知道大家都在團聚,開開心心的,一定要把所有人好心情都破壞掉嗎?”
他的聲音震耳欲聾,響徹了整個走廊,引得大部分居民都打開了門,湊起了這份熱鬧。
安全區內,由於房位緊張,基本上幾個家庭被安排着住到了一起,這小小一層內,就有上百個人。
但是所有人,沒有一個替這對老夫婦說一句話,恰恰相反,他們指指點點,訴說着對方的不是。
“就是啊,你們兩個大過年的能不能別鬧出事情了。”
“吵死了,能不能消停點。”
“有什麼樣的兒子就有什麼樣的父母!”
最後這句話深深刺痛了他們的心臟,卡在喉嚨中的話語將要爆發。
電梯門卻也在此時緩緩打開,從中走出了一名穿着厚重的白色羽絨服。裹着黑色圍巾的男人。
他胸前標識着的徽章上有着三顆星,衆人都認得出,這是一名三階清算師。
雲鶴年手中提着幾個打包的菜,瞧見了這一幕,第一瞬間有些發懵,旋即很快就明白了這裡發生了什麼。
“大家安心點,不要吵了,都回到各自的家裡吧。”他的語氣保持着平和,卻也帶着一分力度。
“我希望各位好好享受家人團聚的時光,現在外面什麼情況,我們應該都很清楚。”
面對着清算師的勸解,這些人當中即便有人不服氣,也只能放在背後竊竊私語。
很快,他們都關上了門,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走廊上敞開的門板,只剩下了那對中年夫婦的。
雲鶴年輕嘆了一口氣,臉上掛起了笑容,將手中提着的菜餚在二老的身前抖了抖。
“叔叔阿姨,抱歉,來晚了。”他很有禮貌地說了一句。
“小云......”牧閒的母親口中緩緩地吐出了兩個字,竟有些哽咽,眼淚也不受控制地從眸中流下“他,怎麼樣了。”
雲鶴年沒有作答,只是抿着嘴脣沉默着。
沉默,但沉默就是答案。
“先吃飯吧。”牧閒父親輕拍着自己的妻子,引着對方走近門內,這一次,後者沒有反抗。
“對,對,先吃飯吧。”母親擦去了眼角的淚水,強行用力地從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小云先來吃飯吧,抱歉,窗戶沒修好,可能有點涼了。”
“沒事,沒事,額。”他看了一眼還殘留着大量塗鴉印子的門板“要不,我幫你們待會擦乾淨吧。”
“不用了,反正擦乾淨了到時候也會被弄髒。”牧閒的父親扶着妻子坐到了椅子上,嘴脣有些發顫地說道。
“等他回來,全部交給他自己弄乾淨。”
“嗯——好。”雲鶴年並未多言,輕輕地關上了門,走向了餐桌。
想要弄乾淨,只能靠牧閒自己。
...
牧閒終於找到了一處可以供給自己歇腳的地方,隨後便解除了無形覆面的作用,恢復了自己的面容。
此時他正坐在一間理髮店內,地上還有着大量沒有清掃的頭髮。
他並不敢開燈,只能撐着手電筒,給自己一點一點的緩緩塗抹上傷藥,這讓他感覺到了冰涼的疼痛感。
他與陳以沫換了身衣服,同時將穿梭之鑰也交給了陳以沫,不得不說,這是一場賭注,賭對方會被誤導。
事實證明,他賭對了,也因此得到了足夠的休息時間。
比起自己,陳以沫逃脫的概率更大,再者,對方也不會輕易對人類下殺手。
他有考慮過對方選擇追捕自己的可能性, 倘若真是如此,他也只能抱怨自己的運氣不好了。
牧閒閉上了眼眸,但並未放空自己的思想,而是保持思維的活躍。
他不敢在這裡睡着,萬一又睡上兩天,那所造成的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這裡距離蛇媽與老師的對決場地並不遠,他想要趕過去支援隨時可以做到。
不過通過概率之骰確定了這場戰鬥蛇媽的勝算大之後,他也算是勉強放下了心來。
“祂要醒了。”
牧閒腦海之中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這是他自己內心獨白時候的聲音。
“誰?”他在自己心中暗自想了一句。
“祂要醒了。”
“祂,是誰?你又是誰?”牧閒感覺自己額頭上已經開始滲出汗水了,用掌心擦了一把,發現掌心也都是汗水。
“我沒有惡意,我只是太累了,需要地方休息。”
牧閒感覺自己的精神力如同注水的水池一般在被填充着,幾秒內就達到了正常水平。
“祂,是祂,我無法直呼其名,或許用你的話語來說,可以稱呼祂爲原始炎陽,準確來說,是祂殘存的力量。”
“你爲什麼要幫我?”牧閒聽到這個消息後不禁心頭一震,想到了那邊的三足金烏。
此時此刻,他彷佛身處火海。
“你的秘作是概率之骰,可以修改與占卜事件的概率?”
“對。”
對方在幾秒鐘的沉默後,用頗爲神秘地口吻訴說了一句。
“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