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一個大晴天。
因爲時間尚早,是以陽光在此刻,還帶着幾許柔和,其映照在巍峨的宮城上,給人一種,其中似是凝聚着萬古歲月的沉澱與滄桑。
只是,如此大好的清晨,此刻那皇宮的中心,那整個天下最“高”的那個地方,卻是一陣陣的沉浸。
劉光正此刻,面沉如水,看着他們一個個低着頭,不說話的羣臣,有那麼一瞬間,劉光正恨不得將這些都拖出去,全殺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天絕關戰事告急,亂臣賊子,百萬大軍出南荒,眼見就要馬踏天下,而這朝中的一羣人,在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竟然都不是解決問題,而是想要解決造成問題的人。
當然,他們想要解決的人不是趙成,要是是趙成,劉光正反而不會如此憤怒,羣臣想要解決的人,是孫元泰……
這種事情,要是擱在劉光正穿越前的世界,要是拍成電視劇,怕是大部分的觀衆都要說假,這種事情,簡直就類似於他穿越前的古偶,敵人都快打到家門口了,男主女主兩個,還在談戀愛……
雖然兩件事,不是一個東西,但卻的確有異曲同工之妙。
如今賊子猖狂,無人能治,而朝中的袞袞諸公,想的卻是彈劾孫元泰,彈劾對方無能,以至於局勢淪落至此,彈劾對方,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這種事情,怎麼看,都像是隻有在腦殘劇裡,纔會出現這樣的劇情。
編劇的腦袋裡,沒有十年腦血栓,是想不出這種劇本的。
但這種事情,卻是真實的出現了。
這也是劉光正憤怒的地方,他憤怒的,並不是自己這邊的人,好像都給開了降智光環,而是憤怒自己這邊的人,都太聰明瞭,聰明到,都這個時候了,還在和他玩心眼子。
所謂彈劾孫元泰不過是個藉口,這些人裡,不可能有蠢貨,就算是看起來蠢的,也是那種大智若愚,絕不可能是大愚弱智,一個個都是人精,是裝糊塗的高手。
南荒的局勢究竟如何,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就如今能有這樣的局面,已經是孫元泰厲害了,要是換個主帥,怕是如今天絕關都已經丟了。
而臨陣換帥,更是兵家大忌。
哪怕是佔據上風的局面,要是陡然換帥,都有可能使得局勢直接逆轉。
而在本就是下風的情況下,這種時候還折騰,那就是純純的找死。
但這些人依然這麼做了,自然不是想要以此治孫元泰的罪,也不是真的想要臨陣換帥,其真實目的,是想要彈劾他這個皇帝。
畢竟孫元泰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也是他一言而決,委以重任的。
至於彈劾皇帝的好處,自然是以此限制皇帝的權威了。
自古以來,雖然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這說的是個別臣子,而不是一整個臣子的羣體,要是上升到羣體上,那便是一個皇帝,和一羣臣子,相互依靠,也相互限制。
皇帝的權柄每多一分,臣子的權柄便削弱一分,一般在開國的那一代,也是皇帝的權柄,最爲巔峰的時刻,等到後續皇位傳承,後代的帝王,一輩子都在做的事情,便是與皇帝爭權了。
這裡面,要是皇帝的權柄過多,臣子無權,這天下也就難以治理,一個小事,都能被送到皇帝的案頭上,請皇帝來裁決,這種情況下,不但吏治無能,許多時候,等到皇帝裁定了,事情都已經結束了,一切都晚了。但要是臣子太強,皇帝太弱,那就會誕生出權臣,乃至是加九錫,後續直接篡逆。
這種事情,劉光正很熟,一週目的時候,他就被篡過。
是以,一個賢明的君主,可以什麼都不會,但一定要會把握裡面的平衡。
哪一邊強了,就想辦法削弱哪邊。
至於劉光正眼前遇到的,卻是他這幾年,大搞變法,又訓練出了一隻可用的強大軍隊,就君權而言,可謂是暫時的,達到了一個最近幾代帝王的巔峰。
甚至,在這種情況下,劉光正還在更進一步的集權。
這樣的事情,卻是讓朝中的黨派,都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如今,羣臣藉着此事發難,也並不是真的想要把這個事情搞壞,如今天絕關那個地方,就是個大漩渦,誰的人過去了,都要麼就是戰死,要麼就是戰敗,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要真把孫元泰弄倒了,這個坑,就得他們想辦法填了。
而他們如今所做的事情,站在他們的角度,是沒有錯的。
君強而臣弱,於臣子而言,是一個很危險的事情,意味着,他們輕易就有可能被捨棄。
過往的朝代之中,也不是沒有皇帝一怒之下,殺盡了一朝的臣子的事情。
至於殺完之後天下混亂,根本不存在,只要不動基礎官員,在有個一二年時間提拔新人,天下照樣正常運轉。
當然,劉光正不是打天下的皇帝,不可能擁有這樣的權威,但臣子竊權柄而自保,也是一種本能。
和此刻的寂靜不同,就在前一刻,整個朝廷都像是變成了一個大菜場,除去這幾年間,劉光正親自提拔的一些身家清白,沒有黨派印記的人外,剩下的人雖然再吵,看起來分爲幾派,各有各的想法,彼此之間還似乎針鋒相對。
但那種演出來的針鋒相對,也只能忽悠一下糊塗的皇帝,還忽悠不到劉光正。
是以,罕見的,劉光正大發雷霆,甚至還當場讓人拉出去砍了幾個,在他的異能感應裡,最不忠誠的幾個。
之前劉光正還想着,這幾個人雖然沒什麼忠心,但能力尚可,當個工具人,姑且也能用着。
但現在,哪怕是他的心態,也有些忍不住怒火了,是以乾脆直接拉出去砍了,出一出心頭的惡氣,也好殺雞儆猴。
叫你們試探我,你敢試探我的底線,我就讓你看看,我的刀鋒利不利……
“諸位大人,既然爾等說孫元泰無用,不知哪位大賢,有信心殺趙賊,平南荒?!”
沉默良久後,劉光正終於開口打破了場中的沉寂,而他的語氣雖然很平淡,但所有人可以感受到,那看似平靜的言語間,所隱含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