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不好的感覺又來了。
井五看着白霧與零號，想起了自己曾一度以爲會解決對方，結果對方一次又一次的爬了起來。
現在白霧虛弱了，但卻又來了另外一個怪物。
井二看着這一切，內心也有些不舒服的感覺。
小姑娘他看中了，認爲這個小姑娘靠着愛與慈悲，降服了怨氣。
原本很適合做自己的守護者，但卻不想，一片真心被辜負。
他無奈的嘆氣：
“我這次來的目的，只是爲了殺死預言裡的反叛者，我沒有殺你的意思。”
井二受了傷，且被白霧用末日碎片，強行植入了一個弱點。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有着零號與紅殷加起來也打不過的實力。
在這種情況下，井五也還有一戰之力。
所以井二很希望對方識時務。
“殺戮只該用在邪惡的生物身上，你很善良，我不希望殺你。”
紅殷現在覺得……這個人不好看了。
她別過頭，故意不看井二，對着白霧說道：
“哥哥，他廢話好多。”
“確實。”
井二倒也不生氣，只是嘆息越發沉重，佛光越發的明亮。
井五也知道，只要自己和兄長聯手，要打敗零號，這場戰鬥很輕鬆。
噬魂沼的黑色氣息鋪開，那是比紅殷的怨氣更可怕的東西。
小姑娘眉頭輕蹙，怎麼哥哥的敵人這麼強？但……也無所謂。
她的想法很簡單，白霧救過自己，自己就要救白霧。
“你不要拖我後腿，保護好哥哥。”紅殷對零號說道。
零號表情複雜的看了紅殷一眼：
“沒大沒小。”
紅殷不理會零號，在說話的時間裡，磅礴的怨氣化作一隻體型巨大的黑鹿！
黑鹿的鹿蹄下生出一朵朵黑色的蓮花！
完美畸變詞條，超怨氣化形。
在撐過了井二的“死亡拔苗”式的助長後，紅殷已經可以直接化形出湖神這種級別的怪物！
湖神瞬間以怨氣製造了一個幻境結界，
彷彿棗湖村重現，巨大的湖澤裡，湖神凝視着井五與井二。
井二低聲誦唸着佛號，金色的瞳孔威嚴的注視着湖神。
下一秒，浩瀚的怨氣開始蒸騰，佛光照耀之下，怨氣凝成的湖水沸騰般翻滾。
湖神的身體開始如飛灰一般破滅。
紅殷愣住了，實力差距怎麼這麼大……他不是才被哥哥一拳打穿了身體麼？
似乎無窮無盡的怨氣，竟然被井二輕描淡寫的化解，紅殷彷彿明白了自己面對的怪物到底有多強大。
忽然間，一道灼熱的射線從怨氣中殺出，在井二雙手合十，準備徹底瓦解紅殷的進攻時——
零號出手了。
這道強大的射線讓井二不得不撐起一道金色的障壁。
但沒有用，零號的力量足以貫穿這道防禦！
隨着怨氣消散，井二的身體被射線灼燒，整個人也因爲強大的力道，被擊飛了數十米，激起一陣塵埃。
井二搖了搖頭，還是一時間不適應有人可以正面和自己對決。
看着井二的身體撞出一片塵埃，漫天煙塵外，紅殷看了看零號，零號則看着煙塵說道：
“保護好白霧，不要拖我後腿。”
小姑娘撇撇嘴，但沒有還口。她看出來了，這個白頭髮的，比自己要強大很多。
時代變了好像。
遠處的鏡惡墮很不爽。
“爲什麼你們都要幫那個人類？當初我們四個……不是一起殺了旅行者嗎！爲什麼你們都去了人類那邊？”
紅殷的出現，讓鏡惡墮的心態有點崩。
四個頂尖惡墮，被旅行者邀請過來，結果兩個人倒戈向人類了！
爲什麼啊？爲什麼它們會有人類朋友！爲什麼自己就沒有？
鏡惡墮在這一刻，甚至想過，自己要是站在人類一方該多好，只要能夠活下來，就能和無數人成爲朋友。
自己會成爲英雄，哪怕是兩個井字級的怪物，自己也能將它們的攻擊彈回去……
它彷彿看到了所有人高呼自己是英雄的畫面。
人憎鬼厭的日子就會結束……
但很快，它又沮喪的回到了現實……它站在了人類的對立面。
“我要去找那個女人！她一定是討厭人類的！我也討厭人類……因爲人類討厭我……她和我一定是同類……”
聶重山聽着鏡惡墮在這邊碎碎念，忽然覺得這人是真可憐。
我該告訴它，那個叫沈殊月的女人，其實也和白霧有點關係麼？
總覺得這句話說出來，是一記它無法反彈無法防禦的超強攻擊。
因爲孤獨，寧願給黑金島黃泉島當工具人。的確是很可憐的。
哼，孤獨的垃圾。
聶重山到底是沒有說出來，這個時候鏡惡墮如何，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小丫頭和機器人，能不能打過那兩個怪物。
煙塵散去。
井二的身影緩緩走出，極遠處的地平線，有了一絲晨光，將周遭的黑暗驅散。
井五與零號開始戰鬥着，在紅殷的超怨氣化形輔助下，零號本身作爲機械人，生命氣息藏得非常好，以至於他的進攻，井五無法感知。
一道又一道的射線從黑色的怨氣裡噴射而出，零號的感知靠科技，而井五的感知靠純粹的無感。
紅殷雖然變得更強大了，可以說是白霧的一系列大腿裡，僅次於零號的。
不過她和零號的差距還是很大，無法與井級別作戰。
可紅殷發現了，自己的攻擊可以爲這個高冷自大的機器人提供一點迷惑性，起到某種佯攻的作用。
黑色的怨氣彷彿一道僅僅對敵人有效的戰爭迷霧。
雖然很不開心自己只能起到這種作用，但好歹也算是保護白霧，所以紅殷也就忍了，而且越發賣力的施展怨氣化形。
巨大的怨氣濃霧之外，井二的眼神有些迷茫。
他本有十成十的把握殺死白霧，但現在，零號的出現，讓這個過程變得略微困難。
看着井五不斷被零號與紅殷聯手壓制，井二也毫不在意，他的目的一直是白霧。
只是真的還能殺死白霧麼？
如果小妹說的預言是真的，那麼自己的努力應該也在預言的效應裡，小妹無法看到自己這些人的因果，但如果白霧改變世界就是結論，是否意味着，這場因果，最終就是自己死亡？
零號的一擊，傷不到井二，方纔那一擊甚至不如白霧最後反撲的一拳。
只是隨着零號與紅殷登場，隨着白霧展現出了強大的潛質，井二的內心，有了一絲“障”。
他忽然覺得，白霧或許是某種宿命。
於是這一刻，井二的目光越發的空明，漫天的佛光衝破塵埃，他整個人如同一尊金佛。
“如果他真是預言裡的人……那麼他必然不會死！但如果我使出全力一擊，製造一個他必然會死的局面呢？”
“是我愚鈍了，只要能夠殺死他，哪怕拉萬千生靈陪葬又如何？我以大慈悲之心濟世，本就有侷限。”
“我要屠魔，便得成魔。”
一系列神叨叨的想法在井二的腦海裡閃過，此前井二因爲不想殺生，始終有所顧忌，但現在，他害怕了。
害怕那個預言是真的，恐懼讓他將不必要的僞善擱淺。
強大的氣息不斷的從井二的身體裡涌出。
這一刻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種壓抑感，每個人都將目光聚集在了那尊不斷變大的金佛之上。
原本就肌肉誇張的井二，變得更加魁梧。
風聲戛然而止，天地間漂浮的塵埃也全部靜止，如果不刻意的去與那股力量抗爭，現在的百川市，彷彿是靜止的。
紅殷的手不自覺顫抖起來，氣球裡的眼睛全部露出恐懼神色，
零號也沒有想到……井二的力量和井五比起來，差距這麼大……
而且對方彷彿在進行某種消耗極大的毀滅性招數！
井五震驚的看着兄長，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似乎是沒有反應過來，兄長竟然會使用如此強大的力量。但很快它大笑起來：
“這種級別的力量……就算他要攻擊的不是我，僅僅是被波及……我也會受重傷吧？哈哈哈……這纔是你的真面目啊我的哥哥！哈哈哈……去他媽的慈悲假佛，你根本就是滅世的修羅！”
六個井字怪物，很難說立場完全一樣，但至少在高塔被找到，讓高塔裡的怪物得到解放之前，在井五看來，大家的目的一致。
它當然希望自己的兄長能夠撕下僞面具，做一個滅世的惡魔。
這纔是上位者該有的姿態！
一旦沒有了所謂的慈悲與佛性，井二此時此刻凝聚的力量，足以讓這座城市成爲絕對的廢墟與死地。
零號的核心很快給到的反饋，迅速的做出了判斷。
死亡機率百分之九十七，即便百分之三機率存活下來，也會進入無法戰鬥的重傷狀態！
但井二的這一招，對自己的消耗也極大，只是看着井五瘋狂的神色。零號估計井五或許也會重傷，但絕對不會和自己一樣慘烈。
哪怕戰鬥數值上達到了井字級的水準，終究在其他地方，不如這些被井孕育出來的怪物。
絕望蔓延到整座城市。
哪怕是實力最弱的調查軍團隊員，也能夠感受到死亡即將到來的恐懼。
聶重山，顧海林，五九，宴自在這些頂尖強者更是不消多說，他們只是臉上掛滿了不甘。
“終究還是要毀滅的麼……都努力到了這個地步。”
漫長的黑夜裡，經過無盡的廝殺，死了無數同伴，戰爭經歷過了一次又一次的轉折，好幾次要看到希望了，卻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井二的確是滅世的修羅，鎮守在井旁邊的人，終於將最可怕的一面展現出來。
“逃吧……哥哥，能逃多遠就逃多遠……”紅殷在恐懼。
她的本體是那團怨氣，但那團怨氣裡，無數眼睛都只有一個眼神。
零號沒有說話，因爲他很清楚，根本逃不掉。
鐵匠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尊巨大的，隨時會要滅世的金佛。
“難道我們在大人眼裡……竟然是可以隨意捨棄的棄子嗎！”
法官無法想象這種力量，如果航班裡那位出來，或許完整的生死之力才能夠匹敵這種程度的毀滅吧？
他甚至有一種即便遁入冥河，也無法逃脫死亡的恐懼感。
而鏡惡墮呢，忽然覺得很開心了。
它一邊大笑一邊哭：
“哈哈哈哈哈哈……至少我死的時候，有這麼多人陪葬，你們活着的時候不喜歡我，但死了卻也無法擺脫我，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每個人的心情都很複雜，顧海林邁着步子，走在了最前方，巨大化的身軀，擋在了監獄衆人和調查軍團衆人前面。
毫無意義，他的軀體根本無法擋住井二的毀滅一擊。
但至少……能夠死在自己部下的前面。
零號攔在紅殷面前，紅殷保護着白霧。而零號則擺出了全力防禦的姿態。
井二漂浮在天空之中，巨大的金色殺佛，終於動了！
無盡的威嚴與殺意讓百川市所有的生命都感受着死亡降臨前的恐懼！
“所有威脅到井的存在，我都會全部抹除！包括所謂的救世主！”
滅世的一擊降臨，井二在空中神態瘋狂大喊着：
“這個世界！沒有救世主！”
他全身被金光包裹，像一輪金色的耀陽，隨着最後瘋狂的吶喊，恐怖的力量透體而出。
金色的烈日炸裂開來。
璀璨的金光讓人無法睜開雙目，人們閉着雙眼，在黑暗中等待着死亡到來。
萬事休矣，塵埃落定！
哪怕自己也會被炸個半死，哪怕黑金島的幹部們會一併陪葬，但井五依舊很開心。
它的臉上帶着喜悅，等待着金色的光芒將零號，將白霧，還有白霧那個該死的執念吞噬！
但就在這一刻……井五猛然間抖了一下。
那個該死的感覺又來了！那種每次自己都以爲勝利降臨時，卻總是會發生意外的感覺，又一次他媽的來了！
但這一次，有所不同。
金色的光芒停住了，井五不知道爲何會停住，它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害怕。
太可怕了，一種強大的，未知的，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將其徹底禁錮住。
井五發現自己竟然就像是那些圍觀的螻蟻一樣……無法左右自己的生命！
而井二這一刻，心魔降臨。
“爲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爲什麼偏偏是我拼盡全力的時候……這真的是宿命嗎……難道這個人類……真的殺不死？”
“難道這個人類……真的是救世主，井真的會毀於他手？不可能的……小妹的因果之力，來自於井，又怎麼可能看透井……”
“但若並非如此，爲何一次又一次……這個該死的人類總是能活下來？”
在毀滅一切之前，井二便有了一絲動搖。但只要能殺死白霧，這種動搖，預言帶來的恐懼，就會徹底瓦解。
所以他纔會用出如此強大的，足以毀滅一切生靈的力量。
可他斷然沒有想到，一個真正的怪物，那個最強大的瘋子，會出現在這裡。
井二最強大的一擊，被一股不講道理的力量，強行給按了回去。
就好像一顆爆炸的太陽，瞬間被霸道無數倍的力量，強行把爆炸給壓縮回去。
那些已然釋放的力量，被無情的，蠻橫的重新塞回了井二的體內。
一道有些迷茫，有些呆傻，又有些瘋癲的聲音響起：
“求你了，請一定要拯救百川市。嘿嘿，求你了，請一定要拯救百川市！求你了，請一定要拯救百川市！哈哈哈，一定要拯救百川市！”
悲傷，癲狂，喜悅，困惑，這句一定要拯救百川市，被人用好幾種不同的語調說了出來。
它是一個瘋子，它在不斷重複着，一箇舊友用生命傳達的一句話。
那個舊友被它親手殺死，又一次。
“哈哈哈哈哈……求你了，請一定要拯救百川市！”
這道笑聲響起的時候，零號的核心甚至無法估算笑聲主人帶來的威脅，以至於第一次，零號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而對於其他人來說，這一切已經超然於認知外，螻蟻根本感受不出貓與虎的區別，他們可以被貓輕易殺死，在他們看來，虎也不過是貓一般可怕。
所以反而最爲弱小的羣體，感受不到那種巨大的力量的跨度。
聽到那段恐怖的笑聲的時候，惡墮也好，人類也罷，只是當百川市又出現了一個超級怪物。
但對於井五井二零號來說，這種感覺截然不同。
井五聽到那段笑聲的時候，有些陌生，可很快它想起來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井五艱難掙脫那股禁錮，望向了井二的方向。
天空中的巨大金佛，光芒已經徹底黯淡，一片星辰籠罩在了井二的上方。
星辰之下，帶着鐐銬的，裸露着上身的男人，臉上掛着邪惡的笑容。
零號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存在，看着井二恐懼的表情，他望向白霧。
白霧很平靜。
即便是現在的普雷爾之眼，也無法對高空中那個滿身邪氣的怪物做出任何評測。
他不知道這個怪物會到來，但他能夠看到，百川市最終的勝利。
所以他很清楚，井二滅絕一切的招數，終究會被打斷。
只是沒有想到，那種滅絕一切的可怕力量，竟然被這麼輕描淡寫的給……掐滅了。
它忽然間降臨，沒有任何徵兆，就算是井二和井五還有零號，都無法感知，但當它張狂起來的時候，那股龐大的氣勢，卻又能夠讓所有人都戰慄。
白霧第一次見到它真正的樣子。
“你好像認識它？”零號詫異於白霧的淡定。
“是的，現在最好全力收斂自己的氣息，什麼也不要做，什麼也不要動，這場戰鬥已經結束了，我們贏了。但勝利的歡慶，留在它離開之後吧。”
“它是誰？”零號難以想象世界上有這麼恐怖的存在。
白霧也不知道該怎麼描述井四，只是看着天空說道：
“它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