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很快就結束了。大雙從黑暗中收了水魔法,落了下來——算無遺策,一切都是計算好了的,全殲這支先頭部隊,使赤水鎮上的消息一點不走漏出去。這一戰,讓阿爾瓦麾下諸將都見識了什麼叫做經濟實力。交戰的時候,沒有任何的短兵相接,阿爾瓦先前這麼命令的,放箭!給我往死了放箭!老子有的是錢,就是不要死人——這是秉承了前世現代戰爭的轟炸思路,扔錢沒關係,我就是不跟你打近戰!
於是,兩千多常青樹伏兵——他們都不是專業的弓箭手,反正把神武機弩上的箭儘量放空就是了——射出了整整三萬支弩箭,塔拉全軍,連人帶馬全部都被射成了刺蝟,中箭最多的,身上插着的羽箭,超過了百支之多!
“報!急報!”一個斥候奔到中軍大帳的時候,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快稟報將軍,敵、敵襲!”
駐紮在山腳下的雷奧帝國東進大軍聽到了一個驚人的噩耗:塔拉部所率千人先頭部隊,全軍覆沒!更爲讓人奇怪的是,所有屍體就出現在大營東面十里之外,這個位置是斥候往來的活動範圍,可以這麼說,這千人的死屍,堆成了一個大大的墳丘,就出現在大軍的眼皮底下!
這是示威!赤裸裸的示威!屍體上個個都插滿了羽箭,每個屍體上都帶着驚懼的神情,他們到底遭遇了什麼,雷奧軍猜測不到,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一定是中伏了!可是......塔拉部昨天一早就出發,下午就該抵達那個什麼赤水鎮了,屍體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全都被殺之後是克萊拉部隊把屍體又拉回到這裡來棄屍嗎?這怎麼可能?爲什麼我軍的斥候會沒有發現這麼大的動作?
阿爾瓦在休養,現在看來,空間搬遷,這種從聖獸那裡學來的魔法,極大的消耗精神力。他幾乎都可以看到,雷奧這四萬大軍的主帥,在千具屍體之前暴跳如雷的神色。他之所以不能讓昨夜塔拉的輕騎兵發出消息,所爭取的就是時間!等到雷奧軍今天下午發現塔拉已經全軍覆沒的時候,自己部隊的另外一個軍事部署已經悄悄地完成了。
“赤水河西岸,發現敵蹤!在我軍東北方向四十里左右,大概有千人左右,騎步兵混合,在沿河向北逃竄!看形勢可能是克萊拉的私軍!”斥候再次報告。
“給我追!剿了這支敵軍!”雷奧大軍主帥烏恩啪地一聲折斷了手中的狼牙短箭,那是剛剛從塔拉的屍身上起下來的。
“將軍,謹防有詐!塔拉全軍莫名其妙地死在這裡,照理說這裡不該有克萊拉的部隊出現,敵情未明,不宜輕追!”烏恩手下馬上就有將領提醒說。
“哼,敵情未明?”烏恩的雙目噴出火來,“這支隊伍是克萊拉常青樹公爵阿爾瓦的,他受命爲克萊拉北方監軍,大戰近年,他一直都沒出現過。這些箭,哼哼,這些我們將士身上的箭支,就是從他私軍手中那個什麼機弩上射出來的。”
“將軍,根據情報,常青樹的私軍應該遠在東南......”那個將領還是保持了謹慎的主張,試圖勸服主帥。
“原來妥妥兒霹靂軍團中,有一支阿爾瓦的親兵,大概在千人之數,稱爲什麼蓋世太保,大戰之初他們就消失不見了。如果這裡有常青樹人馬的出現,就應該是他們。”另外一名將領小心翼翼地提供着已知情報。
“末將願提一旅輕騎,全力追擊,斃敵於赤水河西岸,盡梟其首,爲塔拉將軍報仇!”烏恩手下,已經有熱血上撞的統領請戰了。
烏恩略一思考,點了點頭說:“將軍率本部騎兵五千追擊,我大軍隨後即抵。”隨後又提醒:“這支隊伍不出意外,就是他們常青樹公爵的那些個什麼蓋世太保,他們一定是在赤水河岸伏擊塔拉後冒險棄屍示威,隨後逃遁。他們雖然人數少,但據傳極爲精銳,將軍務要小心!”
那統領領命去了。烏恩仍舊放心不下,又點了一將,領兵三千,以爲後援,同時自領中軍,大舉東進。烏恩深通戰略,他想,如果塔倫在赤水鎮遇伏,則赤水河以東必有伏兵,但現在蓋世太保冒死拋屍示威,很明顯,是克萊拉人心虛,怕自己進兵而用了這種手段,那麼就可以據此斷定,東面沒有大股敵軍。
四萬大軍,分爲幾個梯隊,黑衣黑甲,在草原上烏雲一樣朝赤水河撲了過來,烏恩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斷,這是基於自信。烏恩是雷奧軍中有名的謀略型戰將之一,他有資格自信,雖然,有時候自信是一種致命的失誤。
雷奧軍五千輕騎兵的追擊部隊行軍速度可比前面拼命逃竄的敵人步騎兵混合部隊快得多了,追到河岸附近的時候,輕騎兵甚至把後面來接應的三千刀盾兵甩得老遠。
遠處,出現了一座挺寬的橋,那一千左右的什麼蓋世太保正在渡河。橋附近,有一處小小的山腳轉彎。
輕騎兵統領抽出了彎刀,狼嚎一般地喊了起來:“給我把這羣克萊拉的什麼蓋世太保砍死在河邊,爲先頭部隊報仇!”
“報仇!”雷奧的輕騎兵紛紛跟着統領嚎叫起來,手舞馬刀衝刺一來,宛如一團巨大的旋風颳向了岸邊。
照理說,這羣“蓋世太保”應該正在倉惶渡河,追擊的騎兵仗着馬力一個衝鋒,可以把大多數人都擠下湍急的河流中去。可當雷奧人衝到近處的時候,卻發現事實跟自己的想象並不是同一回事。
遠遠看去,這股常青樹軍的確是在渡河,可是,當雷奧輕騎兵的先頭部隊衝到橋頭的時候,看到的只是一排排的弩箭。在橋頭,最前面的常青樹軍目光呆滯,只是死死地扛着大盾,而在他們的身後,幾百名手執着神武機弩的士兵將羽箭一叢叢地射了出來。
雷奧的輕騎兵一片片地倒下,後面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仍舊驅馬前衝,倒下,再前衝。橋頭的寬度不超過三十米,成千的騎兵在這裡受阻,大規模馬力的衝擊力量根本發揮不出來。而守在橋頭的常青樹執盾軍,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視死如歸!他們完全無視馬力的衝擊、已經衝到近處騎兵的劈砍,面無表情地死命扛住巨大厚重的盾牌。一片片士兵在刀鋒前倒下,甚至有的連人帶盾牌被馬匹巨大的衝擊力直接撞到了橋下湍急的河流當中,卻沒人後退,一個倒下,橋上會奔出兩個士兵繼續扛起他手中的盾牌。而因爲地形的限制,倒在橋上士兵放出的弩箭之下的雷奧軍,傷亡比常青樹的盾牌軍多上了十倍、甚至十幾倍都不止。
十分鐘!在赤水河西岸的橋頭,常青樹的斷後軍用盾牌死士和密集的箭雨整整地頂住了十分鐘!雷奧的輕騎兵在橋頭中箭傷亡了數百人,這倒算不得什麼,重要的是,後續快速跟進的更多輕騎兵擠在了河邊,動彈不了了。
絢麗的火焰箭沖天而起!殺聲震天,馬蹄擊打在草原上似乎帶得大地都在震動。山腳後,常青樹軍的三千鐵甲重騎殺了出來!
在雷奧輕騎兵的隊尾,尚有人能及時地撥轉馬頭,但絕大多數輕騎兵,都是被擠在中央,甚至於,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西面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是一場屠殺,絕對的屠殺!
能夠及時撥轉馬頭面向敵人的雷奧輕騎兵不過百人,而成千擠在赤水河西岸邊緣的人馬幾乎是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常青樹軍重甲騎兵的第一撥衝鋒給擠下了河去。雷奧軍的隊伍不堪重壓,橋頭已經被死屍堆滿,隊形沿着河岸被迫逐漸變得狹長。輕騎的彎刀對重甲騎兵長長騎槍的衝鋒,這在冷兵器世代,是一場絕對不均衡的對抗,背後是滔滔的河水,留給雷奧軍的道路只有兩條:死在重騎的衝鋒下,或者被擠下湍流。
臨科一共組織了四輪衝鋒,前後不超過二十分鐘。赤水河迅速地被死人和死馬的屍體阻住造成了斷流,橋頭,堆滿了盾牌死士的屍體,西岸沿線幾百米的範圍內,則都是雷奧人在重甲鐵騎下的慘呼。
戰鬥解決得非常之快,很快就接近了尾聲,只剩下大約不足四百騎雷奧人的快馬衝出了包圍圈,四散奔逃——速度是輕騎兵的強項,一旦突圍了,重甲騎兵也就再也追不上了。
“快搬開橋上的死屍!”臨科大聲地下命令道。根據主公阿爾瓦的預先算計,這第一撥雷奧的追襲部隊一定是輕騎快馬,帶着報仇的怒火趕來,也必然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在赤水河西岸被完整地伏擊。
常青樹軍迅速地清除了橋上的道路,按照命令快速地東渡赤水河,然後斷橋東進!就在部隊還沒有完全過河的時候——大約還有三百多重騎兵沒有撤離——西方不遠處,已經聽到了雷奧人怒吼的聲音,黑壓壓的刀盾兵彷彿一朵烏雲趕到了!
“斷橋!”已經過了河的臨科果斷地下達了命令。
西岸的三百重騎兵統帥是臨科的一名副將,也是當年他在南海軍團服役時的下屬。此刻,他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看了對岸的臨科將軍一眼,凝重地撥轉了馬頭,端起了騎槍。三百重騎,沒有人爭搶渡河,跟這名副將一樣,撥轉馬頭向西。
“兄弟,走好!”臨科隔岸高喊,重重地捶着自己的左胸,行了一個莊重的克萊拉軍禮。
譁!東岸三千多名常青樹軍整齊劃一的軍禮聲,是送別的號角。
三百重甲騎兵沒有再回頭,在軍官的指揮下,端起騎槍,只有一個口號:爲保衛克萊拉領土而戰!就義務反顧地向西迎上了雷奧人的後續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