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吃自己

一道五彩光芒閃耀天地,猶如太陽一般,落下,溫暖着下方的妖怪們。

妖怪們躁動的心和軀體都不由自主平靜下來,匍匐下去。

姚簪脫口驚呼道:“他孃的!這裡怎麼有禿驢?”

一個長鬚大光頭飄下,穿着暗黃色的僧袍,顯得極爲樸素。

大和尚聽了姚簪的喊聲,微微皺眉,沉聲道:“姑娘,請尊重一下僧人。”

姚簪撇嘴道:“大光頭,你攔下我殺妖,你是要救濟這些妖怪嗎?”

大和尚一愣,露出悲慼之色,搖頭道:“貧僧無糧,尚且需要化緣,如何能救濟它們呢?”

“不救濟它們,又救下它們,它們餓極了還是要攻城,若是傷及城中百姓,這因果是不是該由你承擔呢?”

姚簪似笑非笑的問道。

這是一個難題,可大和尚卻平靜道:“貧僧知道,不過,卻無法坐視這些生靈被姑娘殘忍屠殺。”

姚簪氣笑道:“真是不可理喻。既然如此,你就一直守着它們好了。”

說完,飛身回了城牆。

紅鼠王擡頭看向半空中的僧人,眨眨眼,撲通跪下,匍匐喊道:“佛陀!今日見到佛陀啦!佛陀顯靈,救苦救難,救我們小命啊!”

衆妖跪下,高呼救命。

這僧人一來,它們就莫名安心,心平氣和,戾氣消散,飢餓感也沒了,絕對神通廣大。

只有這老僧知道,這不過是緩解飢餓感,消除戾氣的一種手段罷了,若長期無進食,還是要餓死的。

大和尚嘆了口氣,擡頭對城牆上的衆人喊道:“諸位!若有糧食,煩請送些下來,它們也是生靈,你們焉能坐視不理呢?人人皆有惻隱之心啊!”

“大光頭閉嘴!!”

城牆上傳來一聲厲喝,大和尚一愣,愕然看向對方,眉頭皺了起來。

那是一個年輕男子,雙目赤紅,一臉憤慨。

大和尚不悅道:“施主何故如此憤慨?”

那年輕男子冷哼道:“我本是甕州城人,兩年前,這羣妖怪攻破甕州城,將數十萬人屠殺了近九成,罪行累累,罄竹難書,不殺它們已是仁慈,還給糧食?真是可笑至極!”

大和尚愣了愣,轉頭看向紅鼠王。

紅鼠王可憐兮兮的哭訴道:“我們住在鵬嶺,後來有打不死的詭異生靈出沒,我們走投無路,他們又不肯收留,我們也是爲了活命啊!佛陀救我們,我們必定虔誠拜佛,一心向善吶!”

“請佛陀救我們啊!”

妖怪們跪拜下去,磕頭呼喊,聲音整齊且響亮。

大和尚嘆了口氣,對年輕男子道:“施主,它們受了懲戒,也該夠了,只要一心向善,改過自新,便可救更多人,功德無量啊!”

“呸!”

年輕男子一口唾沫吐了過去,罵道,“你爹孃被殺,你倒是對殺你爹孃的傢伙很好啊!”

“阿彌陀佛!”

大和尚嚴肅道,“倘若真有此事,仇人真心向善,貧僧絕不追究!”

“……”

城牆上的衆人都驚呆了。

“這大光頭是個腦子有問題的!”

“絕對是,別理他!”

“莫名其妙嘛。”

城牆上,竊竊私語聲響起。

大和尚嘆了口氣,對紅鼠王道:“貧僧盡力了,貧僧總不能去搶,這是有違佛法的。”

衆妖怪不由一臉失望。

大和尚見此,又嘆氣,說道:“諸位妖怪施主若有什麼要求,儘可提出來,能辦到,貧僧一定辦,不能辦,貧僧聽聽也好。”

衆妖又面面相覷,這個和尚,指定是有什麼毛病。

一隻餓狼跳出來,吼道:“老子要吃肉!!”

餓狼盯着大和尚的軀體,齜牙咧嘴,口水流了一地。

大和尚望去,想了想,說道:“這個,怕是不行,要不,換一個?”

“老子只想吃肉!!”

“阿彌陀佛。”

大和尚唸了一聲,說道,“施主既然想吃肉,就吃吧。”

“真的?!”餓狼大喜,問道,“你如何幫我弄來肉?!”

大和尚沉聲道:“貧僧幫你尋肉吃,總不能傷害旁人,若貧僧以身飼你,貧僧也不能成聖,所以……”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落下,綿長而有力,餓狼的腦袋忽然伸長,繞了一圈,吭哧,一口咬在了自己的腿上,猛嚼數下,就嚥了下去。

吭哧吭哧!!

在衆人與衆妖驚駭目光的注視之下,餓狼將自己的四肢,尾巴,盡數啃噬一乾二淨,還津津有味的舔舔舌頭,腦袋恢復原狀,露出了迷醉神色。

衆人與衆妖都是一陣毛骨悚然。

“……吃自己是最好的。”

大和尚面容露出慈悲之色,喃喃開口。

“這……這是怎麼回事?”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啊!”

“我也看不懂,這僞善的和尚究竟做了什麼?”

一陣議論聲響起,聲音都有些顫抖,這一幕發生的太詭異了。

姚簪沉聲道:“幻術!還有肌肉收縮延伸之法,那頭狼一定沉浸在夢中,感覺是在飽餐一頓!看來,這光頭和尚真不是什麼善茬!”

“他不會對我們下手吧?”

衆人看向姚簪,有人忍不住驚聲道。

“應該不至於,只要不激怒他就好了。”

說話間,大和尚對衆妖微笑道:“諸位施主,可還有什麼要求?能辦到的,貧僧一定會盡力去辦,只要不過分就好。”

衆妖嚇了一跳,倏然後退,一個個搖頭如撥浪鼓一般。

提要求你又辦不到,還傷害提要求的妖怪兄弟,誰還敢向你提要求?!

大和尚道:“既然諸位都不提,貧僧便自己來了解了。”

話落,微微閉目,過了一會,點頭道:“原來如此,晉章聯盟盟主有大量糧食,可以救諸位啊。如此,事情就好辦了。”

衆妖大驚失色,驚訝道:“你……你怎麼知道的?”

“阿彌陀佛!諸位妖怪施主恕罪,貧僧探知了諸位的秘密。”

大和尚很有禮貌,如實相告,妖怪們聞言,臉都綠了。

大和尚轉而朝城牆喊道:“哪位是主事之人,可否一見?”

衆人便看向了宋晉。

大和尚看向宋晉,驚訝道:“是你?這是……丹田被破,金丹被奪,慘吶。如此,還能成爲主事之人?看來,那位盟主很有意思。”

宋晉問道:“不知大師有何見教?”

“阿彌陀佛!”

大和尚悲天憫人道,“施主,這些妖怪施主,有不少即將餓死,貧僧讓它們沒有飢餓感,還消除了戾氣,卻無法賦予生機,一定要吃下糧食纔可。貧僧想請施主給一些糧食,能讓它們維持生存,支撐到施主的盟主回來,再決定它們的生死,如何?”

宋晉陷入了沉默,給糧食,他是抗拒的,是不願的,可是,提出這個要求的,是剛剛做了一件震撼人心的事的大和尚啊。

不遠處的年輕男子沉聲道:“不能給!絕對不能!這些妖怪都該死!”

“阿彌陀佛!”

大和尚長嘆一聲,“施主不要那麼重的戾氣,此絕非好事。”

那年輕男子忽然便露出了溫順柔和的神態,彷彿頃刻看透人生,突然超脫一般。

衆人又是一陣毛骨悚然,這臭和尚,能影響別人的思想?這太可怕了!

宋晉沉聲道:“給它們一些糧食,隨便投放一點,維持它們的生命,直到餘盟主歸來!”

宋副盟主發話,衆人不敢怠慢,畢竟,餘昭然交代過了,他不在,宋晉就是聯盟負責人,話語權最高,誰不聽,可是有大麻煩的,重則要命!

如今,大家還未缺糧,只是,因爲糧食減產,顯得餘糧彌足珍貴,不過,餘昭然已經從遠方回來了,有餘昭然在,大家就不愁糧!

這幾乎是一種共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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