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忽然伸手下探，牢牢抓住了閆娜右手的手腕！
閆娜手腕此刻充滿了力量，堅硬如磐石，完全不象她臉上流露出的柔弱傷感。她緊握着寒芒，不住與馬超抗衡着，力圖使槍尖刺得深些，再深些。而她手上越是用力，臉上的痛苦和悔恨也就更動情溫柔許多。
只是馬超的力量還是完全超過了她，讓她完全動彈不得。不過，在馬超抓住她手腕之前，寒芒匕首已刺入了他後腰近十公分！
閆娜連運了兩次力都沒能更深地刺入，於是一團身，在馬超背上一蹬，整個人向後躍出，在空中一個翻身，輕巧地落在了地上。
她的雙腿非常有力，蹬得馬超向前跌了幾步，才能站穩。喪屍女王似乎在覺醒了智慧之後，第一次看到這種令她大腦反應不及的情景。終於意識到這樣變故導致的後果時，柔弱乖順的人類女子受驚表情頓時被喪屍兇厲猙獰的憤怒所掩蓋。
她大吼一聲，號令着四周的喪屍將閆娜撕成碎片，同時，她自身也再度做好了突襲的動作：這一次，在場所有生物都清楚，她會在一招下就將閆娜一分爲二！
可在喪屍女王那聲尖銳的嘶吼之後，一聲雄渾且富有男性磁性的嘶吼卻隨即將喪屍女王的命令掩蓋下來。那些正打算或已經躍起的喪屍，在聽到那聲純正的喪屍強者強硬阻止聲吼下，一個個顯得氣急敗壞起來。
今天，它們接受到違背它們本性和混亂多變的命令實在太多了。多到回頭看到那兩個，一個實力退化、另一個腰部中刀的發令者後，口中都不自覺發出沉悶的低吼，露出憤怒和企圖奪下場面控制權的野望。
幸運或不幸的是，地鐵站的這些喪屍畢竟與外面那些全憑本能的喪屍不同。在馬超一聲嘶吼聲後，喪屍女王雖然也顯得異常焦躁憤怒，但她卻還是義無反顧地背對起馬超，用眼中的兇光，向着那些蠢蠢欲動的高階喪屍巡視起來。
這一刻，馬超無緣目睹，喪屍女王的眼中除了她比其他喪屍更強大嗜血的紅光外，更閃耀着一抹柔和詭異的黑色幽光。凡是被那抹幽光盯住的高階喪屍，它們眼中的血色紅光就如同火焰遇到冰水一般，猛地撲閃消散了一大半。
隨後，那些喪屍便如被貫入一種神秘的催眠力量般，再度恭敬地臣服在喪屍女王的威嚴下，不敢再有任何不敬的表示。
嘶吼完畢的馬超，看了看幾米外蓄勢待發的閆娜，再將自己脖頸詭異扭動向下看看後腰，伸手握住露在外面的寒芒匕首，一邊把它慢慢地拔出交給身後的喪屍女王，一邊問：“爲什麼？”他語氣平淡得象是在問別人的事。
閆娜用手攏了攏額前的亂髮，銳利的目光盯着馬超剛纔的動作，直到看見馬超後腰上不斷擴大至腰際的血暈，才笑了起來，說：“沒有什麼爲什麼……不錯，你是救了我。而且還很貼心的請求亞當斯給予我家人很好的照顧。這樣的恩情，使得我似乎沒有任何背叛你的理由。”
“不得不承認，你是個很好的人，也會是個很好的情人，而且我不懷疑，如果你從這次訓練營畢業，將來有一天你會在黃泉軍中乾得很出色。但是，那只是如果，這個情景不會出現的。你的命現在十分值錢，有人爲這個出了很高的價錢和一個黃泉軍的正式名額。”
“上一次，威廉家族給了你進入黃泉訓練營的機會。這一次，他們已經同意直接給你一個正式的黃泉軍名額了？”馬超一邊問，一邊將自己後腰的衣物，將受創的傷口紮緊：“可是我想不通，難道就爲了這些，你就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再出賣我一次？”
馬超經歷過喪屍國度和死亡沼澤，也走過克索洛公司，對於完全或半脫離道德和法律的世界已經有了自己獨特的認知。但像罪惡之城這樣有着末世法則的地方，他不認爲一個封閉黃泉訓練營的教導就已足夠。
至少，此時閆娜的做法，他用盡末世荒野和前世世界的思維，也完全無法理解。
這個女人到底需不需要尊嚴？
假如說她不需要，那她爲何當初說什麼也不願接受自己的幫助；而假如說她需要，難道她忘了，那一天當着自己面肆意凌辱她的那個人，不是威廉？
“尊嚴？你要知道，在罪惡之城尊嚴的存在與否也是有條件的。”閆娜有些傷感地看着馬超，並沒有阻止他包紮傷口。在她剛撿起寒芒匕首的時候，她就趁着馬超關注喪屍女王的時候，在上面塗抹了另外一種毒液。那種毒液再不是從強大喪屍身體當中提取血液製造出來的那種黑色藥劑，而是就連七階喪屍身體都無法抗衡的麻痹性毒素。
只要時間足夠，毒性就會逐漸破壞神經，從而使人永久性癱瘓。這樣的效果，她從威廉家族的人口中已經得到證實，就算一頭重達五噸的八階猛獁異象也難以倖免。
在閆娜看來，這樣的結局對馬超來說其實也不壞，因爲神經被破壞，也就不再會感覺到痛苦。包紮好傷口可以讓馬超多活一段時間，她並不希望馬超死去，雖然一個活着的馬超意味着更多的獎勵。
可是沒有這些獎勵，她也不希望馬超死，閆娜自嘲地想着。活着的馬超落到了威廉家族手中，只會意味着更多的折磨，她這樣做自己可以心安些。至少，馬超不是直接死在她手上，否則馬超的結局卻會更加的悲慘。
這個時候，馬超已經包紮好了傷口，他握緊手中的血色短刀，身體擺出了進攻的姿勢。但眼中閃爍的，還是平靜如常的求教目光。
“我這次背叛你，不是因爲什麼個人恩怨，也不完全跟威廉家族的威脅有關。”閆娜苦笑着，她長得其實不差，這個時候表情甚至顯得有些悽婉，楚楚動人：“再次背叛你的原因，是我發現，你果然如威廉家族所說，是一隻隱藏在我們人類當中的智慧喪屍！”
馬超的身形重重晃了一下，這雖然也有毒素的緣故，但更多的是因爲閆娜口中吐露出的信息。他無論怎麼想，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因爲真實的身份，召來閆娜的毒殺。
“你只知道我的母親因爲輻射生病而躺在病牀上，但事實真相根本不是那樣。我的母親，是因爲被喪屍撕咬後變得醜陋而嗜血！而我的父親和哥哥即便那樣，也沒有放棄母親，一直用他人的血肉來飼餵她。直到一顆核彈的降臨，才讓母親體內的喪屍病毒不再肆虐，將她變成一個似人非人的輻射怪物！”
“我只是一個女人，一個沒什麼背景的女人。”閆娜今天的話變得很多，“我的童年就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甚至爲了生存，我的爸爸和哥哥在我六七歲的時候，就讓我去誘惑那些荒野上的暴民。所以，威廉家族威脅說抓到我，將我折磨夠了再廢掉我的能力，賣出去陪那些跟野獸一樣的暴民去睡覺，我根本不在乎。”
“我在乎的，同時也更恐懼的是，那顆核彈竟然還不能將你們這些噁心的東西徹底抹除！”說到這裡，閆娜幾乎已經咆哮起來：“並且，更令我想不到的是，如今的你們竟然已經進化出了智慧和情感，還可以堂而皇之混入到我們人類的世界！……所以，當我得知威廉家族說能夠不被那支毒藥殺死的人，只有是一隻喪屍的時候，我就主動請求他們再給我一次機會。”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閆娜心中一直在掙扎着、擔憂着。不過，她還是對毒素有足夠的信心，不怕拖延時間。對面的馬超靜立不動，身體甚至都沒有絲毫自然的搖晃，看來他的肌肉已經開始變得僵硬。腰間的血漬不再擴大，落入閆娜眼中，讓她稍稍有些安心。
“就因爲我是喪屍？”馬超又問了一次。
他的表情和語氣讓閆娜猛然覺得臉上如同燒起了火，身體裡的血幾乎都涌上頭部，失聲叫了起來：“沒錯，就因爲你是噁心、兇殘、嗜血，將整個世界變成一片地獄的喪屍！這個身份，足夠我出賣你十次、百次！你們這些醜陋的東西，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更不能反過來變得比人類還要完美，替代掉我們所有的人類！”
馬超沉默了片刻，閆娜話中的假設在腦中一閃而過。他嘆了口氣，輕輕地說：“對，這個理由，已經足夠了。”
血色短刀在馬超的指間輕盈地翻了個身，刃鋒指向了閆娜。
馬超向着閆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