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雅抱起了已經完全失去生命跡象的馬超,同時還不忘夾起昏迷不醒的亞麗克西斯。兩個人的重量壓在此時的妮雅身上,卻輕鬆得如同兩根稻草。荒野女孩有着自己的思維,她不會多說幾句煽情或懺悔的話,而是選擇第一時間朝着罪惡之城趕去。
雖然,那個地方距離這裡還有萬里的距離。但妮雅卻並不回考慮,雙足輕輕一點,她的腳下便燃起血色的光暈,帶動着她的身體急速飛起,很快便消失在羣山之後。
然而,可是連續五個躍跳之後,她便不得不停了下來。
眼前是一片慘烈無比的血海,數百上千血族的屍體橫躺暴斃在地。幾乎所有的屍體都被一分爲二,從戰鬥的遺蹟來看,這些都有着不低的血騎士、甚至還有幾位伯爵之類的大人物,好像都沒有逃得過對手的一擊。唯獨一位侯爵的屍體不是這樣,而是身上遍佈着利齒撕咬的痕跡,被分成了七八段……
幾乎剛剛判斷出眼前的事實後,妮雅周身便猛然爆發出了血色的光華。她輕輕放下馬超和亞麗克西斯的身體,飛速轉身。
在她右側嶙峋山峰上,突然步出一頭巨狼,它有着白如霜雪的毛髮,頸中一圈金鬃卻是格外醒目。巨狼高踞峰頂,仰頭向着天穹發出直穿雲宵的長嘯!
距離雖然遙遠,但妮雅感到了腳下大地開始微微顫抖,強大的原力波動沖天而起。相應的,妮雅周身的光華也因這份刺激而更盛了幾分。
隨着它一聲咆哮後,好像這才注意到山腳下的妮雅,抖了抖脖頸,陽光般的金芒瞬間四射,如雪日色竟然剎那黯淡幾分。它藍灰色的雙眼已經盯住了山下的妮雅,微一踏步,遠處的羣山便好似扭曲起來,它威儀的身子踏着一階階起伏的山峰羣林,以着水墨潑動的速度從畫中走出,轉瞬便來到妮雅的面前。
妮雅頓時全身戒備起來,甚至忘記了自己仍舊赤裸着無暇的身體。她看到這頭巨狼僅背高就接近兩米,一雙藍灰色眼睛的注視沉重如山,天然威壓有若實質般一圈圈向外擴散,甚至壓得半人高的野草紛紛倒伏。
一時間,妮雅感覺整座山峰撲面而來,巨大的壓力之下四肢如墜重物,幾乎連體內原力都凝滯起來。但她畢竟是血族新晉的親王,高貴玄奧的血統立時讓她周身搖曳的血色光華凝實起來,雙手虛張,右手猛然凌空虛握,好象持着一枝無形的長槍。轉瞬之間,她的右手當中便凝聚出一道完全由血氣組成的純原力武器,猙獰且優雅的風格,正是血族最常見的樣式。
“你是想用這樣中看不中用的武器,挑破我的肚子嗎?”巨狼緩緩開口,身形開始慢慢變幻,身上的原力威壓也漸漸隨之收斂。
巨狼猜得其實不錯,對於妮雅這樣從未與狼人戰鬥過的人來說,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荒野隨處可見的腐狼。而腐狼最大的弱點,就是它可憐的腰部。
“不,我只是想看看這把槍能不能捅入你的菊花當中。”記憶歸來之後的妮雅,說話也更符合她之前的風格,這樣粗鄙的挑釁又差點能將人噎死的話,的確帶有荒野打架前的特點。
巨狼顯然沒有料到這樣一位風華絕代的血族親王,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變化當中的身體都一個趔趄,開口抱怨着:“你就是這樣報答你救命恩人的嗎?你以爲這些死去的傢伙都是什麼人?要不是我在這裡替馬超攔住他們,他恐怕連見到你的機會都沒有……”
“你認識馬超?”聽到這樣的回答,妮雅身上的氣息也隨之收斂。但隨後看到那雙狼眼當中綠幽幽的光芒後,她才猛然想到了什麼,周身頓時浮現一層霧氣,將那具完美高挑的身材掩蓋起來。
終於化成人形的沐楊看起來明顯帶上了幾分遺憾,隨口答道:“嗯,我跟他一起吃過飯。”
這樣的回答顯然不會令妮雅滿意,不過沐楊似乎也不在意妮雅的懷疑,定了定神後,才帶着符合他狼人祭祀的身份凝重說道:“血族亨利一脈已經徹底滅亡,這支堅守在血月大陸定居的力量從暗月議會當中被拔除後,布魯赫族爲代表的新黨將會迅速崛起。也就是說,血族從此之後,便會大肆向人類大陸遷徙。所以,告訴你的小情人兒,讓他甦醒之後,做好全面抵禦血族的準備。”
“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難道就因爲馬超跟你有過吃飯的交情?”妮雅對於血族的黨派體系根本一無所知,但這並不妨礙她可以聽出沐楊這番話的真實性。也就是因此,她才更加疑惑。
“因爲我們狼人也不有不少傢伙覬覦着人類的大陸,這次與血族的聯盟,就是他們一手促成。我雖然希望狼人就此可以安居在這片土地,但人類假如太過孱弱的話,我也沒辦法阻止狼人會步入血族的後塵。”說完,沐楊的身影就此踏着虛空遠去,消逝無痕。風中唯一留下的,還有他那一句帶着哲理卻很令人無語的話:“不要以爲,我們狼人,就不會期盼和平……”
雖然沐楊最後的一番話讓人糾結難受,但他之前話當中的信息實在太過沉重,妮雅不知不覺輕嘆了一聲,卻說不出任何一句感慨來。只是,當她再度夾起馬超和亞麗克西斯的時候,她驀然又感覺到了什麼,雙眼深深望向了極遠處的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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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密林當中也橫七豎八躺着幾具血族的屍體,雖然規模要比妮雅那裡小上許多,但慘烈兇險程度卻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幾具慘死的屍體之前,是一位半蹲在地上的紅色頭髮血騎士,此時她的大腿上已經被一根棱刺深深刺入,直釘到大腿骨上,已經失去了戰鬥能力。她的周圍,還有七八名高階血騎士緊張圍困在一圈,而在此之外,還有幾個不知行跡的影殺者。
只所以這些人還沒有上前殺掉卡薩,是因爲在卡薩的身旁,傲立着一位蒼灰色秀髮的女子。
夜凝似乎剛趕到這裡,並在千鈞一髮間解救下了危急的卡薩。不過,由於她之前的出手,使得這些血族戰士已經感覺到她的實力已經下降到慘不忍睹的地步,由此才導致他們不再望風而逃,但同時,也不敢輕易出手。
僵持了一段時間之後,終於有一位子爵站了出來,對夜凝微躬了一下身:“夜凝殿下,您現在因爲符文鎖鏈的束縛,實力已經下降到連我都不如的地步。我奉勸您還是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雖我們一同回聖血神殿,接受長老們判決吧。”
夜凝輕輕地搖了搖頭:“不錯,我的確被符文鎖鏈束縛,但你或許應該知道,鎖鏈,終究有斷裂的時候。”
“可惜不是現在,對嗎?”子爵微微一笑,覺得自己的這個回答頗有些神來之筆的味道。
“或許吧……”夜凝再度微微搖頭,緩緩伸出自己的右手,沒見她如何動作,那位子爵卻好像被人虛空握住了脖頸,竟緩緩離地而起。最後,蒼白的臉上還沒容得及閃過驚愕時,夜凝嘆息了一聲,輕輕虛空一捏。
喀嚓,清脆的骨裂聲傳入所有人的心中,猶如被一柄重錘擊到一般。
“我也懷疑,自己的力量爲什麼會突然迴歸。唯一的解釋,就是亨利長老已經被人殺死,並且,殺死他的,是血族另一位新崛起的親王。只有被聖血認可的血脈,纔會解開暗金符文鎖鏈的魔咒。”夜凝悠悠說着,似乎有些感慨:“也就是這樣,我們之間才能決鬥出真正的血族女王啊……”
說完這一句,夜凝蒼灰色的秀髮猛然暴起飛揚,濃郁得猶如實質的血色光華沖天而起,對着那些已經被她力量衝擊倒下的血族戰士說道:“回去,告訴暗月議會,告訴那些心懷鬼胎的氏族們,就說我已經歸來。已經決心將支離破碎的血族,統一在聖血的輝煌之下!”
……
行進當中的妮雅沒有注意到身後極遠處的血色光柱,畢竟,再威能的氣息面對無盡浩淼的冰洋,也顯得微不足道。所以,妮雅此時更擔憂的,是她如何才能平安渡過這一片海域。
幸好,她是個幸運的姑娘。
空中白色的小點越來越近,落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已經看清這架性能優良飛艇駕駛室中單曲那張凝重的臉。
看到髮色和氣質大變的妮雅,走出艙門的單曲仍舊忍不住驚訝了一番,說了一句讓妮雅差點痛毆他的話:“你們已經打完了,馬超這貨怎麼又這樣半死不活了?”
“什麼叫已經打完了?”妮雅聽出單曲話中的語病,一把揪住單曲的脖子:“你是跟着馬超來的,爲什麼一直沒有出現?”
“因爲,人類大陸要有大麻煩了。”單曲突然想起什麼,臉色立刻又恢復至之前的凝重:“來的路上,我收到了傑西卡的短訊,魔獸之都和天網不知爲何聯合了起來,正派出了混合部隊向着罪惡之城進發。而在那一片靠近喪屍國度的海域,海水已經變得幽藍,無數海洋生物爬上了冰層,開始向着陸地進發……”
妮雅揪心一嘆,雖然不忍心,但卻不得不補充道:“除此之外,你們恐怕還要多留意一下這片大陸上的生物……”
……
風很大,冰洋的風,從來沒有一絲暖意。
遊移在半夢半醒當中的馬超,還能隱約感覺到自己躺在妮雅溫熱細膩的大腿上。她蒼灰色的長髮披散在馬超的胸膛上,柔軟的髮質觸感十分舒服。這一瞬,讓馬超覺得,就算自己永遠沉淪在末世的夢中,恐怕也會是一場空白而安寧的美夢,安寧到可以將所有事都忘記的美夢。
只是,這個時候,駕駛室當中的單曲卻已經將所有情報發回給了傑西卡,並深深感嘆了一句:“永無休止的戰爭,永生沉淪的末世……”
聽到這句話,馬超的手指,不由輕微顫動了一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