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7章 互不相讓
靖安府衙內，坐在正堂判案的人，竟是一個太監。
當然了，這太監不是普通太監，乃是內廷輯事監大總管，奉了皇命而來的欽差。
林全這個名字，在靖安府乃至於整個江西郡，已經能止小兒哭啼。
提起這個名字，士紳無不變色，只因這廝查案實在太狠。
什麼朝廷法度，什麼審訊規矩，在林全這裡狗屁不時。
一句“皇權特許，便宜行事”，就能讓所有人置喙的人閉嘴。
此刻林全面前，跪着的是樑家人，爲首一人是家主樑世宇。
“你們還不認罪？”林全擺弄着官印。
“公公，我等有功無罪，請公公明查！”樑世宇萬般無奈，此刻只顧着磕頭。
可以看見，這一家男丁身上都有傷，顯然是經過了拷打。
“看來，還是打得輕了……”
說完這話，林全拿起了令籤，正要發令卻又打住了。
“算了……不玩了！”林全把手收了回來。
“來人……”
“在！”
“拖下去，送入城外軍營！”
“是！”
送入城外軍營，意味着腦袋保住了，但卻得被抄家流放。
事實上，參與“動亂”的樑家，在有人指控的情況下，沒落個滅族的結果，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相反，有些人沒有參與動亂，反倒落了個滅族的結局。
“公公，冤枉啊……”
“求公公明查……”
可惜林全不是菩薩，根本連看都沒看樑家人，手裡繼續把玩着官印。
樑家人的哭喊，在官衙內不斷迴響，這樣的聲音衙門裡的人都聽膩了。
“大人，您不能進去……”
“胡大人，林公公說了，外人不得擅入！”
胡禮貞鐵青着臉，邁着大步往裡走着。
林全雖有嚴令，可面對胡禮貞這位清官能臣，差役們都不敢強行阻攔。
“住手！”
盯着拖拽樑家人的差役，胡禮貞大加呵斥，還真讓這些人停下了。
聽到外面變故，林全不由擡起頭，與前方的胡禮貞四目相對。
“原來是胡大人……”
林全微微一笑，看起來態度和煦，實際上心裡已經很不舒服。
在胡禮貞的身上，他看到了周承平的影子，後者讓他即便成了輯事監大總管，也不得不避其鋒芒。
“不知胡大人前來，有何指教？”林全坐在椅子上，眼睛就這麼盯着胡禮貞。
“林公公，樑家鄒家徐家皆是無辜，且在平亂時於朝廷有功，爲何要將他們抄家流放？”胡禮貞大聲質問。
林全慢悠悠掏着耳朵，說道：“胡大人是要教咱家做事？”
“皇上欽命咱家辦案，旁人不得干涉，難道說胡大人要抗旨？”
僅這兩句話，就直接把胡禮貞問住了。
可胡禮貞也不是一般人，只聽他立刻答道：“林公公，似你這般胡亂判案，只會敗壞官府之聲威，還會有辱皇上聖母聖名，你擔得起這份罪名？”
說起這些，胡禮貞只感痛心疾首，在他看來林全這樣的人只會壞事。
“胡大人，你不必拿大話壓我……”
“跟皇上作對的人，咱家都會嚴懲不貸，其他事咱家一概不管！”
林全惡狠狠說道：“對這些士紳大族，皇上已足夠寬仁，可他們卻不恤皇恩，還敢引亂謀逆，簡直死有餘辜！”
見林全絲毫不讓，胡禮貞怒火中燒，在他看來林全這全是歪理。
“你濫殺無辜，隨意處刑，本官絕不會任你胡來！”胡禮貞怒斥道。
“絕不任我胡來？你敢做什麼？又能做什麼？”林全嗤笑道。
胡禮貞直接轉身，對官衙內差役大聲道：“都聽好了，林全所判乃是亂命，爲保皇上聖名，爾等絕不可妄動！”
“大人，小的們……”
見衆人面有難色，胡禮貞接着說道：“除了事，後果由我一人承擔，與你們無關！”
“若你們不聽我命令，跟隨林全胡來，污了聖名必爲死路一條！”
面對身負皇命的林全，胡禮貞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強拉趙延洵的聖名做大旗。
被胡禮貞這一番“恐嚇”，外加差役們確實服他，所有人此刻都停下了。
見此情形，林全怒火中燒，黑着臉這是明着打他的臉。
這個時候，逼得他不得不用“殺手鐗”。
“胡禮貞，你看這是什麼？”
胡禮貞面對差役們，聽到背後大堂內林全的聲音，他只得緩緩轉過身去。
然後他就看到，林全手中拿着一塊金牌，牌子上雕刻着精緻的龍紋，最關鍵的是牌子上的四個字。
“如朕親臨！”
胡禮貞喃喃念出，一時間有些失神。
盯着胡禮貞，林全語氣森冷道：“這是皇上親賜金牌，見此金牌如面見皇上，你還不跪下？”
沒辦法，胡禮貞只得面向林全跪在，口中大吼道：“臣胡禮貞，叩見皇上！”
林全的話，外加此時胡禮貞的動作，差役們頓時明白了情況，於是跟着跪了下來。
“胡禮貞，皇上委派我全權處置江西士紳，你難道要阻攔皇上的意志？”
說來說去，林全又給扣了抗旨的帽子。
“臣不敢！”胡禮貞依舊跪着。
“既然不敢，那又爲何煽動差役，難道你也想要造反？”林全接着逼問。
好傢伙，林全這番指責，完全稱得上是殺人誅心。
“臣萬不敢有此念！”胡禮貞分辯道。
緩緩將金牌放回，林全冷聲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該離開此處，莫要生事！”
此刻林全是代表皇帝說話，胡禮貞完全無法反抗，所以他只能退出去。
否則就是抗旨，就是大不敬。
“是！”
胡禮貞緩緩起身，然後往大殿外走了去，路過樑家人身旁時他停了下來。
“你們不必憂心，我會盡全力解救，不會讓你們猛獸不白之冤！”
撂下這句話，胡禮貞往衙門外走了去，原地樑家人只覺得感動，絕望的心又生出了些許希望。
“你們還都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幹活兒，難道你們也要抗旨？”江西鎮守太監楊智呵斥道。
差役們當然不敢抗旨，此刻一個個都忙活起來，兩家人很快被帶出了衙門。
“姓胡的和我做對，簡直是不知死活！”林全冷笑道。
被他這樣的人記恨上，着實不是什麼好事。
“公公，這位胡大人所言，也有那麼幾分道理，公公可得慎重！”楊智小心提醒。
瞪了楊智一眼，林全罵道：“你懂個屁！”
楊智確實不太懂，只因他沒在林全的位置，且沒有和皇帝相處過。
作爲王府老人，林全清楚自己的定位，明白皇帝用自己就是用個“狠”。
如果他林全做事也瞻前顧後，也事事都考慮“妥當”，那他對皇帝就毫無價值。
宮裡太監多，想取代林全的人也多，這讓他一點兒都不敢“鬆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