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天修與中年人面對而立。雙方的臉上俱是神色冷漠。
魏天修緩緩抽出腰間的長劍,手腕一抖,洶涌的劍氣凝於劍尖,鋒芒凌厲至極。那中年男子向前一步踏出,手中長劍發出淒厲的劍嘯聲,猛的點出,快而且精準,劍芒四溢,鎖住了魏天修的周身大穴。“鐺!”金鐵交鋒聲刺耳無比,魏天修劍更快,攪碎了襲來的劍芒之後,重重的點在了這中年男子的劍身上。
兩人戰作一團,以快對快,銳利的劍氣在地上割出一道又一道醒目的劍痕。周遭的樹木被鋒利的劍氣衝擊的枝斷葉落。
“鐺!”
中年男子的身體猶如受到重擊般,猛的退後了幾步,狠狠的撞在一顆大樹之上,手中的劍幾欲脫手,虎口處鮮血血流淌。魏天修斜斜的跨出一步,身體一側,手中的劍接連的點出,如毒蛇般緊隨而來,鋒利的劍芒直刺,這中年男子勉強的舉起了痠麻的手臂,揮劍格擋。喉頭的鮮血再也忍不住了,順着嘴角泌出!
他從頭到尾看到了剛剛的一戰,知道魏天修很強,但卻沒有料到強到了這個地步!他的心裡發苦,這小子之前的一戰分明沒有用全力,而他就這麼傻乎乎的撞了上來!
瞧着輕鬆解決了他手下的葉楚和戰紅衣一左一右圍了上來,堵住了他逃跑的路線,這中年男子心知今日踢到了鐵板,全軍覆沒已成定局。
中年男子臉色慘白,額頭上冷汗涔涔,眼露驚恐的看着面前的三人,右手中的劍有些頹然的垂下,左手向着胸口處捂去,似乎完全喪失了鬥志,一副已經放棄了抵抗的模樣。
魏天修皺起了眉頭,突然出劍,劍芒一閃,斬斷了這中年男子的左手。一個黑漆漆的鐵疙瘩從這中年男子的斷掉的左手裡飛了出來。魏天修劍尖一送,抄住這鐵疙瘩。手腕一轉,卸掉其上下落的力道,輕柔的一抖,小心翼翼的伸手抓住這鐵疙瘩。
“雷震子。”魏天修緩緩收劍,託着這鐵疙瘩,遞到葉楚面前,示意她看清楚,淡淡的道,“會爆!很危險。”
葉楚看了看這鐵疙瘩,木然的“哦”了一聲。心裡頗有些抓狂,很危險是多危險?!
已經進入瞭解惑模式的戰紅衣,暼了一眼這鐵疙瘩,指着鐵疙瘩上的一小塊凸起,道:“看這兒,一按下去,就會“轟”的一聲爆開。就這麼一個小東西,方圓一里之內,任你什麼修爲,“轟”聲一響,也得碎成人渣!”
“呵呵……人渣……呵呵……”這異界加強版的手榴彈,帶給葉楚的震撼,遠遠極不上戰姑娘的一句話!
看着這中年男子一心想要同歸於盡,與敵皆亡的狠辣,魏天修也懶得與他廢話,左右與魏天修有這麼大的仇怨,又花的起這麼大一筆錢的,不過就是魏天傑一人而已。
三人收颳了一下戰利品,運氣還算不錯,除了一些金票,一人還得了一個雷震子。留下滿地的狼藉,三人一狗揚長而去。
不大的一個廳裡,整理乾淨了的戰紅衣頂着一頭狗啃似得頭髮,正在眉飛色舞,指手畫腳的對戰齊講述此次的冒險旅程。
葉楚臉色陰鬱的走了進來,忍了許久,甫一開口,還是沒有能壓抑住語氣中的頹廢和喪氣。“我阿爹的身體越來越差了,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了麼?”
見到葉楚這樣子,戰紅衣眼中閃過一絲哀傷,面露不忍之色,攬住了她的肩膀,拍了拍。
戰齊閉上了眼睛,搖了搖頭,滿是褶子的臉皺成了一團,道,“這毒藥的藥性惡毒至極,就如同水泵抽水般,抽取人體內的一切能量自我壯大,再多的靈藥服下去,最後都只會成爲它的養分。但卻又能吊着人的最後一絲生機,讓人不死不活。毒,不能解。你阿爹現在完全是靠着這毒藥吊着命,毒若解了,你阿爹……”他睜開了眼睛,有些遲疑的道:“返魂丹的藥理本就是損有餘而補不足,以身來補神,自然免不了對身體造成傷害。若是你阿爹只是昏迷不醒,自然是藥到病除,身體上的虧損也總能補回來。但現在只能恢復清醒,身體卻是沒有辦法了!”
饒是已經知道阿爹的情況不妙,聽到這番話,葉楚還是止不住的一陣哆嗦,心頭又氣又急,“也就是說,我阿爹後半生只能這樣不死不活的躺在牀上,靠着靈藥續命?”
戰齊看着她,微微的點了點頭。
“尊師也沒有辦法麼?”
“師傅他老人家,並不擅長丹道……”
聞言葉楚的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嘴脣緊緊的抿着,一絲鮮血順着嘴角流下。
“師弟!”扶着葉楚的戰紅衣對着戰齊使了個眼色,對着葉楚道,“小楚,你彆着急,咱們這次不是得了好些靈藥麼,先給葉大叔用着,慢慢的再想辦法,只要人還在,就一定會有辦法的!”她有些哽咽,頓了頓,“葉大叔還等你來照顧啊!小楚,你冷靜下來,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們。”
葉楚一怔,看向身旁擔憂地看着自己的戰紅衣,臉色緩和了下來。
這一覺,似乎睡了很久,葉城的頭有些昏沉的想着,他全身十分的綿軟,四肢痠痛無力。用盡全身的力氣掙扎着想要睜開眼睛,葉城的眼皮微微的顫動了幾下,最終睜開了一條縫隙,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眼前有人影在晃動。
微微動了動嘴脣,葉城掙扎着想要說些什麼,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葉城又驚又急,額頭上滲出了汗珠,一個清朗的聲音撫平了他的焦躁,“阿爹,我是阿楚。莫急,你只是睡的太久了,慢慢就會好起來的。”
葉城努力的張大眼睛,入目是葉楚眼眶泛紅,滿是激動的臉。
看着這張不再稚嫩,明顯經歷過風霜的面孔,葉城的眼角微微溼潤,吃力的擡了擡手。
葉楚握住了他的手,“阿爹,你身上的餘毒未清,所以纔會沒有力氣,只要好好調養,很快又會龍精虎猛,帶着我們練拳了!”
葉城的手指在葉楚的手掌中動了動,眼神有些焦慮,嘴脣微微動了動,葉楚心中一澀,低下了頭,掩住了眸裡的陰鬱,替他掖了掖被角,摸了摸手上的乾坤戒,溫聲道,“哥哥那裡你也不必擔心,我會帶他回家的!”
微微現出一絲笑意,葉城又皺了皺眉頭,嘴脣微動。
拍了拍葉城的手,葉楚微微一笑,“阿爹,我已經是天武者了,你不必擔心我的安全。”
心中雖然殺意凌冽,陰冷一片,但葉楚的臉上卻始終帶着微笑。她心頭恨毒了那些人,她的家徹底的被毀掉了。哥哥受盡折磨慘死了,阿爹只能夠在牀上躺着度過他的後半生。即便是她已經進階築基,對這樣的情況也是束手無策!往事不可追,來日尤可期!葉楚的腦海中閃過從展博幾人身上得到的令牌,深深的記在了心底,這個仇,只殺幾個小嘍囉怎麼能算完,她一定要好好的回報回報這整個宗門!
看着葉城露出了感興趣的目光,葉楚坐在牀頭,慢慢的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挑挑撿撿的說給他聽。
絮絮叨叨了半個時辰,見着葉城的精神萎靡了下來,眼中透出了疲憊,葉楚摸了摸他蒼白的臉,放柔了聲音,等到他閉上了眼睛呼吸平穩了,葉楚方纔起身離開。合上房門之後,葉楚無力的倚在門上,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
牀上的葉城猛地睜開了雙眼。
努力的睜大了眼睛,淚水還是止不住的順着眼角簌簌而下,葉城的眼中一片悽然,阿楚從來都不擅長撒謊!從阿楚刻意避開他的眼神的那一刻,他就心知阿楚已經找到了阿樂,而阿樂已經不在了。
過了好半天,宣泄了些許悲傷的葉城才振作了起來,細細的查看自己的身體的狀況。葉城的面色陡然變得煞白,他體內的經脈乾枯萎縮,寸寸而斷,丹田內不但空空蕩蕩,一絲真氣也無,更嚴重的是整個丹田像是風乾的皮革般,毫無彈性,佈滿裂痕。
氣血一陣的翻騰,葉城咬緊牙關,將涌上來的鮮血用力的嚥了下去!葉城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激盪的心緒竟是陡然一收,整個人瞬間平靜無比。
隨着葉城躺在牀上一日一日的衰弱下去,葉楚一日一日的沉默陰鶩。葉楚幾乎不眠不休,不吃不喝,默默在牀前守着,在一個深夜裡,葉城沒有留下任何話語,悄然而逝。
瞧着葉楚越來越消瘦憔悴,趁着魏天修來探望的這一日,戰紅衣死拖活拽着一定要葉楚上街逛逛。魏天修在一旁難得的多說了幾句話幫腔,葉楚雖然不太想去,但到底也知道如今自己的狀態不佳,也不願意駁了小夥伴兒們的好意,微微頷首,表示了同意。
葉楚三人出了武元學院,徑直向着坊市而去。幾個武者見着他們出來了,探頭探腦,鬼鬼祟祟,遠遠的墜在了後面。
心情抑鬱的葉楚,淡漠的暼了他們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冷冷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