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何時何地,死亡都是一件令人感到悲傷的事。
當魏胖子的屍首被潑上汽油,平鋪到一處高低上,儘管這裡是他們能夠找到的環境最好的地方,但依舊寒酸得令人落淚。
若是以後他們中的誰也不小心送命,也會獲得這樣的下場嗎?
什麼時候開始,屍體不再成爲相應的部門職權,而成爲了家庭和團體的私人責任,原來社會已經蹦離到了這種程度,他們又對這個社會的現狀有了進一步的清晰認知。
點了火。
在豔陽高日的這個時節裡,魏胖子的屍首在熊熊大火中安息了。
即使是醫生這樣,和他幾乎沒有接觸過的陌生人,也悲痛地落下了眼淚。
他們親眼見證了一個同伴的死去。
從這個世界離開。
而秀萍阿姨則是痛哭得無法自抑,如果可以,她希望永遠留下魏胖子的屍首,但現實狀況不允許。
才兩天,他就已經開始腐爛。
若是再存放下去,滋生出危害到隊伍的細菌,秀萍阿姨謝罪一萬次也無法釋懷。
因而她主動選擇了將其火化。
他們在道路上尋找了一處看上去還算風景宜人的地方,作爲魏胖子的安息之地。
在這裡,長滿了矮矮的茂盛的灌木叢,路邊有白色的不知名小花,這裡充滿了自然與青春的氣息,他一定會喜歡的。
許久,人羣默哀了三分鐘。
看着大火將魏胖子徹底吞噬,最後只剩下焦黑的一團,魏有祺從中取出了一點物質,裝入自己準備好的不透明罐子裡,這將作爲他父親的骨灰盒。
一個鐵皮的骨灰盒,當真是古往今來,聞所未聞。
用早已挖好的土壤將魏胖子掩埋,衆人沒有多餘的時間在此處緬懷,他們又要上路了,往回走,去尋找一處安全的地方,繞過城市,繼續往藏西前進。
而魏胖子,將留在這裡。
也許若干年以後,假設全球已經來電,世界開始重新建設,也許他們有機會回到這裡,再來拜會一下他。
但沒有那個如果的話……
他的一部分靈魂也會隨着這個小小的鐵皮罐子,跟隨他們一起出生入死,見證他們接下來迷茫而未知的旅程。
用一塊木板雕刻的簡陋墓碑被立在他的墳前。
衆人離去了。
車子緩緩離開這裡,在浪潮般的熱氣之下,車子越來越小,直到看不見,徹底離開了這裡。
留下一座簡陋的墳墓,孤零零遙望着此處的山水,承受着此處熾烈的太陽,當夜幕降臨時,也要獨自承受夜的寒冷。
不知會不會有朵小花,會守護者他。
或者,是一顆雜草也好。
其後,他們往回走了22公里左右,終於找到一條合適的高速路口,路口沒有擁堵,用望遠鏡看,這處城區比較偏僻,在距離高速路段的某些土壤還被人開闢成爲農田。
儘管現在田中並未種出什麼東西,但應該可以說明,這塊相對偏僻的城區危險係數比較低。
大部隊停留在高速路口兩千多米的地方,然後梁書宇、老陳、周柏三人組成一個小分隊,開的士頭下高速探路。
之所以帶上兩個對梁書宇來說不太熟悉的人,是因爲梁書宇擔心大部隊停留在高速路上容易遭到襲擊,所以他寧願自己危險一點,也要保存大部隊。
所以讓嶽石峰這些實力較高的人,都留在了高速路上。
而老陳和周柏的車技相對比較好,讓這二人開闊道路,是相對划算的選擇。
老陳開車,梁書宇副座,三人沿高速路段下行,約莫三五百米後來到出高速的收費站。
這裡已經徹底荒廢,幾個通道的攔路道閘全部被裝毀,看來曾有人從這裡暴力通行過。
出收費站不多遠就到房區,出奇的是這裡並未有多擁擠,道路基本通暢,老陳作爲一個老司機,很快根據路牌找出合適的道路。
有些道路指示牌甚至已經被烈日融化,街道上四處可見被融化了的公共物品,電線杆軟趴趴地跪在地上,城區路段的減速帶也被車輪碾得凹平下去,整個城市好像被丟進烤箱的塑料模型。
融得十分滑稽又魔幻。
現在是下午四點鐘左右,2032年11月28日,停電第67天。
一週之前他們還在連續兩個月的大雨中苦苦掙扎,現在卻看到街頭街道四處都是被太陽光融化的痕跡。
這個城市不像深藍市,深藍市的道路多狹窄,而這裡非常寬闊,即使路面有被拋棄擁堵的車輛,在寬闊的道路中,他們仍有餘地通過。
有遇到堵塞比較嚴重的,老陳使用一個老司機的基本素養,繞路一番也能通過。
不過在城市裡探索了一個多小時以後,梁書宇他們被堵在了一個重要路段。
如果不將這個路段疏通,他們必須多繞路二十到三十分鐘才能同行,所以他們又倒回來,決定把這條主要路段疏通。
在路上,老陳和周柏分別撿到一輛重越野和小貨車。
老陳很機靈,梁書宇還準備在路邊去找,結果老陳直接將他們拉到一地下車庫,地下車庫具有天然的法拉第籠效果,因而這裡面的大部分車竟都是完好的。
從地面的痕跡看,已有不少人開車出去過。
他們在城市裡閒逛時,也碰到不少車輛,比在深藍市見到的多得多了。
但雙方都沒有發生衝突,基本是梁書宇他們快速通行,對方也假裝沒有看到他們一般,這讓他們三個人都鬆了口氣。
弄到兩輛車,老陳和周柏疏通道路,梁書宇在不遠處的的士頭裡觀望。
他車技沒那麼好,這種事自然只能交給老司機。
很快,已經熟練技巧的老陳將擁堵子在前方的車子全部撞開,他這輛貨車裡還有沙子,所以重量可想而知,很簡單就能將一輛小轎車撞到角落。
二人正準備收工回來,他們撞車引起的動靜,卻引來了四五個中年男人。
“你們在幹啥呢?!”
“瑪德,老子的車就被你們撞成這樣了?!”
聽這意思,擁堵在這塊路段裡,被老陳撞了的車子中,有一輛是他的?
老陳和周柏在車中沒有下來,三個人隔着車互相看了眼,梁書宇在心中飛快計算着應對策略,此時那幾個拿着工具和武器的男人已經走上來質問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