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的最後那段日子裡,這個基地裡的一切,就好像完全沒受到末日來臨的影響一樣。
殘存的人迅速弄清楚了災變的情況,然後按部就班的開始了他們所能做到的一切。
就好像……羅教授將死的時候所做的事一樣。
他們收集了所有能夠收集到的書籍、影像資料,所有能夠進行文明傳承的工具。
他們憑藉腦海裡記憶,恢復了本地大部分電子產品的程式,並建立了相應的數據庫。
他們回憶着腦裡的所有知識,將所收集到的書籍資料裡沒有的部分一一默寫出來,彙集成了一人一本的末日筆記。
最後,他們修復了讀卡器,將所有這一切存儲到了數據卡裡,令它們不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消逝。
在這個過程中,基地裡的人一個個倒下,但活着的人絲毫沒有被這樣的恐怖境遇所打倒。
每一天,他們是如何掙扎着醒來,如何艱難的尋求,又是如何疲累的睡下,直到最終無奈的倒下,都在數據卡的日記部分一一記錄着……
桌面上的卡片細細一數大概有過萬張之多,日用雜物實驗儀器近萬,程式書籍資料卡近千,其中日記就佔了半數之多。
讀完了基地之人所遺下的簡明記錄文字,楊帆不由心潮起伏,心生肅然敬意的同時,卻又涌出絲絲悔意。
卡片的規模看起來很多,甚至已到了誇張的程度,但實際上裡面的東西並不多,因爲大多都是直接將某件物品數據化的單一卡。
如果用空間卡的儲存方式,最小體積的空間卡,幾百張可能就夠了。
可能因爲此間卡片資源缺乏,已湊不夠足用的空間卡,才採取了這樣的方式吧。
這近萬張卡片裡的東西若是好好整理一下,他隨身攜帶的超大空間卡說不定就裝得下,不過……那可就費了勁了,林林總總也是萬餘件東西呢。
可若是不整理……雖然每張卡片只有指甲大小,萬餘張卡片湊起來,那也是一大包呢。
數據卡又只能壓縮不能夠再放進空間卡里,難不成,得找個提兜兜着,就這麼拿到外面去嗎?
楊帆感到後悔的就是,山都明明有那種可以壓縮千餘片數據卡的卡匣,除了零界商人,幾乎沒有別人會用的東西……如果隨身攜帶那麼十幾個,現在又何必煩惱?
他慨然搖頭,將無謂的情緒趕出腦海,扭轉身欲行向不遠處的另一個房間。
按照日記文字裡的敘述,那應該是基地裡所有人臨死之前所呆的房間,除了屍體,裡面應該是什麼東西也沒有的。
他只是單純的想去拜祭一下,在拾掇這些東西之前……研究所那些可親可敬的英靈們應該知道,他們的努力與等待沒有白費。
這個時候,沐母已經小心翼翼觀察完了房間環境,確定不存在機關陷阱之後,來到了桌邊。
隨手拿起另一張放置的很明顯的數據卡塞進讀卡器裡,她嘖嘖稱奇:“我見識過的遺蹟也算不少了,像這地方這麼整齊這麼有條理的還是第一次呢……”
說完這句話,卡片裡的內容已經在讀卡器上顯現出來:“貝……貝魯塔……粒子……屏蔽……可行性……分析……”
沐母結結巴巴的誦讀,令得楊帆第一時間轉回了身來。
貝魯塔粒子屏蔽可行性分析,沒錯,的確是這樣一篇論文。
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年,跟隨羅教授進行畢業論文的習慣似乎還沒從楊帆的身體裡面徹底消除,以至於聽到那幾個字,就條件發射的竄了過來。
可這樣的分析報告,對現在的自己會有什麼用呢?將論文搶在手裡,楊帆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不由苦笑起來。
無意識的翻動着這篇研究所同仁的論文,他們對於貝魯塔粒子的瞭解,似乎還不如羅教授所組織的科考隊呢,尤其是在貝魯塔粒子促進生物進化的方面。
什麼東西都能作假,實驗數據做不了假,看實驗記錄就知道,他們的研究跟羅教授相比,差了兩三年的潛心研究,至少……他們都從來沒有意識過,逆反基因存在可能。
只不過,雖然對貝魯塔粒子在生物學方面的影響沒有羅教授走的遠,在傳統物理學的領域,他們卻提出了一些新的觀點,讓楊帆漸漸拋棄了鄙視,越來越認真的翻看起來。
而這,也正是這篇報告精華所在——如何屏蔽貝魯塔粒子!
根據以往的研究,貝魯塔粒子可以輕而易舉的穿越地球,無論高溫真空還是其他各種介質,都無法阻擋它的傳播。
不過在羅教授的科考隊裡,所有成員就都知道,地球上某些地方,是存在貝魯塔粒子無法穿越的區域的,可能因爲某些礦石,也可能因爲其它一些存在。
反正是一種人類未知的東西,因爲所有可能的介質都已經有人試過了……
但是這個研究所裡的研究員,卻提出了另外一個迥然不同的觀點,他們覺得,深埋於地殼當中的阻斷點實在很難確定位置,就算是確定了,也很有可能根本挖不出來,所以他們將希望寄託在另一樣東西上。
一種誕生了地球上所有生命,並將整個世界聯結起來,形成了風雲雷電,產生了冰塵雨露,維繫人類生命的最重要物質——水。
他們覺得,假如真的有那麼一種東西,可以隔絕貝魯塔粒子的穿射的話,假如這種東西,真的是一種客觀存在的實體的話,那麼在海水當中,一定會有它的存在,哪怕只是一點點……
然後,他們在大洋裡進行了一些測試,還真證明了他們的推測。
海水裡的確含有這種能阻斷貝魯塔粒子穿射的物質,只不過……含量很少,非常的少。
這麼說吧,就算有貝魯塔粒子從海平面直射進世界上最深的馬裡亞納海溝裡,粒子的總體損失也不過在一成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