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她之前所料, 他們的確是在車裡,而且看起來更像是救護車的佈置,現在門被關着, 只有一扇小窗透進外面的天光, 莫纖纖和John的擔架邊分別坐了一個護士打扮的女人, 正在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着, 而靠近門邊的位置, 卻有兩個全副武裝的人拿着槍坐着。
雖然車裡的情況由於角度問題也看不到更多,但需要的信息莫纖纖已經基本上都掌握了。趁兩個護士沒注意,她微微伸手, 摸到自己之前在家裡放到衣服裡防身用的小刀,同時轉過頭, 眼睛慢慢睜開了一條縫, 瞄向John躺着的方向, 卻看見他若無其事地微微睜着眼,顯然已經注意這邊好久了。
兩人交換了眼神, 莫纖纖心裡有了底,稍稍安定下來。他們兩個現在面對着四個人,其中兩個還是全副武裝,要想完美地控制局勢,這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爲了達到傳達訊息的目的, 他們必須利用好這幾個人。如果貿然動手的話, 不但他們可能討不了好, 也會激發雙方的矛盾。
莫纖纖想了想, 這兩個護士基本沒用, 還是要靠門邊那兩個人,他們手裡肯定有通訊設備, 能夠聯絡到軍方,這纔是最直接有用的。
然而,還沒等莫纖纖進一步完善自己的計劃,那兩個護士似乎結束了談話,其中一個繼續打了個呵欠,而莫纖纖身邊的護士轉過頭來,看了一眼莫纖纖,突然叫了一聲:“她醒了!”
她這一聲喊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車廂裡的人頓時都精神一振,同時看向這邊,莫纖纖一驚,已經來不及思考她爲什麼會發現,瞬間就從擔架上彈起,一個手刀劈在那護士的脖子上,她頓時癱軟倒下了,與此同時,John也暴起發難,以同樣的手法解決了身邊的護士。等門邊兩個人反應過來端槍對準這邊時,莫纖纖右手已經握着小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放下刀。”右邊的人說道。
“放下槍。”莫纖纖說道。John瞬間就明白過來她想做什麼,沒有吭聲。
“你們想幹嘛?這是在車上,跳下去也會摔死。”另一個人問道。
“你們不會讓我死的,不是嗎?”莫纖纖冷笑,“他根本不是人類,研究也沒用,而我要是死了,你們唯一的活體研究樣本可就沒有了,到時候上面怪罪下來,這個責任誰擔?”
她說得活靈活現,彷彿就跟她已經感染了似的,一時車裡一片寂靜,竟然沒人反駁。
莫纖纖頓了頓,繼續往下說:“更何況,我們要是死了,你們永遠別想知道城裡的情況,到時候悲劇釀成可別怪我。”
她表情嚴肅,句句讓人無法反駁,簡直都要讓人相信下一刻世界末日就真的要來了。車裡寂靜良久,先前那人終於開口問道:“你們想怎麼樣?”
“我們要見你們的最高長官。”莫纖纖說道。
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顯然都懷疑自己聽錯了。“我們的……最高長官?”另一個人說道,“我們都沒見過。”
莫纖纖沒有說話,只是握緊了小刀,刀口已經在她脖子上壓出了一道小小的印子。
“好好好……”先前那人連連擺手,無奈地拿起對講機。
兩個小時後,救護車拉着莫纖纖和John重新回到了封鎖線附近。令人難以置信的,軍隊竟然將總部設在了那裡。在一間充作指揮部的民房裡,莫纖纖見到了他們口中的最高長官。當然,在這之前,他們兩個人已經經過了所謂的感染檢查,終於才確認他們不會傳染。
那是個中等個子的軍官,頭髮剃得極短,肩上一排厚厚的勳章顯示他的身份,五官凌厲線條生硬,竟然出奇地年輕,看起來應該不超過四十歲。莫纖纖和John進去的時候,他已經在會議室另一端的桌子後面筆直地坐着,見到他們,也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
坐定之後,莫纖纖才覺得這個見面有點尷尬,對方是地位極高的軍方人士,而自己不過是一個還沒畢業的大學女生,頗有點古代草民拜見朝廷命官的感覺。然而莫纖纖很快就發現自己走神走得太離譜,趕緊收回來,而後正襟危坐。
看起來對方也有同樣的感覺,坐定之後沉默片刻才清了清嗓子,問道:“兩位要見我是什麼事?”封鎖四天以來,這兩個人是僅有的兩個活着從城裡出來的人,肯定也不是普通人,這也是他同意見他們的原因之一。
“情況是這樣的,”John突然開口了,不愧是一百多歲的吸血鬼,語氣不卑不亢,開門見山,“我們偶然發現隕石並不是隕石,它是一架飛行器,是它發出來的輻射使人轉變成了喪屍,並且受它操控。我們懷疑這是一場有預謀有目的的喪屍危機。”
軍官臉色微變:“有充分證據麼?”
John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來打開,翻到照片,放到桌面上推到他面前。軍官拿起手機一看,臉色漸漸由疑惑變成了凝重。照片裡顯示的是一片荒野,一個奇怪的黑色物體佔據了圖片正中央大半部分,上面佈滿坑坑窪窪大小不一的洞,那些洞全都發出了藍色的光芒,而在黑色物體的四周,照片的邊緣到處都是跪伏着的喪屍,佔據了圖片的其餘部分。
“這就是那塊隕石。”John說道,同時示意他往後翻。
後面一張照片是那個奇特的怪圈,喪屍們卻已經退卻,雖然多數草莖被風吹得彎折下去,但由於方向不同,那個怪圈卻反而更明顯地現出來。在此之前,地球上已經有過很多類似的怪圈,軍官顯然也有所瞭解,似乎已經開始相信他們說的事實。
“另外,城裡其實還有幸存者,我們建立了一個大約一千多人的安全區,而且地下還有不知道具體數目的避險設施,人數肯定比你們預想的要多。我們希望你們能儘快進城營救,另外派飛機空投食物和物資,以使我們能夠繼續生存下去。”John有條不紊地說道。
“最重要的是,我們已經知道‘隕石’的實質,也清楚它在控制着全城的喪屍,相當於它擁有一支數量龐大的喪屍軍隊,誰也不知道它會不會向外擴張,到時候將整個東部地區置於它的控制之下,如果真的繼續放任,後果不堪設想。”John強調道。
“如果您已經做好決定,我們可以提供所需要的一切幫助。”John盯着對方的眼睛,誠懇地說道。
軍官認真地聽完了這一切,將手機放回桌面還給John,卻並沒有表態。莫纖纖疑惑地盯着他,期待他會接受他們的建議,因爲她實在想不出來他有什麼理由拒絕。但是軍官卻只是沉默,繃直的脣線顯示他在考慮着什麼。
“我很抱歉,這不是我一個人能夠決定的事,我需要向上級請示。”良久,他才答道,語氣平淡而官方。
“那麼我希望您能儘快,畢竟這關係到城裡所有幸存者的生死存亡,”莫纖纖忍不住說道,“而且隕石已經知道我們突破了封鎖線,還試圖阻攔我們而且宣告失敗,這無疑已經觸怒了它,它接下來會做出什麼舉動,誰也不知道。”
“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對不起,我們只能按照程序和規則來。”軍官的語氣仍然充滿了鋼鐵的冰冷氣息。
莫纖纖有些無奈而又慍怒,今天類似的事情已經發生得夠多了,她心裡隱隱的那團火現在又開始燃燒起來,挑戰着她的耐心,但她知道這是無可改變的事,也只能乾坐着等待罷了。軍官伸手招來了門邊的人,附耳跟他說了幾句,那人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門。
軍官看着兩個人的表情,突然很瞭然地笑了笑,說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莫纖纖擡頭有些驚訝地看向他。這個人的五官長得很硬,突然掛上一個笑容感覺極其不和諧,但他這一笑卻也微微地中和了一點那種生冷,眼角的紋路顯露出了他的真實年齡。
“如果是我處在你們之前的狀況下,我早就下令將這兩座城市全都夷爲平地。”John看着他的笑容,突然說了一句,“沒有發現倖存者的跡象,沒有人從封鎖線裡出來,全城佈滿了喪屍,隨時可能往外擴散。”
軍官笑了:“事實上我們有過。”
John同樣露出瞭然的表情:“我知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是反對得最厲害的那個。”
軍官臉色微變,之前的笑意彷彿突然之間被吸盡,換上了略帶凌厲的表情:“你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