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區城牆旁，術士大爺連用灰霧組成表情包的心情都沒有了。
多少年了，除了那次讓明光多了個港口的技術性失誤，他從來就沒有像今天一樣狼狽過！
正常人連用腦過度都會出現不同程度的頭疼、眩暈抑或是直接猝死之類的，術士現在的精神力就像是被山爺舔過的酒缸，空空蕩蕩就只剩下點味道還沒全散了，別提多痛苦了。
不過好在術士並非實體，這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煎熬。
一大羣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科研院發生委人員又是端茶遞水又是秘方偏方的弄了一堆，然而全作了無用功，術士沒有一丁點補足精神的意思，反而越來越虛弱。
沒了霓虹龍挑大樑，獸潮暫時不能對三道牆構成根本性的威脅，進化者雖然依舊吃力，但好歹還能守住。
也就是說，目前最大的問題，依舊還是那頭死活賴着不走的大白羊（雖然人家也壓根兒走不了）。
術士說，
“我在它的頭腦裡感覺到很多駁雜的、激盪的精神力誘導的痕跡，這種痕跡非常‘鮮活’，絕對是有人刻意操控的結果，我就說...這種膽子小到看見老鼠都能蹦起來的生物，怎麼可能突然兇猛的一塌糊塗...mad...被陰了...”
這話直接就說出來了，讓明光高層人士的臉色很不好看，暴跳如雷又...又...又沒心思理會。
是的沒錯，上城區都讓人家偷了，這會兒臨時指揮部的高層正雞飛狗跳呢——雖然很快就傳來了第二個消息。
一輛小車從二道牆城門駛出，破破爛爛的模樣就像剛被狗啃過似的，好不容易捱到正西門，車屁股噴出大團大團帶着灰粒的濃煙，徹底趴窩了。
衛青雨從滿是濃煙的駕駛室裡鑽出來，趴在父親的耳邊說了些什麼，衛天行明顯一愣，
“啊？”
“然後...所以...還有月奶奶也在啊~”
衛天行一揮手，臉上沒多少表情，
“那就好，愛死多少死多少吧，還指着老子替他們心疼咋的，沒準人家自己都不在乎。”
衛青雨嘻嘻一笑，風韻動人。
然後她忽然一個加速跳到冷涵身邊，直接把冷涵抱了起來，大呼小叫道，
“哇哇哇...小冰塊兒你徹底撿到了喲~我都看到了~嘻嘻~小林子還蠻厲害的嘛！”
冷涵對這個大了她許多但一直都是這副性子的衛青雨毫無辦法，臉色微紅，急道，
“青雨姐，快放我下來，你你你...”
“哼~”
衛青雨像剛開完一百零八寨聚義大會的山大王似的龍行虎步，砰的一拍林愁的後背，
“海皇大人，小女子給您請安啦！”
林愁嚇得方便鏟差點沒直接掄出去。
不過好在衛青雨很快就發現了新鮮事物，
“喲喲喲，這誰啊？術士大人嘛！抱着只雞呢？基地市什麼時候有這種新潮流了？”
衛青雨很顯然是認識術士的，
“喂，大嗓門，你在那羊什麼呢？累不累啊...”
術士氣沉丹田抱元守一，嘴裡一刻不停，
“羊羊羊羊羊羊給我暴擊啊啊啊...”
衛青雨頓時不樂意了，
“喂！喂！大嗓門，人家給你說話呢！裝不認識？”
“羊羊羊...”
從衛青雨眉毛的角度就可以看出，這位衛家大小姐的心情已經電閃雷鳴了。
周圍一羣基地市高層派下來關照術士的人心裡那叫一個急啊，心道大小姐您別這時候搗亂啊，天下蒼生啊，黎民百姓啊！
但這羣傢伙哪個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只好拿眼神兒瘋狂示意這位的親爸爸。
衛天行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道，
“寶貝囡囡啊，那個...”
衛大小姐一個眼神飆過去，愣是把衛天行噎的接下來該說什麼都給忘了。
——得，看起來冷家和衛家門風很相似啊，不愧親的跟一家人似的。
不管一圈人心裡是如何腹誹和鄙視的，總之情況就是那麼個情況。
甚至於有心人（看熱鬧不嫌亂子大的進化者們）還抽空小聲的交流道，
“啊呀，衛大小姐家教真的嚴厲啊，可怕。”
“那可不...話說回來那位冷中將不是更...哼哼...”
“不瞭解情況不要瞎說啊，冷家的情況可是完全不一樣的，冷伯爵在冷中將面前沒啥話語權是因爲打不過冷中將啊，打不過就是打不過，有理有據有節好吧，但人家冷伯爵也很努力的爭取過了好伐？但咱衛大人可就不一樣嘍...衛大人連爭取都是不敢的...噗嗤...”
林愁小心的碰了碰冷涵的胳膊，
“喂，衛大姐和術士...有過節？”
冷涵低聲道，
“你不知道？術士的長袍就是青雨姐和月奶奶一起給他做的，忙了好多天呢...”
林愁一琢磨，誒，這關係貌似、好像、應該算是不錯的了吧？
冷涵補充道，
“後來聽說術士拿不出錢來...不過倒也不怪術士，那時候他的研究課題被科研院下馬人也被踢出來了，那件衣服是之前合作的時候科研院牽頭定做的，然後科研院就翻臉不認人了，青雨姐一提起這事兒就咬牙切齒的...”
“...”
還有這種操作？！
話說科研院也忒小家子氣了吧，一件衣服而已！
林愁還在琢磨無良科研院除了是流通點粉碎機居然還有胳膊肘往裡拐加小心眼的臭毛病時，那邊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聽見衛青雨一聲嬌斥，一道霧濛濛的青光沖天而起。
青光霎時化作碩大無朋的巨型手掌，探出食指點在霓虹龍所化的大白羊身上，這手掌的藍本顯然是衛大小姐本人，完美繼承了她的所有優點——雪白、修長、纖細、動人，盈盈一指，素手拈花般的溫婉。
“轟！”
手掌霎時間消失不見，騰起數百米高的火焰虛影。
茫然無措驚魂未定的大白羊“咩”了一聲——卻不知它身後的地面熔出一片巨大的岩漿質。
術士指尖最後三道流光打在大白羊身上，沒有產生任何作用，法術直接失效，流光“噗噗噗”的消散了。
他結結巴巴的說，
“你...你幹了什麼...”
衛青雨懷裡抱着從術士那搶來的雞，一臉恨意昭昭和莫明的得意，用下巴尖兒指着他，
“哼，你不是想要一隻羊麼，本小姐給你一隻好了！”
與此同時，百米高的火焰虛影漸漸消散，四道沒有實體的燃燒的“光帶”從大白羊身上顯露出來，跨過遙遠的距離連接嚮明光深處。
火焰虛影就像找到了歸宿似的，給人以一種炸彈導火索般的感覺沿着四條光帶迅速蔓延而去，被“燃燒”過的光帶直接化爲了虛無。
“那...是啥...”
大白羊身下蔓延開去的熔岩漸漸凝固成色澤豔麗的琉璃態，形成了一幅長達八百米的畫卷——正是霓虹龍本體的模樣，纖毫畢現一絲不差。
...
上城區，還在鼓搗四個手下的柳人雋簡直要瘋了。
“到底怎麼回事...十年心血...就養了四個出來...怎麼就...”
四人身上各連着一條色澤斑斕的虛無光帶，遠處的火光以越來越快的速度吞噬着，讓柳人雋有一種眉心冰寒心中狂跳的不妙預感，最終——
“噗。”
四人眼中時不時閃過的靈光徹底泯滅。
柳人雋傻眼了。
雋逸的臉上多了一絲猙獰，
“廢物，廢了...呵...”
良久，他咬着牙齒，輕飄飄的一揮手，四人的身軀登時炸成大團的血污，其中顯露出四團蠕動的血肉。
“廢了...它們也還在的...那就...由我來！！”
...
林愁看着地面上“畫”着的霓虹龍圖案，嘴裡不停的說着一個詞，
“握草...這是啥...”
冷涵也是呆呆的，
“我也不知道...青雨姐還有這種能力啊...三階覺醒者...火焰天賦...”
守備軍的大佬們隔空喊話，
“衛小姐，請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麼...霓虹龍...是否還有變回來的可能？”
衛青雨一陣白眼兒，
“什麼霓虹龍？嗯？那隻羊？哦...我就說嘛，我的塑形怎麼就莫名其妙的大成功了...”
再三追問下，衛青雨只好一臉不情願的解釋起自己的血脈能力——畢竟，在明光打探別人的血脈天賦都是一種很容易變成鬥毆的行爲。
這玩意，太私密了。
“我的血脈技能，大印象火焰塑型指，將對方的現有形態永久固始在某一層面上。”
呃...
好吧，解釋很簡短，很多進化者完全沒聽懂。
只有術士一聲心態炸裂似的驚呼，
“靠，衛青雨你不是跟火焰相關的天賦麼！這特麼明明是深淵虛空系...或者說空間形態的魔法啊！”
“？？？”
術士吸了口氣——話說丫好像並沒有肺這個器官，完全不曉得吸氣有什麼用處。
術士語氣中透露出孤獨、可憐又無助的情緒，
“這是一種固始形態的空間系術法，非常雞肋，極度高階，能夠將對方的的形態完全滯留在某一空間層面之中，在虛空魔界、深淵這樣的地方這種魔法屬於某些特定族羣，而作用僅限於幹掉某些強大而不死的存在，針對性和惡意都是滿滿的...不明白？那我舉個栗子吧，在我的家鄉，有一個賊牛逼的巫妖王就是被這種魔法幹掉的——衆所周知高階巫妖就能把自己靈魂的一部分割裂出來，然後藏在某些犄角旮旯的地方，比如說外太空啊主物質界啊這樣，或者就乾脆設定成另一個‘生命’般的存在，也就是通常所謂的巫妖命匣了，曉得伐？”
（曉得個屁啊，誰跟你通常所說啊，誰跟你衆所周知啊，你丫說的都是些啥玩意？！）
術士擺出一副這裡劃重點明天要考的態度，
“嗯，總之有了命匣的巫妖那噁心程度是槓槓的，命匣不滅誰也沒辦法幹掉它，想幹掉一個高等階巫妖那必然過不了命匣這關，它們能把命匣藏的自己都找不着，其他人怎麼找？甚至有些活了無盡歲月的大佬割裂出的命匣完全就不止個位數——但是，有了能夠固始形態的術法就可以完美的繞過這個死衚衕——pia唧一下照臉糊過去，管你有多少命匣，現在這個‘你’就是‘你’了，死了，也就是真的死了。”
“大概意思就是這樣，但實際上來說要比這複雜很多。”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一刻，所有人的思維都相當活躍。
（術士的家鄉...）
（不死的存在...）
（固始形態的魔法...）
科研院那邊應該暫時還沒出什麼問題，所以老胡和老院長直接炸毛了——這他媽是不是代表那些故老相傳的神話故事真的真的有可能是真的？在某一個次元或者空間中，還有一大堆猩紅猩紅的眼珠子在覬覦我們這個已經千瘡百孔的“主物質界”？
盆栽比所有人想的都更多，多的多的多，她蹭到前邊來，
“青雨姐...”
“嗯？！”
“你這個血脈能力...固始形態什麼的我不懂啦...是不是...一指頭下去就能讓人永葆青春容顏不老了？”
衛青雨拍了拍小不點兒草綠色的頭髮，
“想什麼呢，大印象火焰塑型指針對的是‘形態’而不是‘狀態’，不然找一個傻大膽來刷滿狀態用出瞬間提升實力的血脈能力再喝一整瓶以生命力爆發十倍實力的‘瘋狂’藥劑，一指頭下去豈不是能造就一個無敵的存在？所以當然不會包括時間啦...”
衛青雨說這話的時候，術士微微偏了偏頭，似乎想到了什麼，沒吱聲。
不過盆栽就徹底放心了，眉開眼笑。
（哇，噠葆精華素的生意差點就要完蛋了啊，好險好險。）
衛青雨眉宇間帶着一絲意味不明的東西，嘴角帶笑吞吞吐吐的對術士說，
“喔...對了，剛剛使用技能的時候，貌似出了一點小小技術性失誤——大印象火焰塑型指的成功，好像把你的精神力火焰固始到某種...不太好說的形態呢...”
術士當即一怔，扯下斗篷摸了個奇怪的鏡子出來，照了一下之後，乾脆利索的暈了過去。
從那面奇怪的鏡子中，衆人依稀可以看到術士兩根巨大嶙峋的角中間，那團精神力之火呈現出惟妙惟肖的火焰美人姿態，貌似“她”攀着兩根角正在跳一種大災變前非常著名的銷魂舞蹈。
林愁咂嘴，
“咦，這個鋼管舞美女，怎麼好像有點像青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