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怎麼能老是讓你破費？你，你要留着點自己傍身。你沒過過苦日子，不知道，這手裡有糧心裡不慌，別說現在這時代，哎呀，爲了點吃的人什麼都做得出來，而沒有吃的，你就什麼都幹不了。”
趙姨看看邊長曦的表情：“我知道你和顧隊感情好，我說這話也絕對不是爲了破壞你們，只是，只是你們感情再好，也不能……爲他好也不是要對這麼多人也掏心掏肺、毫不藏私，多爲自己考慮總是沒錯的。”
邊長曦戳着碗裡潔白晶瑩的飯粒。
趙姨的話她聽懂了。
她擔心自己現在這麼大度，給人的形象太好，以後一旦有哪裡做不到，反而讓人恨，也擔心自己這麼大把大把地消耗物資，把自己弄成了窮光蛋，顧敘會對她降溫。
以前的時代就常有的，女人失去經濟上的獨立平等地位，在家庭裡不說擡不起頭來，最起碼話語權沒了，做事也束手束腳，好像完全靠着男人吃飯。
更何況這是末世，人心更加善變。
她以前也有過這樣的顧慮，但不是在顧敘面前有底氣，腰桿硬，她一個超衆的木系，只要願意就完全底氣十足根本不用物資來增色吧。她當初是想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但現在她連農場都讓他知道了，這麼一點的糧食大米又算什麼？
不過趙姨說得也有道理，她什麼都能付出一樣，難保養刁了某些人的胃口。她以前在雲華基地雖然比較少直接管理事務，但有的事情還是懂的。
她擡頭說：“趙姨我心裡有數呢，只是因爲現在剛起步，大家還騰不手來弄到更多物資。我才先墊着。如果一會他們來問我要態度是好好的，我不介意再給點，但他們理所當然的話。我也不是傻子，拿出這麼多。我空間裡也早就沒有多少了。”
趙姨連連應是，見她只說這個而沒有提起顧敘，就知道自己後面那幾句話她並不認同，她一面欣慰她對顧敘的信任，一面又有些擔心，但說多了就好像自己故意做惡人似的，更別說她其實也就是個外人，也沒資格多說。
過一會食堂的負責人。果然帶了一個廚師一個暫時任職會計的過來。
這個負責人姓郭名楊，一副很正直嚴肅公事公辦的樣子，張口先問了句邊長曦吃得好不好，再說來意：“邊小姐，我們營地現在人越來越多，每個人每天都要幹大量的體力活，每人一天吃一斤米，一天也要四千斤，所以，上次你給的大米已經不多了。你看能不能……”
邊長曦一直在想，對方拿什麼口吻態度跟她說話她會比較願意再給點，但看着會計攤開呈現在自己面前的賬本。聽着郭楊中肯的話，她倒並不是很反感。
現在大家都是義務勞動，也是免費獲得，一起做飯的就是你幫幫我我幫幫你，沒有明確的分工，這個郭楊作爲食堂負責人，一切事務都是他負責的，協調得井井有條，讓上面放心讓下面舒心。因此三兩天下就頗有威望。
並且也是他自己弄了個記賬的環節，聽說人們弄到了什麼獵物、食物拿給他。都是有詳細記錄的，上面寫下日期名字以作日後“論功行賞”的資料。就算沒有作用，但做好事留名這是誰都喜歡的，郭楊準確抓住了人們的心理。他又笑臉迎人的，所以大家得到東西都樂意給他，並且是直接給他。
要是他有點私心，此時恐怕都要成爲營地裡最富有的人，但他沒有，邱風略略查過，所有的賬目都對得上。
因而此人是很受看好的，如果沒有意外，以後即便勢力做大了，餐飲這塊，甚至更重要的地方都有他的位置。
邊長曦對此不置可否，只要是個有腦子的，都知道這起步階段是個人發展的黃金時期，出去拼殺的那要趕緊建功立業，在裡面忙後勤的就要兢兢業業做到最好，以求留下最好的印象，建立最好的聲威。
不過不可否認郭楊確實做得不錯，她一向佩服有才幹的人，欣賞明智亮堂的人。
想了想，她試探着說了一句：“這個情況我也是有數的，但真的很可惜，我這邊也沒有多少大米了。”
她看見郭楊的笑容僵了僵，而餘光裡那個廚子和會計討好的臉卻很明顯地放了下來。
她心裡突然就有點不是滋味。
那個胖胖的生就一副大廚模樣的廚子笑呵呵地說：“邊小姐，實在不是我們想向你伸手，其實大家也知道該自己養活自己，大家也是很努力的。你看你面前的紅燒肉，那都是變異獸的肉，包括其他肉類，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大家出去冒着生命危險狩獵來的。還有那碟子綠色蔬菜，這是懂作物的人出去挖來的野菜，那碟黃豆芽是我們用幹黃豆發出來的，這樣會比較經吃。我們也是變着法地想要給大家更好的食物，只是這大米，實在是……”
邊長曦勾起一個比較冷的笑容：“你的意思是大家已經做出這麼大的努力，而我不過是把空間裡的大米拿出來，這麼簡單的事再不做就太不高尚太不爲大家着想了是不是？”
廚子語塞，他確實是覺得邊長曦什麼都不用做，就是把東西從一個地方挪到另一個地方罷了。況且她空間裡的那些東西，未必是她自己的，當初物資組裡的人哪個空間裡面都是自己個人的，不都是隊伍的嗎？
郭楊馬上說：“小王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想告訴邊小姐，大家也不是光指望着邊小姐吃飯，大家也想了很多辦法，只是條件實在惡劣。我們都感謝邊小姐的奉獻，都會記住邊小姐的功勞，邊小姐可別聽信了某些人的話，而和集體生疏了，只有整個集體好了，個人才能好不是嗎？”
見他影射趙姨，語氣中還彷彿威脅一般，邊長曦真是冷笑了：“要不是考慮到大家不容易，目前又是養傷，又是高強度建設勞作的，我還不會幾次三番拿大米蔬菜呢。”她站起來，用食堂裡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說，“你們缺什麼，少了米揭不開鍋了，去跟管理層反應，而我還有沒有庫存，該不該拿出來，怎麼做纔是對集體好的，也不需要向你們解釋聽你們說教。誰付出了什麼，誰貢獻了什麼，說句不好聽的，還是過了公賬比較好，既然郭先生口口聲聲我們、集體的，還是有個合理透明的制度纔是對集體發展最好。”
她對趙姨說：“趙姨，你也先走吧，我們開頭這幾天百廢待興，大家才齊心協力不分彼此，既然現在一切走上正軌了，該分的責任，該算的薪酬，該排的資歷地位也該理理清楚。”
邊長曦離開，郭楊的臉色相當難看，他纔剛起步，一旦制度規整起來，自然不可能有人把東西直接送給他，他既不能做人情，也不能顯得不貪不劫是很正直可貴的，因爲到時一切都是職務本分，是應該那麼做。
要不是想讓人看着他不用仰仗上面就能靠自己的能力把伙食給解決了，他也不必回回去向邊長曦討飯一樣地要食物。她不是顧隊的女朋友嗎？不是隊伍的領導人之一嗎？給點米有什麼可說的，哼，果然女人就是小家子氣。
廚子小王看看周圍人們臉色各異，小聲問：“郭哥，我們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旁邊一直沒說話的會計合起賬本說，“趕在她面前跟邱副隊提建議，立起詳細嚴格的制度。”他有些嘲諷地看着邊長曦的背影，“現在有多少事要做啊，還不是回頭料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的時候，食堂立起規矩，其他地方也要，就算只有四千人也不是一兩個小時能搞定的，我就不信因爲她一個人就能把這件大事提前做。”
他壓低聲音繼續說：“這裡不是有很多人看見嗎？傳出話去，讓人們都知道咱們這位‘醫術’高明的邊小姐，未來的‘首領夫人’是多麼心胸狹窄，幾袋米都不肯出。”
小王有些擔心地說：“要是查出來，顧隊那種性格不會饒過我們吧？你沒看見那個安季柏，那個處境不大妙啊。還有這幾天莫名其妙處罰了幾個人，聽說真正原因就是私下議論了她幾句。”
“就是有這個鋪墊纔好，他能打壓一個人，幾個人，卻不能把所有人都給壓下去吧。”會計眼鏡下閃過冷光，爲了一個女人就能棄這些功臣於不顧，想踩就踩，要是真這麼幹，顧敘也好，那些特種兵也好，領導位置能坐多久？這個組織又能團結多久？
這邊趙姨有些擔心地說：“會不會鬧得太嚴重了，真去告狀？”
“我又不是小孩子，告什麼狀？”
“可是你……”
“趙姨，你有沒有注意到，我們營地裡有一座‘交易所’？”邊長曦笑着說，“吃大鍋飯的日子本來就不會長久，人越多就越容易出事，顧敘雖然沒跟我提過，但徹底地分工分職務是必然的，這兩天第一期建設搞完就要提上日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