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正陽,辣辣的陽光灑落在身上,熱熱的,能把人曬出一身熱汗,四周山路上滿是野草綠樹,象徵着澎湃的生機,碧綠的樹葉,在風中輕輕搖曳。
氤氳的熱浪讓空氣都扭曲起來,卻又透露着一種久違的熱烈,儘管讓人熱得難受,但和這些日子的傾盆暴雨、冷得讓人寒冰徹骨的陰風相比,這種熱浪,實在是難能可貴。
不過……
如果不是因爲先鋒隊的強者們頂着壓力,一次次與屍族、蟲族生死相搏,流盡了鮮血,經歷着一陣又一陣的狂風暴雨,一陣又一陣殘酷與戰火的洗禮,那麼七十萬的倖存者又如何能夠撐到現在?
出了臨川,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畢竟被困了四天四夜,大家都怕了,心中更加迫切地想要趕往邕城,所以走得非常的迅速,拖隊的人少之又少,即便真的有老弱婦孺走不動,也有不少人搶着幫忙。
時至今日,因爲有了李佳玉等人成爲精神偶像,靈魂信仰,所以在末日裡心理完全黑化墮落的倖存者並不多,自私自利的人大概只佔了三成,明哲保身、冷漠以對的人則佔了四成,剩下的則是愈發閃耀人性光輝,能夠在困難中還對別人伸出援手的善良之人。
患難才能見真情,只有在真正的困境面前,才能考驗一個人的心性,儘管隊伍裡善良的人並不多,但是當你看到那些青壯自告奮勇幫助弱勢羣體,用自行車搭載老人,用背脊揹着小孩子爬上山坡,越過地縫的時候,你會發現有些人真的很讓人敬佩。
當然,在末世裡崩潰的人也不在少數,尤其是經歷了那麼多的兇險,目睹了那麼多血腥以後,某些承受能力弱的人或多或少都會心理扭曲,變成驚弓之鳥還是好的,那些性情大變,脾氣暴躁,動不動就帶頭鬧事的就糟糕了。
不過幸運的是,因爲昨晚上大獲全勝,所以逃亡者們大多都對未來生出更多的希望,雖然說不上信心十足,但起碼不會像以前那麼悲觀消沉。
大半天的時間,逃亡隊奔行了三十多公里,等到了晚上實在走不動的時候,纔在山林之間安營紮寨,然而逃亡隊的大部分人都已經餓得肚子呱呱亂叫,愁容滿臉。
“肚子好餓啊……”
“誰還有食物,分我一點吧,我女兒都餓得嘴脣發青了……”
“小兄弟,你的乾脆面能分我一半嗎,我拿這柄匕首跟你換……”
“媽媽,昨天晚上吃的那些發光植物的根莖害我肚子好難受……”
“阿雪,你看看你老爹都餓成什麼樣子了,你忍心天天讓他吃樹根野菜?我這裡還有一個牛肉罐頭,趕緊拿去補補老人家的身體吧,誒,等等,別走那麼快,這可是個交易……你必須陪我一晚上,只要陪我一次,牛肉罐頭就是你的了!”
“芙蓉,你別再喂孩子喝奶了……你自己都吃不飽,人也瘦成這樣,再這樣子不顧身體地喂他母乳,遲早你身體會垮掉……”
“那我又能怎麼辦啊,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孩子捱餓吧,我要是餓得沒法產奶,就割肉滴血喂他喝……無論如何,我也要把孩子活着帶到邕城!”
“不,芙蓉你別這樣好嗎!把孩子丟掉吧,在這樣的世界裡……嬰兒只是個累贅!我們既沒法保證他的安全,更沒有任何食物來喂他……你若是堅持母乳喂他,不出一個星期你就要虛弱得走不了路!現在是二選一的時候,孩子可以去到邕城再生一個,但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夜間,月朗星稀,陣陣山風呼呼作響,但七十萬逃亡者的抱怨聲、哀嚎聲、嘆息聲、哭喊聲卻此起彼伏,響成一片,主要的原因就是食物的問題。
早在四天前,逃亡隊的食物就差不多告罄,處於短缺狀態,不少逃亡者早就已經彈盡糧絕,只能去想方設法地尋找食物,有的甚至還吃了不少臨川縣奇異植物的根莖怪葉,搞得渾身都是怪病,非常的不舒服……
直到昨晚,除了大型組織還有積蓄的餘糧之外,其他的平頭百姓基本上沒有存貨了,後來屍潮爆發,城東和城西都大部分淪陷,哪怕後來屍族退走,卻也讓許許多多的存糧被屍毒污染,再也不能食用,所以真正還有些餘糧的,就只剩下西江大學和兩市的軍部了……
食物短缺的陰霾,讓大家都士氣消沉,唉聲嘆息……
這一路上,自然也有人不停地收集路途上的野菜、野果,就連那些難以下嚥的苦草、水草也被人爭先恐後地撈上來,至於林間山裡的野獸、飛禽則早早地被先鋒隊的高手們擒下,他們也是人,也是會餓肚子的!
尤其是那些狂戰士、大力士、鬥氣師、氣功師之類的肉搏系職業,一個個都必須消耗超大量的食物,因爲他們必須從食物裡汲取足夠的能量才能夠維持身體的消耗。
然而……
七十萬人的龐大隊伍,需要消耗的食物太多太多了……路上採摘的點滴食物遠遠供不應求,所以,糧食短缺的問題愈發地嚴重起來,再加上七十萬人勞累了一整天,過度的運動使那種飢餓感更加劇烈起來,不少幾天沒吃東西的女生都餓得暈過去了!
沿途有江,楚翔經常鑽入江水裡面,想要下水捕魚,但是不知什麼原因,這段水域的水特產相當的稀少,反而是吸血蟲、強酸水蛭、水銀巨蟲之類的低級蟲子稱王稱霸,要不是楚翔的龍甲防禦力夠強,只怕早就被蜂擁而至的水系蟲子幹掉了。
忙活了一整天,楚翔捉到的水產品竟然不到兩百斤,遠遠不夠西江大學那麼多人的消耗……
“佳玉……當初末世爆發的時候,我們佔盡先機,奪取了不少食物,而且這半個月以來也靠着楚翔經常有魚吃,所以時到今日,我們依然保留有大量的存糧……”
李佳玉正和晏紫蘇在一堆篝火旁邊輕聲說着話,火光照得兩人的臉都紅彤彤的,偷偷地,李佳玉就輕輕握住堂嫂的玉手,輕聲地給她做思想工作,還希望她今晚再陪他一次,可惜都被堂嫂果斷地拒絕了,李佳玉還想死纏爛打,身後卻驀然響起染紅霞的聲音。
無事不登三寶殿,一聽到染紅霞說出那番話,李佳玉就知道染紅霞肯定是同情心再次氾濫,想要把庫存的食物分給別人了。
這個沒腦子、亂髮正義春的爛好人!
“嗯,那又怎樣,你是不是嫌我們的食物太多,所以覺得我們應該減減肥,把食物都無私地捐獻出去啊?”李佳玉攤了攤手,對着染紅霞翻了翻白眼,臉上浮現出一絲冷淡的嘲諷。
“佳玉,拜託你別那麼陰陽怪氣好嗎……你去外面看看,好多孩子都兩三天沒吃正常的食物了,他們的肚子都餓得扁扁的!”染紅霞眼圈有些發紅,顯然剛纔她出去一趟後見識過太多太多被飢餓折磨的慘況,偏偏這丫頭又特別心軟,特別喜歡樂於助人……
“哦,那又如何……路上不是有不少樹皮草根麼?這些都是能吃的,那些人真要餓暈了頭,大可以漫山遍野地去找樹皮草根去吃啊,肯定餓不死人,想必方圓十里之內的植物,也夠七十萬人的消耗了……”李佳玉冷淡道。
“李佳玉!你怎麼這樣啊!你就不能有點同情心嗎?你就忍心看着那些孩子被餓得那麼慘嗎?樹皮草根吃多了也是會死人的!”
“末世人人公平,哪怕是孩子,也需要面臨末世裡殘酷的生存環境……況且,我們西江大學的食物並不多,你拿去分發給數以十萬計的捱餓孩子、老人,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夠他們一餐?或者夠他們一天的消耗?別傻了,如今我們去邕城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你就算拿出所有的食物給他們也是杯水車薪,幫得了他們今天,那麼明天、後天呢?餓死的照樣會被餓死,你根本不可能阻止得了末世的飢餓狂潮!”
“不,纔不是這樣……我們有能力幫到那些老人和孩子爲什麼不去幫呢?西江大學大部分都是年輕體壯的成年人,哪怕天天都吃野菜樹根也能熬得過來,只要咬咬牙就能挺過去的……可那些老人和孩子卻沒可能熬得過來,必須吃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也許我們幫不了他們太多,但我們幫他們熬過這次,說不定過幾天就能碰到紅頂甲蟲,更說不定我們會經過瓜果園,到時候就能拿到充足的食物了吧,佳玉,你就幫着一次吧……”說着,染紅霞可憐巴巴又滿含希冀地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可憐楚楚地與李佳玉對視着。
晏紫蘇也站了起來,幫着染紅霞說話:
“是啊,佳玉,我們有楚翔,他每天都能給我們帶來幾百斤的水產,應該不會讓我們餓得太慘,況且吃一個月的樹皮草根對我們傳承者而言也算不了什麼,可那些老人孩子卻吃不了那麼多苦,也許我們伸出援手他們照樣會在前往邕城的路途中被活活餓死,但,只要有十分之一我們幫助過的人能平安到達邕城,也是值得的!”
晏紫蘇也是個容易心軟的人,竟然也跟着染紅霞發神經,贊成把大好的食物送給別人,然後委屈自己人天天吃樹皮草根……
可既然堂嫂發話,李佳玉也只能無奈地咧咧嘴角,面無表情道:
“隨便你,反正隊伍裡的食物本來就不是我管的,你愛給誰就給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