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看來就算是離得遠,但他接話這麼快,很顯然一直在支着耳朵聽。
“因爲不安全。”就算真的吃了三斤黃連,沈毅飛的表情也不會像現在這麼苦澀,“兩次差點被凍成冰棍,能夠的話,我也不想離開家,二跑到外邊去。過去我雖然也總是冒險,但多少心裡還是有一定的把握的,但是這次……”
沈毅飛在沉默,秦繼旬皺眉扭頭看着篝火好像是在發呆,就連小蘇也沒法說話了。
就算是變異人,在這種情況下外出,也像是在鋼絲上跳舞,更糟糕的是要跳舞的人還明確的知道這條鋼絲並不牢固,隨時都有被崩斷的可能。
不過,沈毅飛沒說完的話,在場的也都明白。一開始他們只是防備即將到來的蟲屍,那是危險,但是按照營地那邊的經驗來說,這情況只持續一天。雖然因爲經驗問題,他們不太清楚那天沈毅飛打死了一個打跑了一個蟲屍,算不算是襲擊已經結束。但是,時間總共也不會超過一個星期。
他們存下來的食物,也是按照一個星期左右來計算的。也就是說他們食物的存量是防備短時間內“人”禍的,根本沒想到又發生了天災,還是這麼嚴重的天災。
雖然總會有生命存活下來,但是經過昨天一夜,能活下來的必定更加的微乎其微……
而如果不出去,尋找食物,儲存必要的物資,隨着時間的過去,在未來的一段時間之內,他們繼續存貨的可能也會越來越少。
這個時候,顧不了別人了,沈毅飛冒險,也只能是爲了自己的家。
“活着回來啊。”小蘇悶悶的說了一聲。
“別擔心,其實昨夜的那種情況人越多,生存的機率反而越大。畢竟有句老話,叫‘衆人拾柴火焰高’。等到情況好轉,那邊必定會有人來聯繫你的。”秦繼旬也不算完全的只是要給小蘇心裡安慰,他說的也是朝好的方向思考的事實,“尤其,這種溫度,就算是蟲屍也無法在戶外活動了吧。”
“嗯……”
人類之間的對話就此結束,而毛茸茸們也同樣感知到了外界的變化,它們同樣只是沉默着彼此依偎,原本無憂無慮的小毛茸茸更是少有的安靜了下來。有一段時間,整個洞穴裡幾乎完全是寂靜無聲的,往常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時候,但就算洞穴裡安靜了下來,還是能聽到從洞外傳來的聲音。
——野獸的咆哮,樹葉的摩擦,風的聲音,鳥的叫聲……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會是絕對的安靜的,不過此時此刻,幾乎呼吸就已經是最大的聲音了,他們身處的與其說是一個寂靜的世界,比如說是一個除了洞穴之內的家人與同伴,其餘一切已經完全陷入了死亡的灰色世界……
沈毅飛側過身,背脊緊緊的靠着泰迪,眼睛則看着正在盯着篝火發呆的秦繼旬。感覺背後依靠的溫暖和柔軟,看着愛人,那種死亡的陰冷感覺才漸漸散去。
他伸出手,握住了秦繼旬的手。秦繼旬略微被嚇了一跳,低頭一看是沈毅飛的手,立刻也反手握住了他,很緊。
“秦繼旬,唱首歌吧。”大概就是因爲太安靜了,沈毅飛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心血來潮的說。
“嗯?”
“閒着也是閒着,唱首歌吧,其實從第一次見面我就想聽你唱歌了。”
“第一次見面?”
“對,在快餐店應聘的時候。我就想,這個經理的嗓音真好聽,不知道他如果唱歌,是不是也很好聽?”沈毅飛眯着眼睛,因爲那已經是久遠的記憶了。那時候,他們面對的也是瘋狂的世界,不過瘋狂的是人心,現在,除了愛,則已經沒什麼是正常的了。
秦繼旬伸過來另外一隻手,彈了秦繼旬的額頭一下:“該說你小色狼嗎?”
“什麼色狼啊?”沈毅飛頓時覺得委屈,反駁的話脫口而出,“我那時候是很健康的欣賞,只是聯想一下你唱歌的聲音而已,又不是聯想你嗯嗯啊啊的聲音!”
“噗!呵呵呵呵!”原本低落的小蘇聽到沈毅飛的抗辯,歪着頭立刻就笑瘋了。
沈毅飛腦袋裡閃過四個大字——我~死~定~了!
秦繼旬臉孔的顏色,給他感覺就像是被煮過了。
不過,讓沈毅飛意外的是,秦繼旬沒發怒,他只是紅着臉深吸了一口氣,硬生生的把自己的臉色重新憋回到了正常狀態。接着還問了一句:“想聽我唱歌?”
沈毅飛都沒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麼,他還以爲覺得玩完了呢。大腦大概卡殼了一分鐘,才傻愣愣的說:“啊?嗯!想聽。小蘇大概也想聽吧?”
小蘇一指自己,那意思大概是“有我什麼事?”之類的,但看沈毅飛殺人的表情,趕緊跟着點頭。
“事先說好,我唱歌可不怎麼樣。而且,一提唱歌……我好像都忘了歌詞了……就是原本我自己帶着小刺的時候,給他唱過搖籃曲。”
“能聽到你的歌就好。”沈毅飛趕緊狗腿的表示,“什麼歌都好。”
“那就……”秦繼旬都懶得看沈毅飛了,他就是低頭想着,接着咳嗽了兩聲開始唱了起來,“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掛在天空方光明,好像許多小眼睛,一閃一閃亮晶晶……”
誠實的評價,秦繼旬唱得確實“有點”不怎麼樣,很顯然他“有點”五音不全,明明秦繼旬有着美妙的嗓音。但是,沈毅飛同時卻又覺得這種左歪右斜卻就是沒有踩在正確頻率上的歌聲,很每秒,很讓他安心……
有個形容詞是“家的味道”,而現在,既是“家的聲音”。
就在秦繼旬的聲音裡,沈毅飛迷迷糊糊的意外安心的睡着了。
之後,沈毅飛說是休息,但也試探性的開始離開山洞,走向了洞外。
外邊依舊是沒風的世界,原本就沒多少溫度的太陽現在則完全隱藏在了厚厚的灰黑色雲層之後,外界依舊是除了“寒冷”而無法用其它語言來形容的世界。
之前那些因爲松樹的樹汁而糾纏在樹木周圍的黑蜂鳥,看來即使是凍雨來臨也沒能讓它們離開,或者說,當情況不妙的時候,它們已經沒辦法離開了……
敲開松樹下的冰層,就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的小鳥。
看着它們的時候,沈毅飛心情複雜。鳥兒雖小,但是數量夠多,雖然處理起來麻煩,但這也是糧食的補充。不過,這些鳥也算是因爲它而死吧?不過被他殺掉的動物多了,現在也不是多愁善感的時候,沈毅飛很快就打起了精神。
另外,黑蜂鳥的威脅不再,他們也可以砍伐樹木了,還有樹汁,雖然量少,但應該也能吃。
總算,在凍雨之後,面對另外一次重新開始,他們首先發現的一切還都是好的。
而兩天之後,沈毅飛整理好了行囊,和猛獁媽媽一起,出發了。
大胖胖泰迪原本也是要跟着的,但是沈毅飛把他趕了回去。猛獁媽媽這種巨獸,是他們中唯一能夠在某些變化發生後生存下去的,而沈毅飛的個頭很小,遇到危險的時候猛獁媽媽還來得及庇護。泰迪雖然勇猛,但是……相對於這個世界的危險來說,它太“小”了。
勸服泰迪回去的時候,沈毅飛也是一年的無奈,他剛見到泰迪的時候,還想過這傢伙大概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野獸了吧?但是一路走來,他發現這個世界上的動物根本沒有最大,只有更大。相比之下,泰迪只能是無害的“小動物”。
“沈毅飛,我覺得秦繼旬也不錯,比你年長,看着也比你有責任心和安全感,你要是不回來,我就把他接收了。”臨走的時候,小蘇用哭出來的語調說着很無賴的話。
“等你毛長齊了再說吧。”沈毅飛揉了揉小蘇的頭髮,苦難果然是最容易把人團結在一起的因素,既是曾經鬧過這樣或者那樣的事情,但是如今,無論是他還是秦繼旬,都確實是把小蘇當成弟弟看待了。
小蘇哼了一聲,想反駁,但是咬了咬牙,揉着眼睛回去了。他把空間留給了沈毅飛和秦繼旬。
他們分別了很多次,每一次對他們來說都可能是一次生離死別。糟糕的是,在這樣的世界裡,很可能事情發生了,但是誰也不知道與對方到底是生離還是死別……
“我走了。”對視着沉默了良久,把自己裹成了小號泰迪一樣,背後還揹着一個大包的沈毅飛說。
“……”秦繼旬看着他,湊過來吻住了他的嘴脣。在山洞外,兩個人的嘴脣都是冷的,還帶着明顯的乾澀。
“我……走了?”這個充滿了冰雪味道的吻結束,沈毅飛第二次說着。
“嗯,早去早回。”秦繼旬笑了一下,表情很溫柔。
沈毅飛轉身,走向了猛獁媽媽,它身上還披着那張不知名水中兇獸的皮子。當沈毅飛靠近,猛獁媽媽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它跪下了前腿,並且把一條跪下的前腿努力伸向沈毅飛。
這對於一頭體型這麼大的巨獸來說,顯然是一件很困難,甚至會給它造成痛苦的事情,而它這麼做,只是爲了讓沈毅飛能夠更容易的爬到它的背上……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禮拜六要請假,家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