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還活着

?腳踝處傳來一陣陣鑽心的的疼痛,模模糊糊中,葉安然腦海裡突然多了這樣的感知。驚了一下,從被喪屍活生生地咬下第一口、第二口肉時,葉安然還會有這種痛感。可到了後來,第三口、第四口,不知道是習慣了這樣的疼痛,還是真的痛到麻木了,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彷彿那具被喪屍撕咬的身體不是她的。

肉體與靈魂明明緊密地交合在一起,可感官卻生生地剝離。這樣也好,不用痛了,可現在這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她不是死了嗎,被喪屍活生生地咬死了,怎麼還會有痛感?

下意識地想睜開眼尋找這疼痛的由頭,倘若她還能睜開眼的話。葉安然驚了,是真的驚住了,入目一片溫馨的淡粉色格調,讓見慣了、也習慣了末世灰暗冷漠色調的葉安然,有一瞬間的迷惘。

這是天堂嗎?她到了天堂!身體、意識集體跟着停機,沒有興奮,沒有好奇,葉安然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底帶着渴望與不可置信。

葉成君站在牀邊,看着女兒這幅傻傻的,不在狀態的樣子,心下一陣擔憂。這柯家大小子是可惜了,可人啊,活在世上,還是要向前看,不能總是沉湎於過去。

“然然,別想那麼多,現在科技這麼發達,連癌症都能治好,更別說這小小的癱瘓了。米國那邊不是新推出個什麼‘鍼灸之術結合西醫保健’的專項治療嗎,說不定要不了多久,柯子墨的腿就全好了呢。”雖然心裡知道這痊癒的可能性幾乎爲零,可看着女兒這個樣子,葉父還是不忍心地勸道。

耳邊似乎傳來爹地久違的聲音,葉安然壓住心底突然涌上來的欣喜,緩慢地扭過頭。爹地,真的是爹地,年輕了好多的爹地正站在她旁邊!爹地也來了天堂嗎?對哦,爹地很早之前就到了天堂,那一定是爹爹無錯了!

想到爹地因爲救她而被喪屍拆入腹中,葉安然就覺得心臟一陣抽蓄,眼睛控制不住地酸澀。都是她這個不爭氣的女兒,纔會累得爹地堂堂一個高階異能者,卻死得這麼慘。

沒有失去的時候,對爹地的拳拳父愛視若無睹,不知道珍惜。甚至爲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不受控制或故意地向爹地發泄不好的情緒。可真的失去了,再也沒有爹地了,她才真正地意識到。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人像爹地這樣,沒有底線地包容她的壞脾氣;不厭其煩、一次又一次地護着她。

即便明明錯的是她,也不捨得說一次重話。

可就是這樣一個對她千好萬好的爹地,卻被她一次又一次地忽視,直到最後被她害得落到喪屍口中。

見女兒只是直直地看着他,眼眶慢慢地積着淚,葉成君這下是真的慌了。他從小就千疼萬寵的小女兒,什麼時候掉過金疙瘩啊。上前一步,坐在牀沿邊上,以爲葉安然是因爲柯子墨的事難過。葉成君疼愛地摸了摸女兒的頭,“然然,別擔心!就算他柯家放棄了,爹地也一定會請最好的醫生給子墨醫治的。”

一直都知道然然喜歡柯家那個大小子,可卻沒有想到竟然這麼深了。不過,也不難猜測,這柯子墨不論是做人,還是做事,在年輕的小一輩中都算是個中翹楚。以然然事事要強的性子,喜歡上他也是意料之中。

唉!想到柯子墨現在的狀況,一向很少嘆氣的葉父也忍不住嘆息一聲。多好的一個苗子,竟然因爲車禍,再也站不起來了。看着然然因爲這個事消沉成這樣,葉成君暗暗地下了個決定。以前的柯子墨或許還會看不上他家然然,可現在?他家然然配他,綽綽有餘了!

頭頂感覺到爹地溫熱的手掌,對,是溫熱!葉安然再也忍不住了,顧不得去聽爹地在說些什麼。一把抱住爹地嚎啕大哭着,似要把她這幾年的委屈、害怕、愧疚都給哭盡了。

感覺到女兒眼淚落下來的溼意,葉成君又是心疼又是惱怒。這柯家大小子簡直太不像話了,竟然惹得然然這麼傷心!手一下一下地拍着葉安然的背,嘴裡哼着莫名的調調,像以往重複了無數次那樣,輕聲地哄着難過的女兒。

哭聲漸漸小了下來,手裡抱着溫熱的爹地,葉安然的情緒慢慢恢復過來,意識也漸漸地清醒。爹地和她不是死了嗎?被喪屍吃到肚子裡了嗎?怎麼還有體溫!全身都好好的,沒有一點傷口,這麼真實!

眼睛不安地掃視了四周,這…這佈置多麼熟悉——這不是爹地特意爲她佈置,卻被她千嫌萬嫌的小窩嗎?看着心裡遲遲不敢忘,熟悉而又陌生的家,葉安然剛剛停下來的眼淚又有涌出來的趨勢。她有多久沒看到這個家了,有多久沒有家了!

見女兒好不容易止了哭,葉成君鬆了口氣。他最見不得女兒哭鼻子,每每這樣,都會覺得對不起妻子的臨終交代。可等了好一會,也不見然然動一下,反倒一直維持着剛剛哭泣的動作。

一顆心再次提了上來,然然每次哭完都會很快地恢復過來,從沒像現在這樣沉默過。“然然,別想那麼多,有什麼事和爹地說,不要一個人憋在心裡難受。爹地等下就出去打探還有哪些出名的骨科醫生,一定會把柯子墨的腿治好!不難過了,知道嗎?”

背上傳來爹地熟悉的,一下一下拍打的安撫節奏,耳邊聽着父親有些莫名的勸慰。葉安然愣了一下,突然,腦海裡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驚得睜大了眼睛。手下意識地握緊,讓長長的指甲陷到肉裡。痛!真的會痛!腦海裡的念頭竟然是真的,真的!

顧不得其他,葉安然因這突來的認知而大喜,隨後想到記憶裡的那些事,又沉默地垂下頭。不過,也只是一瞬,便擡起了頭,眼內一片堅定,再也不復剛剛的迷惘。這一次,她再也不會踏錯人生的路了!再也不會讓爹地爲了自己操心、身死!更不會讓自己日日活在後悔之中,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現在是二月十七號,她回來已經有三天了,離末世爆發還有兩個月零二十六天。葉安然面無表情地看着窗外靜謐的畫面,似乎在想着些什麼,卻又似乎什麼也沒想。末世三年,看得多了,聽得多了,經歷的多了,葉安然的性子也變了很多。即便現在重回到二十歲的自己身上,還可以享受片刻末世前的平和,也失了原有的無憂無慮。

看到這樣淡漠的葉安然,葉成君有些擔心,卻也沒說什麼。只是覺得女兒還陷在柯子墨失去雙腿的噩耗中,並沒有多想什麼。災難容易讓人快速成長,看着女兒這幾天完全變了樣的性子,葉成君有着感同身受的理解。

當年,在妻子突然離世時,他又何嘗不像然然現在這樣,生無可戀,每天都龜縮在自己的世界裡,什麼都不在意。轉了轉握在手裡的黑色水筆,葉成君再次下定決心。雙腿癱瘓又如何?只要然然不在意,然然高興,他並不介意多個殘缺的女婿。想到然然這幾天都悶在屋子裡,足不出戶。葉成君皺了皺眉,或許,要找個機會讓然然出去放鬆放鬆心情!

窗外的行人步履匆忙,每個人都有着自己要忙的事。葉安然閉上眼,突然之間整個人透着迷惘,她沒有目標了!末世後,她的目標只是活着,爲了活着而活着,夜以繼日地和喪屍鬥爭。現在,她的認知裡除了活着,還是活着,只不過這活着的人裡多了一個爹地。可是,這裡還沒有喪屍,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又可以做什麼。

食物!回來的第一天她就想到了。可等手上拎着一大袋子的壓縮餅乾和泡麪時,葉安然無措了。她不是空間異能者,即便現在收集了一大堆食物,末世後她能帶在身邊的也只有一個揹包那麼多。武器!爹地本身就是一個兵器收藏者,家裡光是那些說不出名字的刀劍就有十幾把,這一方面根本就不用她操心。

她甚至想過和爹地現在就搬到B市,可真的末世了,哪裡又是絕對的安全?B市雖然在後來建立了最大的基地,可在此之前,死了多少人誰又知道!她不敢保證,在人口基數如此龐大的B市,她和爹地能幸運地活到基地建成之時。

無力地倒在牀上,葉安然放空思想,想着以後的打算。可想了很久,還是頹然地放棄。即便是重活一次,她還是她,根本沒有能力確保,僅憑自己一人,就能讓她和爹地在末世生活得很好。甚至,她都不敢肯定,爹地會不會重蹈覆轍,因了她而被喪屍吞食!!

無神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這一刻,葉安然從未有過地想要變強。只有自己強大了,她才能更好地生活在末世,保護着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握了握還白皙滑嫩的手,葉安然頓了一會,她還沒覺醒水系異能,可是,卻能從現在開始就鍛鍊體能!

突然,葉安然找到了她重生後的第一個目標。她想要變強,也會爲了這個而不斷努力,再苦再累她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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