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一陣錯愕之後心酸的情緒已經消失了大半，這兩個女人小姑娘只有十五六歲，她母親還不到四十歲，她們確實是洛城最弱勢羣體中的人之一，但最近這兩天攔住軍人要求被收留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多到讓人麻木。唯一的區別只是這是莫北第一次被人攔住而已，而莫北眼下並不想額外負擔一個人的生活，因爲洛城很快就要收緊物資補給了，到時候即使是士兵恐怕也要勒緊褲腰帶才能養活自己的軍屬。
莫北心中嘆息一聲，從懷裡把昨晚發的那盒肉罐頭塞進中年婦女的手裡，隨後站了起來準備離開。中年婦女看着莫北準備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罐頭眼中露出絕望，隨後絕望被決絕代替，她把罐頭塞進女兒的懷裡，留戀的看了她一眼猛的站了起來。
“攔住她！”
“嘭！”
已經上車的王傑尖聲喊了一句，莫北還沒反應過來就有一道身影從她身邊跑過一頭撞在卡車上。莫北完全呆住了，中年婦女一頭撞在卡車上軟軟倒下，王傑飛快跳下車扒拉開撲到女人身上的小姑娘。半響之後王傑站起身轉過頭對莫北搖搖了頭。
很久之後莫北才聽到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他不知道心裡是個什麼滋味，跑上去檢查那個女人的身體，她已經沒有了心跳，在寒風中身體也開始漸漸涼下去。王傑看着女人的屍體和趴在屍體上的女人眼中閃過一道悲哀，他猜到了開頭卻沒猜到結尾。這兩天攔住卡車和巡邏士兵的人很多，但這是王傑見到第一個爲了自己的孩子可以捨棄掉自己生命的母親。
“你幹什麼？”一隊巡邏的士兵走過來，其中一個上前擡起槍對準女人的頭。莫北出離的憤怒了，衝上前兇狠的一拳打在士兵的臉上。士兵被打倒，其他巡邏士兵立刻圍了過來，把槍指在莫北的身上。
“住手，都讓開！”王傑大喊一聲狠狠把圍起來的士兵推開。莫北和王傑兇狠的巡邏的士兵對視，最終巡邏的士兵退縮了。一個少尉不算什麼，但一個少校就不是士兵們可以無視的了。
“長官，我們只是在執行公務，這是處理屍體的正常程序，請您配合！”巡邏隊裡一個班長對王傑敬了個禮說道。
“士兵，這具屍體我們來處理，你有沒有問題？”王傑盯着這個班長的眼睛冷冷說道。最終這個班長移開了目光，揮揮手帶着這隊巡邏的士兵離開了。
“爲什麼會弄成這樣？”小姑娘已經哭暈了過去，莫北把她輕飄飄的身體抱上車，又和王傑把她母親的屍體搬上去。莫北靠在副駕駛的座位上只覺得渾身無力，這個母親決絕赴死的一幕不斷在他的腦海中重複。
“這不是你的錯。”王傑沉默的發動了汽車，卡車緩緩離開，周圍的人麻木的看着這一幕。卡車離開之後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過了很久，王傑慢慢道“如果你想找個人恨或者給她找個人恨，就恨洛城最高層的那些人吧。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們決定的，如果不是他們想消除棚戶區的威脅就不會有這一連串的事。我們只是洛城的兩個小角色，能管的就只有自己而已。”
卡車沉默的開到外城區的一片空地上，莫北和王傑把小姑娘母親的屍體搬下車，從卡車裡放出大半箱柴油倒在屍體上。火光微微亮起，隨後劇烈燃燒起來。王傑抽着煙望着漸漸下沉的太陽，煙霧讓他的表情看不清楚，今天的事不知道讓他想起了什麼，末世降臨之後誰沒有幾件藏在心底讓人無法直視的故事。
莫北也在抽菸，抽一口咳嗽一聲，但他還在抽，一直抽完了半包煙。王傑也抽了很多煙，抽完煙之後他恢復了正常，看着空空的煙盒砸吧砸吧了嘴。現在的世界連悲傷都是一種奢侈，想活下去王傑和莫北都沒有太多悲傷的時間可以來揮霍。
屍體慢慢被燒成焦炭，莫北抓了一把屍體下面的灰找了塊布包好。最後看了一眼屍體，卡車離開了空地。
“這個小姑娘以後我照顧，你先幫我弄間房子！”嗓子一陣難受，莫北狠狠咳嗽了幾聲對王傑說道。莫北現在住着的地方還是之前那個四人間的宿舍，那裡顯然不適合這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住。根據軍方的規定，有軍屬的士兵可以申請一個單間。只是現在單間越來越少，審批也越來越嚴格。王傑不幫忙莫北自己走正常程序的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申請到單間。
“行，我現在就找人去辦！”王傑看了看莫北其實還有些話沒說。從士官變成軍官，也就是最低是少尉軍銜以後士兵就可以申請讓兩個軍屬進入內城區，但這些東西就算說了也沒用，人死不能復生，說了只是徒勞的增加一些心理負擔而已。
王傑找了幾個人，很快就在內城區比較靠近外圍的位置找了個小房間。這房子也是在一個小區裡，原本是兩室一廳的房子被隔了一下，已經住進去了兩個軍屬和三個沒有申請軍屬的士兵，王傑利用自己的關係把這個房子最後一個小單間弄到了手。
“現在房子很難弄，先住在這吧，如果再有位置好點的房子我在幫你弄！”小姑娘哭暈了過去，莫北把他安置在那個小單間裡，鎖好門走了出來。這棟兩室一廳的房子裡三個士兵都不在，只有兩個軍屬沉默的看着他們。即便是兩個大兵搬回來了一個小姑娘她們也沒有任何異樣的神色。“走，先把冬裝都拉回來，天快黑了，晚上還要守夜。東西拉回來了先發下去。另外，今晚我特批你可以休息不用去守夜。”
“算了，我還是去守夜吧。你能不能別把我想的那麼禽獸？”安頓好小姑娘莫北似乎輕鬆了不少，翻了翻白眼對王傑道。
“你想多了吧？”王傑故意露出一臉誇張的詫異表情道“我是怕這小姑娘晚上醒了受不了打擊會自殺讓你看着一點，你想哪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