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戶杭起小心翼翼的抱着渾身雪白的小母雞回到了上裡村的家裡。
他的兒子杭大明在村口已經翹首等待了許久。
彼時的上裡村, 還是個和大興村同等興盛的村莊。村裡炊煙繚繚,兒童的嬉鬧聲、大人的閒聊聲處處存在。
杭起雙手託着喔喔,快步朝自己的兒子走去。
“阿爹!”杭大明開心的跑了過來, 他已經在家等了阿爹好幾天了。他爹在山上打獵, 危險非常, 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回不來了。獵人這份職業的危險, 促使上裡村這個原來獵戶最多的村子, 願意從事獵人這份職業的人也越來越稀少。再加上隨着華國的經濟發展,村裡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出村到外面打工。村裡的壯勞力越來越少, 老弱病殘也越來越多。
杭起就是上裡村現在爲數不多的壯勞力,他們老杭家的獵人職業傳承已經不知多少代了。
杭起本身對着外面的世界非常抗拒, 在第一批出村打工的熱潮中, 他的妻子就跟着出去了, 然後沒過幾年,就回村和杭起離了婚, 把兒子扔給了杭起,然後跟打工一起的認識的男人走了。
這件事情給杭起造成極大的心理傷害,讓他對外面的世界產生了牴觸。從此下定決心要留在上裡村一輩子,還有自己的兒子也是。
“阿爹!”杭大明見到自己的親爹雙手小心翼翼抱了一團雪白的東西,於是好奇的伸脖子去看, 不料和一雙黑豆似的紅眼睛對上了。
“啾啾——”
杭大明:目瞪口呆·JPG
杭大明:“阿爹, 你怎麼帶回來這麼個東西啊!這麼小點, 能吃啥啊!”
杭大明話音剛落, 便看見那團雪白的東西突然‘撲棱棱’的從杭起的手裡飛出來對着杭大明的腦袋就是一陣狠啄, 那稚嫩的尖嘴快準狠的落在了杭大明的頭頂上方。
“啊啊啊啊——阿爹快救我!這東西在啄我!啊啊啊——”杭大明抱着腦袋就朝家裡跑去,杭起笑眯眯的看着喔喔跟自家兒子玩鬧, 然後慢悠悠的朝家裡走去。
雪白的小母雞便在杭家住了下來。杭起一家也給它準備了一個舒適的雞窩,每天也準備母雞愛吃的食物和乾淨的水。
杭起也給這隻雪白的小母雞起了個名字,叫‘喔喔’。
白天,杭起上山去打獵,喔喔便留在家裡‘折騰’杭大明。
晚上,喔喔鑽進杭起的那張紅色雕花拔步牀|上面,蓋上杭起爲她特製的五彩小被子。
喔喔:啾啾!窩最喜歡五彩的顏色!
一天又一天,或許是喔喔吃的那顆紅色的果子起了作用,她突然在一個夜晚,就在杭起的那座房子裡,變成了一個曼妙的少女,僅僅蓋着杭起爲她特製的五彩小被子。
小被子極短,僅僅蓋住喔喔那些起伏。
杭起聽到了身邊的動靜,他轉過身來,就看到了這一幕,頓時有些心猿意馬。
“……你是誰?”大腦空白一片的杭起終於想起開口詢問這個美麗的少女。
少女喔喔:“啾啾——”
杭起:“……你是喔喔?”
少女喔喔:“啾啾!”
確定這個美麗的少女就是自己帶回來的小母雞喔喔後,杭起那快速跳動的心臟終於平復了下來。
“你從今天起,就不能跟我住在一起了,東面還有一個空房間,你晚上就睡那裡吧!”杭起認真的對喔喔說道。
美麗的少女學着杭起的動作,慢慢開口說起話來:“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
少女長相漂亮,聲音也意外的好聽。
“不!喔喔,男女有別,你懂嗎?你是女的,我是男的,我們不能在一個房間裡!”
“爲……什麼”喔喔這次說話特別溜。
“你看我上次抓回來的一窩兔子。母兔子結婚後,會跟公兔子住一起後,然後就會生很多小兔子!你還沒結婚,不能跟別的男人住在一起!”
“那……我們結婚吧!”喔喔說話越來越溜了。
看着少女不假思索就要跟自己結婚的模樣,嚇得杭起拔腿就要跑。
雖然喔喔是個女|妖|精,但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妖|精,自己要真是和她睡一牀|上,那自己和喔喔這輩子的名聲算是毀了。
於是,杭起板起一張臉,恐嚇道:“如果你要和我睡在一起,我這就把你放回去!”
少女絲毫不以爲意,笑嘻嘻的模樣,頗爲無賴:“你放啊你放啊!”
說着還一把撩|開自己蓋在自己胸脯上的五彩小被子,雙手雙|腿舒展,任杭起動手的模樣。
唰的一下,杭起的兩道鼻血就流了下來。
杭起是徹底拿喔喔沒了轍,二人從此就在一張牀|上安眠。不過白天,喔喔就很自覺的變回了母雞的模樣。
日子如流水般飛快的過,一轉眼,五年過去了,杭大明也到了該娶妻的年紀。而杭起的擡頭紋也多了幾道。只不過,喔喔依舊是少女的模樣。
這天早上,杭起起了個大早,將自己拾掇乾淨,然後對着一面鏡子,拿着剃鬍刀細細的颳起了臉上的鬍鬚。
“我覺得不刮你也挺好看的!”喔喔從後面抱住杭起的腰,嘴巴靠在他的耳邊說道。
鼻尖嗅着少女獨有的馨香,還有耳邊的麻癢感……
但是自制力過人的他很快就推開了喔喔,語氣溫柔的說道:“昨晚你累了一晚上了,快去休息吧!今天是大明的大喜日子,我得趕快收拾好,跟他一起去迎親!”
喔喔不依不饒:“不嘛不嘛!在你心裡,是我重要,還是你那淘氣兒子重要?”
杭起無奈的轉身抱住喔喔:“自然是你重要!你是我的妻子,我一輩子最愛的女人!但是大明是我唯一的兒子,你看——”
喔喔聽了杭起的話,開心的放開了環抱的手,大方的說道:“那你去吧!記得早點回來!”
忙了一天的杭起回到家裡,就被撲了個滿懷,杭起一邊嘴裡嘟囔着“小女|妖|精”,一邊和喔喔翻滾到那張紅色的雕花拔步牀|上……
杭大明娶了個溫柔漂亮的妻子,小夫妻們過起了和和美美的生活。而在他爹杭起的屋子裡,每天晚上‘和和美美’的生活也在每日上演着。
日子再次快速的過去,杭大明夫妻依舊和樂的過着,杭起和喔喔也是如此。
杭大明夫妻結婚幾年了還沒孩子,杭起不少爲這件事情發愁。
“怎麼就沒有孩子呢……”已經熟睡的杭起無意識的嘟囔着。
睡在他旁邊的喔喔聽到了,頓覺得無比好玩,也學着說了一句“怎麼就沒有孩子呢……”
剛說了一句,腦袋就感覺被雷劈過一樣,震得這個美麗的少女半天都回不過神。
“怎麼就沒有孩子呢……”
“沒有孩子……”
“爲什麼沒有孩子……”
“孩子!孩子!孩子……”
“爲什麼沒有孩子!”
喔喔最後怒吼出聲,吵醒了旁邊睡着的杭起。
“喔喔,你怎麼了?”
“杭大明爲什麼沒有孩子?”喔喔木愣愣的轉過頭,問着杭起。
杭起看她呆呆的模樣,頓覺的可愛非常,直接將人摟過來,親了一口:“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大明他自己都不擔心,你擔心個啥?”
安慰了一陣後,喔喔終是入睡。但睡夢中的她顯然並不安穩。
日子依舊平淡的過,杭大明依舊沒有孩子,杭起依舊在衰老。
終在一個晚上,滿臉皺紋、頭髮花白的杭起躺在那張拔步牀|上,招手叫來依舊是少女模樣的喔喔:
“我怕是不行了,你走吧!找一個活得長的男人來照顧你,這樣你也不會再眼睜睜的看着別人死了……”
“不!我不走!我就要跟你在一起!”喔喔傷心的哭着,美麗的小|臉上掛滿了淚水,看的杭起又是一陣心疼。
“我就要死了,怕是不能再照顧你了……喔喔乖,不要哭,找一個活得長的,起碼要比我長,這樣就能多替我照顧你了……”杭起斷斷續續的說着,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淚水,他似是不甘心的伸手去觸摸嬌妻年輕的面龐。
“不……”
喔喔撲到杭起的身上放聲大哭,哭着哭着,她低頭看到了牀腳放的水盆。水面上,正倒映着一張正在哭泣的少女的臉龐,是那麼年輕,看起來還有無數的未來。
喔喔呆呆的看着水盆裡面的那張美麗的臉,再擡頭看向杭起那張蒼老的面容,腦袋再次如遭雷擊——
“不,不對,這些都不對!你從來都沒有衰老……你從來都沒有死過,你可以陪我比這更長的時間,而不是現在這樣……對了,我也不是現在的這個模樣……我應該……我應該更強大……而不是現在的這模樣……杭大明,杭大明是有孩子的!”
隨着喔喔這一句話喊出,四周的景象就像一面面破碎的鏡子,碎裂開來。
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座倒塌的廢墟,和不遠處正在施法的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