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吉所說的話聽上去頗有些匪夷所思，但仔細想想，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時又帶着幾分合理性。
想要最大限度激發旺吉的異能，就需要一個思維突破常人限制，對一切固有事物的“認知”都完全不同的人。
對於一般人來講，內心深處是知道自己擋不住火車的，想要真正從心底認爲自己“擋得住火車”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對火車沒有概念的傻子，一種是對火車毫不在意的瘋子。
對於這種人來說，根本不存在什麼“不可能”的事，只要自己認定的東西，就算是整個世界擋在前面，也絕對會毫不顧忌地將其摧毀。
而問題就在於，這樣的人，也同樣沒有人類道德的束縛。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一個“自由”的人，但對於人類社會而言，這就是一個隨時都會爆炸的定時炸彈。
驅動他行動的，並非是人類所習以爲常的價值觀和世界觀，甚至就連創造出他的夢浮生，都完全不知道他所追求的到底是什麼。
正如葉暝曾經看過的一句電影臺詞——有些人就是想看着這個世界燃燒。這種瘋狂的邏輯，只出現在最瘋狂的人身上。
很顯然，另一個旺吉就是這樣一個瘋狂的人格。
“你現在還能壓制他嗎？”
旺吉苦笑一聲，看着周圍遍佈的殘肢斷臂，默默地搖搖頭。
“我不知道，只能說盡力吧。”
看着旺吉，葉暝輕笑道：“你知道嗎，我跟你是一樣的。”
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葉暝道：“在我的腦子裡，同樣鎮壓着一個瘋狂的靈魂，它存在的意義，就是屠盡世界上所有的生命。”
“你……”旺吉有些驚訝地看着葉暝。
“所以，先別急着糾結，我腦子裡的玩意兒放出來，肯定比你的嚴重。”
“但這些人……”
“我知道，”葉暝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當然也可以找很多借口，但內心終究會背上這沉重的負擔，所以我們唯一能做的是揹負着這份沉重走下去。”
“是嗎……”旺吉看着葉暝的眼睛，“你竟然……承擔了這麼多嗎？”
“誰不是呢？”葉暝聳聳肩。
眼看旺吉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葉暝道：“那麼，關於營救的事情，到底是什麼情況？”
旺吉將營救過程一一道來，葉暝皺着眉頭聽到，沉吟道：“也就是說，凰霓衣早就料到了你會去救人，所以提前將歐陽薤露轉移走了？”
“應該是的，如果……她還活着的話。”
“她一定還活着！”葉暝斬釘截鐵地道。
“那麼，她會被藏在哪裡呢？”
“不管在哪裡，就算是把西石城翻個遍，我也要找出來！”
兩人正說着，周圍突然發出悉悉率率的聲音，轉頭看去，只見周圍密密麻麻地冒出不少人來。
“這是……”
這些人的實力都不強，不少人身上還帶着傷口，他們看到葉暝和旺吉，都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看來西石城還有一些倖存者呢。”
凰霓衣與葉暝的戰鬥，波及範圍雖大，但也沒有完全覆蓋西石城，不少遠在城市外圍的人收到影響較小，勉強活了下來，還有一部分是在凰霓衣冒頭時便小心隱藏自己的人，也藉此機會苟住性命。
“你們……是不是……”
良久，終於有人怯生生的開口。
“沒錯！”葉暝高聲道，“我是不夜城之主葉暝，凰霓衣，已經被我斬殺了！”
衆人面面相覷，在確認自己不是做夢後，頓時爆發出一陣山呼海嘯的歡呼聲。
不認識的人相擁而泣，有人跪在地上朝葉暝恭敬地磕頭，更有人興奮不已，亂拳打得周圍的建築瓦礫四射。
“對了，你們知不知道……”
葉暝正想要開口問他們是否有關於歐陽薤露的消息，突然他猛地擡頭，看向一個方向。
一道身影分開人羣，朝着葉暝奔來。
看到那身影的瞬間，葉暝身上所有的疲倦與擔憂都消失不見了，他飛身上前，將來人一把摟入懷中。
撲進葉暝懷裡的人，正是歐陽薤露。
她的臉色還有些蒼白，顯出幾分悽苦的神色，身上的衣物雖然整齊，但也是風塵僕僕，手腕，肩膀等多個地方被撕開，可以看到皮膚上明顯的撕裂創口。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擁抱，彷彿是想要用整個身軀來感受對方的溫度。
良久，兩人才緩緩分開，葉暝看着少女消瘦的臉，有些心疼地幫她捋了捋散亂的髮絲。
“你沒事吧？”
“嗯。”
“是我來晚了。”
“沒有，我很開心。”
有些心疼地看着歐陽薤露身上的傷口，葉暝道：“凰霓衣把你關在哪裡？”
“一開始她把我鎖在地下監牢裡，就是以前她進化那裡。”歐陽薤露回憶道，“可就在幾天前，她突然來到監牢，說……”
“說什麼？”
“我……”歐陽薤露有些痛苦地按住額頭，“我怎麼……忘記了。”
“沒事，想不起來就算了。”葉暝趕緊道。
“總之，我剛剛纔醒過來，發現關押我的地方已經被震開了，然後我感覺到你的氣息，所以才趕過來。”
葉暝長出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凰霓衣幹了什麼，但她控制住歐陽薤露的行爲反而救了後者一命。
若是歐陽薤露還清醒着，恐怕也會被雙方戰鬥的力量影響，就算不死在自相殘殺中，恐怕也會死在旺吉手裡。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只要你沒事……”
葉暝已經有些語無倫次，看着他的樣子，歐陽薤露甜甜一笑，輕輕吻上葉暝的雙脣。
一邊的旺吉看着兩人，也是微微送了一口氣，他的臉上第一次露出安定的微笑，走上前去。
“好了好了，你倆也別在這裡秀……”
話音未落，只見旺吉的身子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猛地向後疾退，遠遠拉開了與兩人的距離，槍口擡起，直指歐陽薤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