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睡夢中最先警覺、發現下雨的,是在房間角落裡呼呼大睡的大聖,一隻猴子“蹭蹭”竄上了窗戶上的橫樑,對着外面的雨幕齜牙咧嘴,最如同在演啞劇,一點聲音都不出,生怕吵到了元小琳。
而阿喵,則是壓根就沒睡,早就蹲在窗戶邊,夜幕映成幽藍色的貓眼死死的盯住了外面的世界。
阿喵總是將大聖和元小琳照顧的很好,防範陌生人顧婧的事情,它完全一力承擔,根本不需要大聖多擔心一分,所以大聖纔會睡得安穩。
唐述從三樓下來的時候,宋楠就已經察覺到了。更遑論,唐述在她門外徘徊猶豫了好一會兒,宋楠就知道,唐述一定是想要問她關於這雨的事情吧。
雖然不知道唐述到底是想問什麼,不過只要唐述來了,就說明,他一定發現了這雨水中蘊含着能量了。
宋楠幾不可聞的輕呼一口氣,披上一件外衣,起身,先是走到了窗邊,上面一隻猴子,下面一隻貓,全都眼巴巴的望着她——它們想出去!
宋楠點點頭,伸手拉開了一點窗戶的縫隙,大聖和阿喵瞬間就消失不見。
這場雨對於變異獸和喪屍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爲了自己和元小琳的安全以及實力,她絕對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阿喵和大聖蹉跎!宋楠俯身看着元小琳熟睡的臉,滿心堅定。
門外的唐述微垂着頭、手握着拳,拳頭始終離着門板有着一定距離,卻怎麼都落不下去,他猶豫了。可是就在一霎那間,他忽然心有感應般,擡頭的時刻,恰好門就在他的面前打開了。
走廊微黃的燈光,映在宋楠小巧的臉上,帶着一絲朦朧的感覺,將她平日裡總是將自己隔離開的冷意完全映暖,讓唐述第一次感覺到,宋楠這個渾身帶刺的小姑娘,原來也有如此溫婉寧靜的時刻。宋楠懷裡抱着睡的正香的元小琳,一個看着瘦弱的小姑娘,懷裡抱着一個大孩子,怎麼都看不出母愛的畫面,卻讓人覺得她是不是隨時都有可能抱不動。
儘管唐述知道,宋楠的力氣大得很,還是伸手接過了元小琳。寬闊厚實的臂彎懷抱,顯然要比宋楠的懷裡更加舒服,元小琳在唐述肩頭拱了拱,明顯睡得更舒服了。
反身輕輕帶上門,宋楠低低道:“我不放心小琳不在身邊,我們換個地方說吧。”
其實是不放心顧婧吧,唐述心底瞭然。“好,去我房間。”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低聲接話,卻看到宋楠腳步頓了一下,擡頭看他。眼光銳利,剛纔還溫婉可人的小女孩立刻就有些冷然的感覺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的那句話是多有歧義,恰好元小琳因爲兩人低聲的話語有些睡不穩,在唐述懷裡拱了一下,唐述哪有抱着孩子的經驗,頓時有些手忙腳亂起來,又不忘補救道:“我房間外間有小書房,我們平時討論事情都是在小書房的。小琳就在裡間睡,你也放心不是。”
宋楠這纔將眼光迴轉,對唐述的慌亂有些忍俊不禁,嘴角輕翹,微微點頭,兩人一前一後的上了樓。但是宋楠的精神力也沒有錯過,房間裡的顧婧,在她關門的瞬間,就睜開了眼睛。
“這雨水,會讓喪屍和變異獸集體進化。”宋楠站在窗邊,清冷的語調,平淡的敘述着,彷彿一切都與她無關:“十五天前的日食,引發的全球磁場混亂,黑子的劇烈活動,誘使地球上的病毒急速變異,形成了喪屍病毒,但是在這十五天中,喪屍病毒一直處於潛伏的狀態。”
宋楠的嘴角有着一絲奇特的笑容,似笑,又似悲:“這些病毒只是將所有暴露在空氣之中的生物感染了,人類作爲動物進化的最高標準,被上帝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出現了變異者,也出現了喪屍,而所謂低等的動物,卻只出現了變異,而非喪屍化,你說,諷刺嗎?”
唐述站在宋楠身邊,並沒有打斷宋楠的話:“沒有暴露在空氣之中,接觸到病毒的,也就都沒有感染到。例如深海里的魚類。這些病毒一直都沒有大面積的溶入江河湖海,所以我們纔能有這麼多天的水來吃用。但是水生動物進化的時刻,就在這一刻開始啦,雨水混合着空氣,成爲了最佳的病毒溶液,從剛剛開始,這個世界就沒有乾淨的水咯,除了水系異能的水,和冰系異能者的冰。”宋楠還刻意調皮的笑了笑,只是她的眼神,卻讓唐述知道,宋楠並非對這些嚴峻的現實無動於衷。
“也就是說,這些雨水會讓喪屍和變異動物進化,但是人類卻不能承受其中的病毒,異能者和變異者也不可以嗎?還有,進化到底是什麼意思?”唐述分析追問道,宋楠看向他,語氣自然輕鬆:“我不信你剛剛沒親自試過,唐隊。”
唐述啞然,他確實試了。擡起胳膊,手臂上的那個小黑點還在,只是已經沒有了痛感。
“你現在是全國頂尖的二級異能者,你的身體都承受不了一滴雨水中的病毒含量,你還指望別人都能承受的住嗎。”宋楠調侃道:“不論是普通人,還是異能者,最好都別做夢去淋雨,如果有人想不開,還去喝水的話,我也只能說,他實在太想變成喪屍了。”
唐述瞬間瞳孔大張,滿眼映的都是宋楠譏誚的笑容:“但是,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想不開的人,要我說,最好唐隊你立刻想辦法進行全基地警告,禁止所有人出門,禁止讓所有人開閘放水飲用洗漱,絕、對、不、行!”
“有沒有解決辦法!”這不是曙光基地自己的事情,這還是全國、全世界的危難!他唐述尚且連一個基地都無法拯救,又遑論全世界!唐述心急如焚,偏偏宋楠冷靜的讓他吃驚,唐述一時沒忍住,雙手抓住了宋楠的肩膀,仔細的觀察宋楠的表情,卻發現,宋楠滿臉都是無奈與自嘲:“我不過也是這芸芸衆生的一員,就算知道了一些不應該我知道的事情,又有什麼辦法去拯救世界呢,我可不是superwoman。”
“阿楠!...”
“唐隊...”
唐述的話剛開了個頭,卻被忽然開門、或者說破門闖進來的人打斷,因爲門把手直接就被掰斷了,粉身碎骨死無全屍。進門瞬間,看到裡面的情況,來人立刻愣神了,“唐隊...宋楠...”有沒有人過來看啊!看他發現了什麼!賈小虎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連他進來想說什麼都忘記了,只顧目不轉睛的看着唐述和宋楠。
賈小虎看到的,是唐述“深情”的擁着宋楠的肩膀,低着頭,溫柔的看着宋楠,可是那表情的猴急(是急切,急切啊!)卻讓賈小虎明白,唐述到底是想要幹什麼!而宋楠,嬌小的身軀被唐述擁着,微微仰起的臉上,都是對着唐隊的順從與期待,兩人的目光膠着,深情繾綣,彷彿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
想到這,賈小虎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痛心道:“唐隊,我知道我來的不是時候,不過,都這麼緊急的情況,哎,你,你就忍耐下吧。”唐述和宋楠兩人被賈小虎自扇巴掌(而且超級狠,賈小虎的黑臉都紅了一片,還隱隱有發腫的趨勢!)的壯舉嚇了一跳,瞬間有些茫然,什麼忍耐?
“怎麼了?”林詹的話音從外面傳來,三個人的腳步聲先後傳來,緊接着,林詹、顧遠、杜洋洋的身影就出現在唐述和宋楠的視線之中。林詹先是看到地上的門把手的屍體,皺眉道:“怎麼上來就是搞破壞的,小老虎你...”擡頭看見唐述和宋楠的瞬間,他也啞火了,嘴張着,愣呆呆的模樣,和後面兩人的表情一模一樣。
唐述和宋楠這才反應過來看自己,回頭看向對方的瞬間,才明白到底是怎麼了,兩個人都像被火燒了一樣,向後跳了一步,頗有些尷尬的看着四個不速之客。
林詹驚訝歸驚訝,心理素質超強也是絕對的,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宋楠,纔對着唐述道:“無線電發出去了,馬上指揮部裡就會有全基地警告的,只是現在是夜裡,若是動靜太大,怕是會惹來喪屍的吧。”
“放心吧,喪屍都忙着進化呢,哪有時間攻擊基地。”宋楠表情恢復的極快,爲了給剛纔的情況找藉口,呸,是找鋪墊,頭一次向林詹主動開口介紹:“這次下雨,是變異獸和喪屍進化的最好時機,他們會依從本能,一直到雨停,都不會停止吸收能量的。”
“進化?!”林詹瞬間捕捉到這個詞,提出了和唐述一樣的疑問,宋楠欣慰的點點頭,林詹陰險歸陰險,上道也是事實。“這次暴雨,會讓變異獸和喪屍全部都進化,在腦中凝成晶核。”周圍的人臉色都變得嚴肅起來,只有宋楠自己的聲音迴盪在小書房之中:“晶核是變異獸和喪屍的一切能量的來源,更可以爲人類所用。只是,有利益就有風險,以後我們要面對的變異獸和喪屍,都是危險性提升了一個級別、甚至是兩個級別的敵人。”
窗外,雨越下越大,雨水敲打在玻璃上,更狠狠的敲在屋子裡每個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