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之穴很奇妙,雖然看起來並不複雜,但是外來人是不被允許擅自進入的。事實上,數萬年以來,幾乎沒有其他種族進入過時光之穴。從這個方面來說,肖恩的確非常幸運。
也非常尊貴。
克羅米飛了很長時間之後,在時光之穴的最深處停了下來。
這裡是時光之穴的腹地,從來只有青銅龍族才能進入。這裡存放着青銅龍族的神器“時光沙漏”,青銅龍依靠這件神器,才能夠自由的在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時間線中行走,去保護艾澤拉斯的時間線不會受到破壞。
外人之所以不允許進入這裡,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爲了保護時光沙漏。
肖恩站在地面上,看到不遠處的時光沙漏中,似乎有光影變幻,有時候是支離破碎的片段,有時候是無垠的璀璨星空,有時候是無盡的黑暗。而在這些光影變幻中,一條龐大無比的青銅龍,緊緊閉上雙眼,在其中沉浮。
它似乎就在眼前,似乎又不在眼前,這是無法言喻的感覺,肖恩無法描述,也無法領會。
“時光沙漏截取不同時間線中的片段,或者是過去曾經發生的事情,或者是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或者是未來的一角片段。時光之王一直在時間長河中游蕩,他一直在通過時光沙漏觀察所有的時間線。”克羅米解釋道。
肖恩恍然。
原來眼前所見的巨大青銅龍,就是時光之王諾茲多姆。
肖恩的心裡有了新的疑問。
“時間線錯綜複雜,過去、現在、未來發生的事情太多,哪怕是時光之王,也無法觀察所有吧?”
克羅米理所當然的點頭道:“沒有人能夠看到時間線中發生的一切。哪怕是時光之王,哪怕是整個青銅龍族加起來,也只能看到無盡時光漩渦中的寥寥片段。很多青銅龍在觀察時間線的過程中迷失了。我們看到的太多又太少,我們很容易懷疑自己的能力和職責,我們受到了太多信息的侵擾,我們是時間的管理者,但是我們往往最容易在時間中迷失。”
克羅米有些傷感麻木的道:“我甚至不記得我活了多長時間。我甚至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墮落成邪能女王,我也不確定你現在看到的克羅米,就是未來的克羅米。我在時間線中看到了太多的面孔,我不記得我是否和某個人相識,在什麼地方相識,我……看過了太多,又遺忘了太多。”
肖恩默然無語。
他曾經看過一部電影,有一個叫做“x教授”的人,能夠連接地球上所有人的心靈。在剛開始的時候,他爲此煩惱,因爲每個人的心思都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他無法拒絕只能接受。他在一天的時間裡,看到的比普通人一生都要多。
肖恩曾經想過,如果讓自己擁有了x教授的能力,也許在他能夠操縱這種能力之前,就被千變萬化森羅萬象的思緒逼瘋了。
最複雜的就是人心。比人心更復雜的,是無法計數的人心。
事實上,很多人甚至記不住自己年輕時候的經歷,也忘記不了太多不想記起的東西,那麼當千萬人的思想紛紛涌入你的腦海中的時候,你又如何能夠記住,又如何能夠選擇忘記?你會被逼瘋的!
克羅米是青銅龍族,她的職責就是去觀察時間線。
而在觀察時間線的過程中,不可避免的看到無窮無盡的人生,無窮無盡的紛亂場景。更讓人難受的是,她在不同時間線看到的同一個人,卻擁有不同的經歷,不同的人生。
有些相差太大,有些卻非常相似,只有些許的差別。
當克羅米看到了太多的人生時,她的腦海裡如何才能記住那些細微的區別?
當克羅米看過了一萬個瓦王的不同人生時,她還如何能夠確定,哪個瓦王纔是她眼前的瓦王?
細思極恐。
肖恩的臉上露出濃濃的憐憫。
怪不得會有那麼多的青銅龍墮落成了永恆龍,怪不得就連時光之王諾茲多姆本人,都不可避免的墮落成爲永恆龍王。
青銅龍族的職責,簡直就是天底下最變態的職責。
“本該活着的卻已經死去,本該死去的卻還活着。凡人常說‘時間如溪流’,實際上時間並不是一條溪流,不會一往無前,只有一個源頭和一個盡頭……實際上時間如同一個漩渦,不知來處不知去處,更不知道如何來去。不知道有多少條時間線,也不知道哪一條時間線,才能夠讓艾澤拉斯繼續存留……”
克羅米嘆了口氣,然後非常無奈的道:“知道我爲什麼喜歡變成小女孩嗎?因爲我想讓自己變得簡單一些,我想……遺忘看過的一切。”
遺忘,比記住更難,也更可貴。
肖恩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不瞭解時間線,不瞭解青銅龍族,他什麼都不能說,一說就錯。
沉默。
過了很久,沉浮在時間漩渦中的時光之王,睜開了眼睛。
他看向了肖恩。
肖恩無法判別,時光之王現在是在眼前還是在某條時間線中,總而言之,他聽到了時光之王的話。
諾茲多姆首先看了看克羅米,然後又看了看肖恩,最後說道:“克羅米,你辛苦了。肖恩法師,我們終於見面了。”
克羅米在外面可以賣萌可以霸道,但是在諾茲多姆的面前,她只會變得無比恭敬。
克羅米道:“時光之王,您知道,對於我們青銅龍族來說,只觀察一個人,遠比觀察紛亂的時間線要輕鬆得多。”
諾茲多姆道:“克羅米,觀察時間線是我們的職責。”
克羅米撇了撇嘴,沒有說什麼。
肖恩忽然問道:“偉大的時光之王,我不明白……您掌管時間亂流,自然能夠透過時間線,看到我的一切,又爲什麼一定要讓克羅米去近距離觀察我?”
這是肖恩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對此,他自然有了猜測。現在他詢問諾茲多姆,就是印證心中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