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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過來，我沒事！”
貝魯克爾拔出劍，捂着胸口，一隻手擋住了涌來的侍衛們。
怎麼可能沒事？雖然不是心臟，但他的胸口被劍撕裂開一個巨大的傷口，鮮血像小溪一般流淌而出，臉色也驀地變得蒼白痛苦。
看樣子，即使不死，也至少要躺上幾個月的病牀。這個情況，就算是最好的牧師也要傷透腦筋了吧？
“這樣可以嗎？”
貝魯克爾屈着身體，看向卡莉婭問道。
卡莉婭咬了咬牙，搖起了頭。
“是麼...”
貝魯克爾的眼神黯淡下來，然後喘着氣，艱難的笑道：
“很遺憾，我只能做到這裡了。”
他有他的下屬，有許多需要他的地方，所以貝魯克爾不能死。
至少，現在不能死。
死亡，什麼問題都無法解決！
“我道歉，或許道歉不能彌補我的錯誤...”
貝魯克爾環視着周圍死去的難民，嘴角顫抖的說道：
“這都是我一人造成的，於我的侍衛無關，所以也必將讓我一個人承受這個後果！”
他這樣說着，周圍的侍衛低下了頭、默然無語。
這羣弱小的職業者，本身並沒有殺害這些難民的意思，只是忠誠的執行主人的命令而已。
凱爾薩斯冷冷的盯着他們，沒有說話。
貝魯克爾的話並沒有完全錯誤，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地位低下的、實力弱小的人，只有跟着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行動。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是有着最崇高的正義和理想，更多的人，要爲自己的家庭、要爲了金錢、爲了更好的生存而奮鬥！
“我會承擔我的罪責，厚葬他們，也會調查清楚這些人的家庭，今後，在有生之年，都會照顧、庇佑他們。”
貝魯克爾說道。
“所以，請放下你的劍吧。”
他望着卡莉婭，懇求道。
【就這樣放過他嗎？】
卡莉婭看着貝魯克爾，想到，然後一點一點的放下了劍。
還能怎麼做呢？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貝魯克爾的失敗，並不是因爲她的強大，而僅僅是因爲他自己的反省而已。
她並不算是真正的勝利者，得來的結果也是別人的施捨，所以沒有資格繼續提出更多的要求。
而且...那些人...都已經死了啊...
已經死了的事實再也改變不過來，貝魯克爾願意照顧他們的家庭，償還罪孽，不是最好的結果嗎？
【......】
儘管不甘心、悔恨，但卡莉婭還是隻能選擇這個結果。
“謝謝...”
朝卡莉婭深深的低下了頭，貝魯克爾回頭對着侍衛點了點頭，然後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貝魯克爾大人！！”
侍衛們上前，匆匆忙忙的扶起他，小心翼翼的護送着往南海鎮走去。
“你的聖光...很美...”
臨走之時，貝魯克爾睜着疲憊的眼睛，對卡莉婭說道。
卡莉婭沒有回話。
他們走後，凱爾薩斯嘆了口氣，朝卡莉婭走去。
但卡莉婭突然跑到了紅衣的老人屍體身邊，大聲哭泣起來。
“哇啊啊..嗚咽...嗚嗚...”
她放下劍，顫抖的小手摸向老人無神的眼睛，大滴大滴落着淚水，然後把它合了起來。
“對不起...嗚嗚...”
沒有一絲對屍體的懼怕，卡莉婭就這樣趴在老人身上哭着。
她這是在悔恨什麼呢？
凱爾薩斯知道，這個小姑娘心底肯定把過錯攬到了自己的身上，認爲是自己帶給了這些人死亡。
但實際上，她並沒有任何錯誤。
【黑龍公主，奧妮克希亞...】
只有凱爾薩斯猜出了一切的罪魁禍首，暗自愧疚着自己的不夠謹慎。
當然，這其實也和他沒多大關係。凱爾薩斯已經注意到那個黑龍公主了，但他不瞭解貝魯克爾對血統的偏執，也無法注意到，這個黑龍公主的計謀是如此的簡單和乾脆。
那位黑龍公主，對人心的掌握，已經到了什麼地步呢？
應該說...怪不得以後會在暴風王國混得風生水起嗎？
“可惜了，我還以爲會死掉呢...”
然而，就連凱爾薩斯也不清楚，暗處的黑龍公主並不滿意這次的行爲，盯着遠去的貝魯克爾嘆起了氣。
“又浪費了一個增加影響力的機會。”
貝魯克爾在，所有的貴族目光就會集中在他身上，黑龍公主就必須想辦法換種方式增加她在南海鎮貴族圈的影響力了。
【不過，那傢伙到底是什麼？】
她有些疑惑的再次看了一眼凱爾薩斯，滿頭霧水的一無所獲，只好悄悄的走了。
卡莉婭依然在哭着...
在貝魯克爾的侍衛隊還沒有回來收屍體的時候，從暗處的森林裡面走出了幾個難民。
三個孩子，一箇中年大漢...
似乎是躲起來的倖存者。
凱爾薩斯轉頭看向他們，他們眼神黯然、無聲中，悄悄朝着凱爾薩斯彎下了腰。
那是感謝的禮儀...
【可不要感謝我啊！】
凱爾薩斯苦笑着，偷偷指了指低聲哭泣的卡莉婭。
大漢朝卡莉婭望去...
沐浴着月光...
這個穿着盔甲的少女，身上的聖光還沒有熄滅，正拿着一個繫着紅線的鈴鐺，緩緩彎腰站立起來...
即便是從側面看去，仍然能夠看到她悲傷的藍色眼睛，正在散發着堅強的色彩...
細碎的淚滴從她的眼簾滴下，一滴一滴、反射着聖光的光芒，像珍珠一樣...
...
把這幅畫面深深印在了心底。
大漢壓着幾個孩子的頭，誠摯的鞠下了躬，然後蹣跚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多年以後，在獸人戰爭時代，當這個男人再一次遠遠看見今晚這個哭泣的女孩的時候，他知道了她的身份。
於是他動手，把今夜的這副場景一點一點的印在了畫布上。
而時光輪轉...
當少女拿起長劍，撿起王家的榮耀，帶領她的人民走過悲傷，繼位爲王的時候...
這幅畫才被世人所知，然後一舉成名...
遺憾的是，在爭奪中，它很快就從死去的第一任主人手上流落...
直到數個世紀之後，它才重新被找到，鑲在了充滿鬱金花香的王家庭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