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望遠、鏡!”
袁天罡師徒頓時不解的看着墨頓,這三個詞每個詞他們都能理解,可是加在一起就一頭霧水了。
墨頓自得一笑道:“聽聞袁道長師徒擅觀星象,李道長更是改制渾天儀一舉成名,然而我等肉眼所看畢竟有限,如果用此天文望遠鏡觀測星空,二位將會發現,這漫天的星空還會隱藏着無盡的星象,而我們肉眼所看的不過是滿天繁星的滄海一粟而已。”
“滄海一粟!”袁天罡師徒豁然一驚,不敢置信的擡頭看着天上的星空,再看看面前手臂粗的天文望遠鏡。
墨頓鄭重的點了點頭,
二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觀測星空乃是欽天監最大的職責而已,也是道家的一個重要的領域,如果能夠藉助此物,那對道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二位可以想象,只需藉助此物,漫天星月猶如近在眼前,隨着此天文望遠鏡縮進,我等的視線不斷觸及無盡星空,猶如神遊太虛,觀星覽月,遨遊星際,是何等愜意的一件事情。
“神遊太虛,觀星覽月。”李淳風頓時呼吸一促,眼瞳增大。
“淳風,你失態了!”袁天罡在身後提點道。
“徒兒着相了!”
李淳風這才清醒,低頭向袁天罡賠罪,但是依舊眼神炙熱的看着眼前的天文望遠鏡。
袁天罡並沒有爲墨頓所迷惑,而是靜靜的看着墨頓道:“無功不受祿,墨侯送給道家如此重禮,恐怕不是賠罪這麼簡單吧!”
墨頓鄭重的點了點頭,道:“人的見識是有限的,然而藉助墨技卻能到達人類不能到達的地方,同樣也能夠看到人類,所未見的之神奇事物,甚至會推翻原來我們的認知,一些我等堅信的事情,或許原本就是錯誤的,當然你也會發現另一番神奇的世界。”
袁天罡豁然明白墨頓的意思,眼前的天文望遠鏡或許就如同熱氣球一般,對道家來說乃是雙刃劍,也許能讓道家更進一步,又有可能讓道家徹底損失慘重,看着眼前的天文望遠鏡二人頓時避如蛇蠍,內心一陣驚悸。
李淳風不由自主的嚥了咽口唾沫,顫聲道:“以墨侯的意思,此物將會如同熱氣球一般,能夠探尋人所不能及之處。”
這不能不讓袁天罡師徒驚懼,熱氣球驗證了白雲之上並無神仙之說,如果此天文望遠鏡再次推翻道家的星象之說,道家如何能夠在短時間內承受如此打擊。
墨頓鄭重的點了點頭道:“此物目前,天知、地知,你師徒知,我師徒知。如何處置,全憑貴師徒一念之間。”
墨頓的話語意識很明顯,如果道家想要保持現狀,墨家就會將此物蒙塵,再不提起。
袁天罡師徒心中一陣爲難,如果道家故步自封,恐怕道家的學說將會因此止步,如果道家用此物,恐怕目前的道家星象之說定然謬誤一片,道家亦損失慘重。
“墨侯可是給道家出了好大的難題!”袁天罡苦笑道。
墨頓微微一笑道:“小子乘坐熱氣球等上雲層,道家一片譁然,試問之下,如果一個熱氣球擺在玄都觀,道家就能忍住不去乘坐,任誰登上熱氣球,其結果不過是一樣罷了,那道家是歸罪了登上熱氣球之人,還是認爲熱氣球不該出去。”
袁天罡頓時一滯,苦澀道:“此事是道家狹隘了,貧道代道家向墨侯道歉了。”
原本墨頓讓道家損失慘重,整個道家羣情激奮,但是反過來一想,在這個事情上,墨家子反而並沒有犯錯而受責難,道家非但沒有反省自己的錯誤,還一味的指責墨家子。
而如今墨家子親自登門,將這個難題親自交到了道家的手中,讓道家陷入兩難之中。
“墨某的心意已經送上,我師徒就此告辭!”墨頓朝着袁天罡師徒拱手道,遂帶着一旁的武媚娘轉身離開。
袁天罡合手道:“請恕貧道恕不遠送。”
墨頓轉身離去,袁天罡的視線卻死死地盯着跟在墨頓身後的武媚娘身上,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袁天罡這才猛然劇烈的咳嗽。
“師尊!”李淳風連忙上前攙扶,卻突然眼神一縮,發現袁天罡的口中竟然溢出了鮮血。
袁天罡搖搖頭道:“爲師的卦象已破,此乃反噬而已!”
“卦象已破?”
李淳風心中一凜,他常在袁天罡的身旁,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師尊的卦象是何等的精準,從未一破,而今日見到了墨家子師徒一面,竟然破了卦象。
袁天罡眼神清明,靜靜的看着玄都觀大門墨家車隊離去的方向,不禁回憶起十年前的一幕。
當初他曾經受到應國公的邀請,在武府之中爲其子女算命,遇到了剛剛出生的武媚娘,楊氏謊稱武媚娘乃是男兒,袁天罡一時不查,吐了真言道:“如果是女子,日後可爲天子。”
然而今日一見,他這才恍然原來當初的嬰兒竟然真的是女嬰,而且此刻的武媚娘竟然命格大變,他看相一生,只有遇到過兩次如此奇特之事,而上一次正是剛纔的墨家子。”
墨家師徒兩代都發生如此妖孽之事,尤能不讓袁天罡心悸。
“師尊,紫微星變!”李淳風突然指着北方星空方向,驚聲道。
袁天罡豁然一驚,霍然擡頭,只見原本明亮的紫微星今日卻突然晦澀難明,紫微星一動,原本清晰的天象竟然一片混亂。
“師尊,這如何是好,今日陛下親自召見徒兒,令徒兒觀測星象、推測大唐國運,如今紫薇星動,天機混沌如何推測!”李淳風顫聲道。
熱氣球升空,雲層之上並無神仙之事,已經讓道家損失慘重,李世民讓道家推測國運,未嘗沒有考校的意思,這可關係道家的未來,若是不能讓李世民滿意,恐怕道家衰敗定將不可避免。
“也許這都是天意!”袁天罡將目光挪移到一旁的天文望遠鏡,苦澀道
李淳風聞言,頓時明白袁天罡的意思,不禁又期待,又敬畏看着眼前的天文望遠鏡,誠然正如墨家子所說,作爲道家之人,又豈能拒絕的了這等觀星之物。
“師傅,你身體不好,還是徒兒來吧!”李淳風擔憂道,推測國運乃是極爲消耗心神之事,剛纔袁天罡已經口中吐血,顯然不易再耗心神。
袁天罡搖搖頭道:“大唐國運易測,不過爲師卻想趁機推測墨家運勢,只有你我二人聯手方可。”
墨家接連出現如此匪夷所思之事,作爲大唐玄學的正宗,恐怕沒有比這更讓他感興趣的事情。
李淳風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師徒二人一同走向天文望遠鏡。
當袁天罡師徒從天文望遠鏡看了第一眼之後星空之後,再也挪不開視線,原本一個個晦澀難明的星象,竟然一個個清晰的出現在他們眼前,甚至原來觀測不到的星象一個個無所遁形的顯現。
袁天罡豁然豁然長嘆曰:“茫茫天地,不知所止。日月循環,周而復始。”
李淳風接道:“自從盤古迄希夷,虎鬥龍爭事正奇。悟得循環真諦在,試於唐後論元機。”
二人如同陷入頓悟一般,一個個讖言脫口而出。
隨着時間流逝,夜空中的星空閃爍,師徒二人相互論證,很快形成一篇又一篇玄奧至極的預言。
然而他們二人在推測到二十篇後,卻發現墨家已經和大唐的國運牢牢的糾纏在一塊,師徒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俯首看向面前的天文望遠鏡,繼續觀測星空。
一片片讖言從他們二人口中道出,二人越是推測,越是心驚,明明覺得已經洞察天機,而又彷彿有一層迷霧在眼前,吸引着二人慾罷不能的推測下去。
“無城無府,無爾無我天下一家,至臻大化。”袁天罡撫了撫身上的露水,仰天長嘆道。
李淳風喟然道:“一人爲大世界福,手執籤筒拔取竹,紅黃黑白不分明,東南西北盡和睦。”
二人心中頓時念頭通達,李淳風喜形於色道:“一人之大,紅黃黑白,墨家子的根腳即將浮現。”
當下,李淳風迫不及待的俯身觀測天象,卻沒有發現不知不覺之中,漫漫長夜已經過去,東方已經悄然泛白,羣星已經漸漸隱退。
然而李淳風卻並不甘心,他已經快要窺破了天機,又豈能就能甘心就此罷休,當下繼續用盡心神去推測,竟然再頃刻之間,數縷頭髮肉眼可見的花白,顯然是耗盡心力之相。
袁天罡見狀,無奈的嘆息一聲,伸手一推,推在了李淳風的後背之上,將李淳風驚醒。
“師尊!”李淳風恍然驚醒,他已經快要接近了天機,這種窺測天機而不得機緣,讓他抱憾不已。
袁天罡看着東方漸漸發白的天空,羣星漸漸隱退,搖頭嘆曰:“一陰一陽,無始無終。終者自終,始者自始,此人乃是世界之福,你我師徒又何必深究呢?”
李淳風受教道:“茫茫天數此中求,世道興衰不自由,萬萬千千說不盡,不如推背去歸休。”
二人共同將一夜的成果整理成冊,才發現足足有六十篇,李淳風躬身道:“此書已經成冊,還請師尊命名。”
“無始無終,始就是終,終就是始,既然此書以推背結束,不若就以《推背圖》爲名吧!”袁天罡道。
李淳風點頭,大手一揮在書頁寫上推背圖三個字,後世道家第一奇書《推背圖》正式成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