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波瀾壯闊的血海,雖海水成血紅之色,但經楊無錯無情之力的煉化,卻並沒有任何血腥味,血海正中矗立着聖者古木,有了海魂當中磅礴生機的滋養,古木軀幹之上神光燦燦,隱隱有突破的跡象。
九品蓮臺、聖者古木俱都是出身不凡,深海之魂雖沒有他們那般炫目的來歷,但深修萬年凝聚出的魂體,自也是非同小可,看着楊無錯坐在古木之下調息參悟,楊帆不由得輕嘆口氣。即便當年的楊帝在楊無錯這般年紀的時候,只怕也未能取得如此恐怖的成就。
楊帆甚至有種錯覺,楊無錯經過與自己的一戰之後,實力雖沒有突破,但他的戰力似乎更上一層。此刻即便是全盛時期的帝君踏入第七界,恐怕也絕非打出全部底牌的楊無錯對手。
“少主,你可是要前往青冥山嗎?”從深海離開後,楊無錯施展龍天八部踏空而行,楊帆緊隨其後,見他行進的方向卻正是曾經的青陽城,楊帆忍不住開口。
“爲何有此一問?”楊無錯身影驟一閃爍,便出現在十里之外,楊帆速度亦是不慢,與他並肩而行。
“少主於深海當中獲取海魂,此時第七界有九品耀空,古木布界,海魂激盪,唯一缺少的便是鎮地山魂。”楊帆推測道:“蒼生界能夠衍生魂體的山川無外乎苦寒雪山、莽蒼山與青冥山,其中又以青冥山歲月最久,我便推斷少主想要將青冥山移至第七界中。”
楊無錯輕點了點頭,楊帆的推斷並不是毫無道理,此時海魂靈智未開,不能爲自己完全所用,但只需由九品蓮臺、古木煉化一段時日,海魂便能夠成爲他進攻的手段之一。由此說來,獲取山魂鎮地也是一種機緣。
只是,楊無錯最終還是嘆口氣,否決道:“我從小在青冥山中長大,那座山延綿萬里,養育了數十萬百姓。若是我將青冥山全部搬走,豈不是讓這數十萬百姓都沒有了活路?”
“這倒也是。”楊帆頗爲認同的點頭,但終究是猜不透楊無錯的最終目的,只能埋頭跟隨。
經過一日的御空而行,深夜之際楊無錯與楊帆便已經到達青陽城。站在虛空之上,楊無錯遲疑了片刻,收了龍天八部緩緩落地。站在青陽城的城外,擡頭看着記憶中十分高大,但此時卻頗爲低矮的城門,楊無錯重重的嘆口氣。
當年,在這青陽城中玩耍之際,他何曾料想到自己會有今日的修爲?魔域由詛咒之地進入蒼生,而青陽城又是距離詛咒之地最近的城池,因此這許多日子以來,青陽城飽受戰火荼毒,早已沒有往日的繁華。
“什麼人!”楊無錯沉浸在對以往的追憶當中,根本沒有隱藏行蹤,守城的修者似注意到這兩個人修爲極高,第
一時間便將他們的動向稟告的守城統領,待等到那守城統領趕到,正好看到他們即將踏入青陽,因此也顧不上其他,大聲呵斥。
“哦?”楊無錯只覺得這聲音無比耳熟,微擡起頭,登時看出了那人的模樣。
楊無錯聖者修爲又有佛眸天眼相助,將對面那人看得一清二楚並非難事,但那守城修者卻僅僅能看出楊無錯一個輪廓,不敢有任何大意,只聽那守將繼續道:“來人可是隕神修者?若是,便請報出名諱,遞交我蒼生界主贈予的通行令牌,以免因月黑風高,引起不必要的衝突!”
“通行令牌倒是沒有。”楊無錯輕笑出聲,淡然的道:“只是……海叔,我離開青陽前前後後不過一年的光景,這便不認識我了嗎?”
“啊???”只聽城牆上的那守將失聲驚呼,離得老遠甚至都能聽到他聲音當中的顫抖,哆嗦了半晌之後,才聽那人吞着口水道:“莫非……是將軍府楊三公子?”
“是我,請海叔通融。”楊無錯當即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他也沒想到,本來只是想隨便在青陽城轉轉,卻沒想到尚未進城,卻遇到了古武陳家的陳海澄。
“快快,開啓城門!哦,不用不用,楊三公子,聽說你的修爲暴漲,這區區城牆難你不住!快上來,上來。”陳海澄聲音早已變了腔調,一邊傳話楊無錯,一邊大聲吩咐:“快!點起火把!那個誰,你們幾個,馬上回到族中通知族長,快!”
“海叔,不用驚動其他人,我待一會兒就走。”楊無錯本就不願意興師動衆,身子微微一閃,與楊帆先後落在城牆之上,伸手攔住想要去傳訊那些人的去路。
“這……”陳海澄周圍的部從早已點燃火把,在明亮火光的照射下,陳海澄臉皮抖動,眼眸當中帶着一股激動莫名的神色,想要說什麼卻欲言又止。當初青陽四大家族一同前往流沙,那時候的楊三公子還僅僅是個廢物,從流沙回來之後,他又如同殺神一般,將青陽攪動的天翻地覆。
在那一場場戰鬥中,陳海澄見證了一個時代的更迭,他以爲那會是一個終點,可讓陳海澄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離開青陽城的楊無錯如同彗星一般崛起,莽蒼山山河在鼎,暮春城羿家臣服,楚皇在大夏安排龍椅,覆滅天機,大戰天府楊家俊傑……一條條一筆筆,隨便一個故事便足夠流傳千年。
連陳海澄這樣的年老修者都悚然動容,更別說他帶着的那些部從,這些人之所以一直到今天都留在這裡,無非對青陽城有着極爲深厚的感情,而楊無錯恰恰是青陽城的一張名片,此時看到那傳說中的人物就站在對面,這些部從如何能夠不心神澎湃?
“海叔,這些日子過得可還好?”陳海澄久久不語,被身邊那些越聚越多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楊無錯苦笑搖頭,首先發問。
“哦哦,好,很好!”陳海澄年齡雖長,但修爲早已不能與楊無錯同日而語,楊無錯聲音溫和,那種感覺便好像在流沙之境一般,絲毫沒有盛氣凌人的氣勢,陳海澄大喜過望,揮舞着一條獨臂,大笑道:“三爺你看!當初在流
沙境斷了一條手臂,我踏足武師!從那之後我便想着自己就是一個廢人,能多殺一個魔域賊子便是賺得!這些日子連番血戰,卻沒想到我已觸碰到尊主的邊緣,哈哈哈!”
陳海澄原本是老成持重,只是今日見到楊無錯似乎有些失態,等笑夠之後才發現楊無錯淡然而笑,陳海澄老臉上登時浮現出一抹慚愧,笑道:“當然,我這等速度跟三爺比起來實在微不足道!雖說遠在青陽,但三爺那些事情我們也聽說了!實在是給咱們青陽武者,不,是給咱們整個蒼生修者長臉!”
“不過是赳赳武夫,行事魯莽罷了。”陳海澄那毫不掩飾的誇讚讓楊無錯頗有些無地自容,斬殺楊家子弟,很可能引得天府楊家大舉入侵,而他已經做好了逃竄的打算,計劃中卻沒有要帶走陳海澄等人的意思。
“三爺,你可是在爲天府楊家攜怒而來的事情發愁?”楊無錯聲音剛落,陳海澄低聲問道。
“你怎麼知道?”楊無錯頓時怔住。
“陽業老將軍率領血衣龍衛以及各戰部駐守詛咒之地,前日楚皇親自到來,告知你回到蒼生的消息,讓老將軍以及尊者以上的修者即刻前往夏都。”陳海澄稍微解釋了一句,楊無錯這纔想起,那日分開之後,楚天舒的確是先來了青陽,只聽陳海澄又笑道:“若非尊者以上的修者都已經離去,守城任務又豈能落在我的身上?”
“抱歉……”楊無錯撩起長衫,雙膝跪地。
“三爺,你這是幹什麼?”楊無錯這個動作讓所有人都大驚失色,聖者,在蒼生界依舊是遙不可及的存在,更何況今日的楊無錯名震蒼生,放眼這世界,誰還有讓他下跪的資格?陳海澄的手腳徹底慌亂,急忙伸手攙扶楊無錯。
楊無錯催動出一股魂力,將陳海澄的手臂震開,陳海澄焦急的道:“三爺,有什麼話咱們起來再說不行嗎?”
“楊某因一己之私,不自量力的情況下徹底惹怒天府楊家。”楊無錯沒理會陳海澄,聲音洪亮,並未逃避自己該承擔的責任:“禍端起,楊某自問沒有能力抵抗天府楊家的怒火,只能帶着一部修者倉皇逃竄,卻是將這禍端留給蒼生尋常修者,罪無可恕。”
“額?”陳海澄僵硬的站立了半晌,呆呆的道:“三爺,你就是爲這件事下跪?”
“下跪認錯,百死莫贖。”楊無錯躬身。
“哈哈哈,三爺,你說這話我不愛聽!”陳海澄忽然仰天大笑,朗聲道:“我知道三爺修爲入聖,可說句不客氣的,那又如何?三爺是蒼生修者,爲蒼生披肝瀝血,大開殺戒,我等雖然修爲不濟,卻也是蒼生修者,難道大敵當前,便要當縮頭烏龜?這麼說,三爺你可是低估了蒼生修者的骨氣!”
“海叔,我的意思是……”
“不用說!”楊無錯本想解釋這是因爲他的一己私慾引來了麻煩,但陳海澄猛地揮手,打斷他的話:“這段日子你不在蒼生,不瞭解蒼生這許多情況!三爺,你以爲那些所謂的隕神修者便真的是聖道?哈哈,與魔域相比,他們纔是魔,是一羣該死的混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