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就這麼在蘇維揚養花釣魚曬太陽的悠閒生活中過去了。
第十六日,是洛陽城人人皆知的大日子。
洛陽府尹家的戚宗公子在天上寧間打死了南寧郡王府的陳翼世子,至於戚宗自己也半死不活的在家養傷,傳說中是畏罪自盡,沒死成,被洛陽城最有名氣的祁大夫救活了。這件事情在半個月前鬧得沸沸揚揚,流言在洛陽城傳播的風風雨雨,就算是上層的貴族,官場的人士,和底層的百姓,以及最下層的乞丐流民等都人盡皆知。
這件事情沒有完,南寧郡王好幾次上府找戚鼎要人,讓戚宗索賠性命,但戚鼎最終都以戚宗的傷還沒有治好,不能開堂會審爲由,推三阻四的拒絕了。最終南寧郡王府的大公子五城兵馬總司令陳清,和南寧郡王陳繼輝共同施加威力,戚鼎這纔沒法子,只好應了半個月後開堂。
“聽說沒有,今日府尹在城門貼了開堂的告示,那瞧熱鬧的人可真不少,我好不容易纔擠進去,看到說今日的巳時開堂,我先過去佔個好位置,你待會過來。”
洛陽城中一個小巷子裡面,一個已經把生薑賣完關店門,穿着綠衣服的大嬸,對另一個還有一捆蔥沒有賣完的穿着紅衣服的大嬸悄悄道。
“既然是這樣,咋們可不能錯過了,待我把這捆大蔥賣完,我稍後就來,咱們一起去湊個熱鬧,一定要搶一個可以看得見的位置啊!”
紅衣服大嬸看見綠衣服大嬸已經關好了店門,匆匆離開的背影吼道。
“唉,早知道今天早起來一會,不然現在也賣完了。”綠衣大嬸看着那一捆蔥嘆息道。
“賣蔥嘍,賣蔥嘍,又嫩又綠的新鮮大蔥,最後一捆大減價了,賣完關門嘍,各位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是!”,她着急賣完,叫賣聲也大。
“大姐,這捆蔥我買了,多少錢我待會給你,先放在您這裡存着,我現在要趕去府尹衙門去趕着去看升堂,可不能錯過了。”
”大妹子,別跑啊,我和你一塊去。以前這南寧郡王府和府尹合起來一塊欺負咱們這些百姓,如今他們鬧起來了,我也高興。“
“買豆腐家的西施妹子,你也別賣了,走走走,一塊去,待會回來再賣不遲。”綠衣大嬸已經收拾好店鋪隨時準備飛奔出去,看到旁邊穿粉衣服賣豆腐的西施,就生生止住腳步,想着平時鄰里關係不錯,就也招呼道。。
“這……這,可是我這還沒有賣完啊。”穿粉色衣服的豆腐西施有些糾結,看着籃子裡面的幾塊豆腐,她也想去,就是害怕自家的夫君回來罵她,有點白嫩的臉上糾結成一團。
“別這這這了,一起走,大東子知道了也不會怪罪你,你家大東子雖然平時對你管得嚴實,可是這種十年難得一遇的熱鬧,他也會諒解你的,再說他回來,還有李姐我呢。”
“這樣……成吧,一塊去。”粉衣西施一腳牙,一跺腳,就答應了。
蘇維揚坐在馬車上出了蘇家的府門,經過一個小巷子的時候,看到這個情形,小嘴不禁勾起一抹笑容。
“看來這戚鼎和陳繼輝的名聲也不見得有多好啊。”
“這些年假仁假義的事情做多了,就算是再冠冕堂皇的面子,也被這衆人戳破了。這洛陽城的百姓始初還被哄過了,但這樣的事情做多了,早晚也有被識破的時候。”
蘇淺墨穩穩的坐在馬車裡面,絲毫沒有受外面情況的擾亂,纖長細白的手指翻着一本《論吾娶妻》在車廂的一角,津津有味的讀着。
前幾日,他忽然腦袋靈光一現,覺得自己和蘇維揚二人之間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於是他心血來潮的讓留汐給自己找一些古人是如何在這方面做的書本,果然留汐的辦事情效率就是高,不到半日,他就從藏書閣搬回來一摞陳舊的孤本,其中最受他歡迎的還是這本《論吾娶妻》,昨日自己就按這本子裡教的同蘇維揚一同釣魚,多多創造在一起的機會。
蘇淺墨一手敲着那橫在兩人中間的沉香木小案,效果還真的不錯。所以他準備趁熱打鐵,今天就帶出來了。
蘇淺墨不禁滿意的想着,看來今日再讓留汐去搜這些孤本是正確的!
“話說既然陳繼輝懂得拉攏你,那戚鼎也不是傻子,這些日子怎麼沒有見過他來找過你,同你商量這件案子,讓你保住戚宗?”
蘇維揚有些疑惑,想了一會兒,覺得戚鼎放棄這樣一個助力確實是不理智的做法。
“正因爲他不是傻子,才知道蘇家和戚家的關係往昔不同今日,早已經是不能挽回的了。戚宗殺了陳翼,陳翼本來就同蘇初晴有聯親的關係,他兒子殺了陳翼,明面上是得罪了蘇陳兩家,再說據說那日戚鼎正式和陳繼輝撕破了臉面,平時一直甘居於人下,一朝發現局面跌倒。戚家可就只有戚宗一個兒子,不像陳繼輝死了一個陳翼還有陳清。雖然說還有一個庶出的女兒,但再怎麼說也是庶出,而且是女兒,戚鼎怎麼會把希望寄託在她身上。再說,戚鼎本來就對蘇家不滿,而且,他豈能不知道陳繼輝找了蘇家,何必再拉下臉面,自取其辱呢!”
“這種漁翁得利的場面我是最喜歡看的,戚宗快要狗急跳牆了,呵呵。”
蘇維揚帶着一絲淺笑,同樣翻着手中的書本,笑聲悠揚。
蘇淺墨聽出蘇維揚的得意,這才擡頭看了一眼蘇維揚,女子灼灼生輝,這樣與日月爭光的人兒才配得上自己,現在的她還沒有顯示出本來的光芒,依舊是塵封着,不過,快了。
於是,想到後面的路途艱險,蘇淺墨低下頭愈發用功精細的研讀起手中的這本書了。
馬車悠悠的前行,轉進進一條巷子,巷子裡面寂靜無聲,本應該是喧鬧的日子。
蘇淺墨鳳眸中有些沉然,停下了自己興趣霍然的閱讀,盯着蘇維揚,就那麼清清涼涼的看着她,忽的,扔下書本,身起,瞬間就將蘇維揚壓在了身底。
就在這時,就聽到花開和富貴高聲喊道:“小姐,有刺客”。
同一時間,無數箭雨射向馬車,“嗤嗤嗤嗤”,無數聲響將簾幕穿透,不過轉瞬間,簾幕四周插滿密密麻麻的箭雨。
蘇維揚看着這突如其來的殺氣,臉色一沉,她從六年前就對危險存在敏感的嗅覺,察覺不對剛剛準備出聲詢問花開,就被蘇淺墨壓到了身下。
看着越來越多的箭雨,完全沒有停止的意向,蘇淺墨一把摟着蘇維揚跳出了車廂,而二人身形剛落地,箭雨夜隨着呼嘯而至,蘇淺墨帶着蘇維揚在地上打了幾個滾,躲開了向他們射來的箭雨。
此時花開和富貴也落在了蘇淺墨和蘇維揚前面,雙雙出劍,擋住了第二波羽箭。
二人這纔得到喘息。蘇淺墨拉着蘇維揚直起身,蘇維揚定了定神,巷子四周埋伏此地大約幾十名黑衣蒙面人,都立於街道兩旁的屋脊上,每一個人手中都拿着一把弓箭,每一雙眼睛都是冰冷死氣,放箭的動作和手法一致,快、狠、準,顯然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死士。
看着這些人,蘇維揚的身體驟冷,身邊三尺內的氣息都開始變得冰冷,眸子中呈現出了墨雲翻騰。
蘇淺墨依舊攥着蘇維揚的手,他感受到了她的手心冰涼,緊緊的用自己的手包住了她的手,盯着她道:“莫怕!”
蘇維揚嘴角死死咬住,寒氣四射,陰冷的道:“這些人,我認識,他們六年前就這樣一個一個的奪走了我家人的性命。”
箭雨僵持了片刻,都被花開和富貴雙雙擋住,蘇淺墨和蘇維揚安然無事。黑衣人見弓箭不在管用,其中領頭人清喝了一聲 ,那些黑衣人都瞬間棄了弓箭,飛身而下。
花開和富貴對看了一眼,護在二人身前,同時開口道:“走!”
話落,二人同時飛身而起。
就在這時,不妨黑衣人背後還有一羣黑衣人,箭雨再次密密麻麻的射向飛在半空中的花開和富貴。二人一驚,連忙加快的劍法。
可惜就算二人武功再高,應對箭雨綽綽有餘,若是再加上棄了弓箭出劍的黑衣人便是難以應付。
“莫怕,莫擔心,你不是一直想看我出手嗎?今日我便讓你看個清楚。”蘇淺墨的聲音多了些溫柔,他擡頭看了一眼那些黑衣人,他怎麼會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花開和富貴二人聽到後,齊齊落下身來,護在了蘇維揚的身前。
蘇淺墨在聽到蘇維揚那樣說以後,鳳眸含笑,安慰着蘇維揚。
“花開,富貴,護着你家小姐便是,剩下的交給我。”
忽的,蘇淺墨一身豔紅錦衣,拔地而起,似是夜空中綻放的一朵絢麗的罌粟花,抽出腰中軟劍,殺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