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大人小孩,你們在講我的事情我就要管,爸,我只要你幫我別讓葉哥哥這麼討厭我就好,能喜歡我更好,但是你這麼做,只會讓他更加討厭我。”
“你懂什麼。”齊振南原本雄辯滔滔,可是對齊思嘉的蠻橫無理就束手無策,他唯一的死穴,恐怕就是這個女兒了。
“我什麼都懂!”齊思嘉跟他槓上了,說完,就挽着葉柯的胳膊說,“葉哥哥,你不用理我爸,我們走吧。”
葉柯還沒來得及說話,齊振南一把拉過齊思嘉的胳膊,然後揚起大手“啪”的一下打在了她的臉上。
房間裡頃刻安靜下來,葉柯也被怔住了,要知道,這個齊振南寵女兒是出了名的,這一巴掌下去,估計疼的是他自個兒。
齊思嘉眼睛瞪得好似銅鈴,怎麼都想不到自己的父親會打她,從小到大都沒捱過打,今天這巴掌還捱得莫名其妙的。
“思嘉……”齊振南也懊悔不已,怪自己太沖動,“思嘉,你沒事兒吧?”
安靜片刻之後,齊思嘉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爸,你打我,你打我……我肯定不是你親生的,我肯定是撿回來的……”一邊抽泣,一邊咳嗽着,叫齊振南好不心疼。
葉柯見狀,真想笑,但又覺得可悲,“齊伯父,看來今天不適合再談下去,你提的條件我會好好考慮,晚點再給你答覆,行嗎?”
“行,只要你答應,我齊氏一定二話不說拿錢出來。”
走出酒店,酒店大堂的夜景電視上正在播放着明業股價下跌的新聞,當然少不了他的一些負面新聞。他皺着眉頭,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一個他極其不願,卻只能這麼做的答案。
父親還在監護室中昏迷,明業是父親一輩子的心血,他不能讓明業葬送在自己手裡,捨得捨得,有捨棄纔有得到,他希望這一點小小的犧牲,可以換來明業集團的安寧。
晚上吃過飯,他憂心忡忡地站在窗臺口,他所站的地方是全上海最高建築物的頂樓,而下面就是整個繁華的夜上海。夜空中,小冬天真無邪的笑容忽然在眼前,“老公老公,快看我的眼睛。”她伸出食指放在中間,兩隻眼睛瞪得老大,她在鬥雞眼,“哈哈哈,我厲害吧,換你換你,試試看。”
“不試,太醜了,我不會。”
“試試,就一下,試試嘛……”她搖着他的胳膊,又是請求,又是撒嬌的。
葉柯不自覺地一笑,他最受不了小冬眨着那雙水汪汪的無辜大眼看着他的樣子,他伸手想去摸摸她的臉,可是,那畫面轉瞬即逝,唯留一片漆黑。小冬,你會原諒我嗎?你一定要原諒我。
電話想了好久都沒人接,在他剛想掛斷的時候,忽然接通了,“喂……”是小冬的聲音,葉柯感概萬分,多熟悉的聲音啊,他夢裡都是這個聲音。
“喂,不說話的話我掛了。”
“別……”有很多很多話想說,可是話到嘴邊,卻開不了口了,“別掛,你,在幹嘛?”
“我在溫習功課。”
“這麼用功啊。”
“嗯,不用功不行。你爸醒了嗎?”
你爸,很生疏的稱呼,以前葉柯總是糾正她,不是“你爸”,是“咱爸”。
“還沒有呢,不過醫生說情況良好,各項指標也都穩定了。”
“哦,那他一定會醒的。”
“呵呵,我也這麼認爲。”有點詞窮,但是又很想珍惜這個聊天的機會,“藍西和周越沒欺負你吧?”
“沒有,他們對我很好的。”
“那就好……小冬,你能再相信我一次嗎?”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葉柯一陣緊張,隔了三四秒鐘,小冬才說:“每次我相信你的時候,你總是做一些叫我吃驚的事情,我不知道能不能再相信你了。”
“能的,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葉柯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不管你聽到什麼看到什麼,你記住我只愛你一個,再相信我一次,最後一次。”
“葉柯,我真的不知道,我們現在不是什麼重要的關係,你做什麼不需要我相信,你認爲值得的就去做,只要你自己不後悔就好。”
葉柯心裡酸楚得很,這副擔子太過沉重,這場硬仗若是打贏了,皆大歡喜,若是輸了,他再沒有臉面面對父親,甚至,他會輸了小冬。
“好,我知道了,很晚了,你早點休息,別太累。”
“嗯,你也是。”
很不捨地掛了電話,在這個繁華的夜晚,他依舊是孤單一人,外面的喧囂吵鬧只是凸顯了他的寂寥落寞而已。
身在高位,身不由己,他忽然理解了莫以洋爲什麼會放着高薪高位不要,跑去當大學老師了,看來,莫以洋比他想得透徹許多。
可是,莫以洋能夠推脫,他推脫不了,打從出生就註定了他現在的身不由己。
當初葉明給他選擇,要麼正式繼承明業,要麼跟小冬結婚,如果時光可以倒退,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可惜啊,人生沒有重播,每天都是直播。
他又很快撥了齊振南的電話,“喂,齊伯父,我答應跟思嘉訂婚,明天明業的股價不能再跌了,七千萬,務必請您儘快匯過來。”
傅中看到葉柯和齊思嘉訂婚的消息,心神不寧,坐立不安,葉柯可以爲了七千萬可以對這種原則性問題妥協,竟然不願從投資在悉尼分公司的二十億中抽出一部分幫公司渡過難關。
孰輕孰重,難道葉柯分不清嗎?
“總裁,晚上有空喝幾杯嗎?”
“好啊,我也正好要找你聊聊,走。”
找了一家比較安靜的酒吧,開了一瓶82年的拉菲,酒吧老闆親自爲他們開酒,聞着那紅酒的香氣,他都捨不得,“這可是我的鎮店之寶,剛開店的時候進了一批,現在只剩沒幾瓶了。”
“幾瓶?全開了。”
“不了吧葉大少,也給我留幾滴是不。”老闆慢慢地倒酒,暗紅色的紅酒沿着玻璃杯壁緩緩流進杯中,醇香四溢,“嘖嘖嘖,我不能留在這裡了,不然我怕我一衝動收回去……你們慢用。”
葉柯笑了笑,“傅中,這個老闆也是北京人,你的老鄉。”
“嗯,聽出口音來了,很熟悉的鄉音。”
“工作交接得怎麼樣了?周越那邊什麼都準備好了,就等你過去。”
傅中猶豫着,也很爲難,“總裁,爲什麼一定要這麼急開設這個分公司?等集團危機過去之後再開不行嗎?或者投一部分去分公司,先把公司危機解決再說。”
“怎麼,你也懷疑我要掏空明業?”
“不不,我只是好奇。”
葉柯抿了一口酒,“嗯,82年的拉菲果然不錯。”他將話題轉開,“你跟花樣怎麼樣?她還是放不下包袱?”
“是啊,她很在意別人的眼光,她說她這輩子最在意的就是孩子,她若再嫁給我,壞的是我跟小花兒的名聲,她不想拖累我,也不想小花兒長大之後還被人指指點點。”
“小花兒身體怎麼樣?”
“不太好,之前只是對土豆過敏,現在又誘發了哮喘,這孩子打從出生起就多災多難,花樣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
“能治嗎?”
“這種先天性的疾病治起來很難,時間長,花費也多,不過我們都不會放棄的,她是我哥唯一的孩子。”
葉柯靜靜地聽着,傅中又說:“她現在可會說話了,還能唱英文歌,有時候我還說不過她。你知道,童言無忌,說着好笑卻時常戳破大人無法面對的問題。”
“比如說?”
“比如說,她問我能不能當她的爸爸,我還沒說什麼呢,花樣就把她訓哭了。”
葉柯拿起酒杯碰了一下他的,“花樣也真夠固執的,你可以把她帶去悉尼啊,沒人認識你們。”
“去悉尼只是工作,總歸是要回來的,她過不了心裡那一關。你呢,難道真的要跟齊思嘉訂婚?”
葉柯還是淡淡地一笑,“現在最重要的是分公司能成功籌建,既然齊振南願意幫我解決公司資金短缺,就不用暫緩分公司的計劃了。我以後會慢慢把工作重心轉移到悉尼。”
“爲了小冬?”
葉柯只是笑笑,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來,繼續喝,這酒真不錯。”
走出酒吧,外面的冷風吹得兩人精神了不少,葉柯搭着傅中的肩膀說:“喝了酒別開車,你打的走吧,我叫小楊來開車。”
“好。”
傅中打的走了,葉柯並沒有叫小楊,他也叫了一輛出租車,“師傅,跟着前面那輛車。”
傅中繞過前面的路口,在一家酒店門口停了下來。葉柯望出去一看,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他還是忍不住一陣心寒。他幽幽地說:“師傅,不用停車,開回剛纔的酒吧。”
“我回來了。”小冬哼着輕快的小曲走進家門,剛從社團活動回來,心情很不錯,人也累得夠嗆,“周特助,你又過來蹭飯啊?”
藍西趕緊把電腦一收,擠眉弄眼地看了看周越,說:“啊哈哈,就是,他又來蹭飯了。”
小冬納悶地笑了笑,“藍西姐,怎麼了?”這兩個人平常見面都是在對面,今天倒是難得,都來這裡了,而且他們的神情還怪怪的。
“沒事啊。”她用手肘推了一下週越的胸膛,“我有些不懂的問題在向他求教,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