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格合一的儀式,地點定在了鬼域靈氣最澄淨的死海,時點選在了陰氣最重的午夜。那死海雖名爲海,實則是鮫人一族原先居住的一處平原湖泊,廣袤的平地上沒有任何遮蔽物,使得月光可以完全落在平滑如鏡的湖面上,月華和湖中澄淨的靈氣相融合,成爲了最理想的儀式場所。
一行人早在今早就來到死海邊上安營紮寨,兩頂尖角帳篷裡分別睡着歌君翎和阿零,另外一個大的類似蒙古包一樣的帷帳則是供其他人休息。今夜驛館所有人都跟來了,此時大多圍在湖邊的篝火前取暖,鬼域入夜之後偏涼,特別是這處平原風更是大的厲害,天邊的明月在速度極快的流雲之後若隱若現,馬上就要到子時了。
佘青端了一小盆燒熱的炭火挑開帳簾,替換掉已經燒透了的上一盆炭火,然後輕手輕腳走到了牀邊。
露宿在外一切從簡,小帳篷裡除了一張牀之外沒有其他,晝焰行神色淡淡坐在牀尾,目光凝望去的地方是阿零熟睡的小臉。
靈格儀式的第一項準備便是“安魂”,如今阿零便是處於“安魂”的狀態,一身的靈力都散了,人也陷入了無知覺的狀態,便是連心跳的放緩了許多,淺淺的呼吸,幾不可聞。
“安魂”的作用,便是要將阿零體內的兩個靈格恢復到最初誕生之時的原始狀態。昔日神女靈鳶的元神被分作三位靈格已是萬年之前的事,期間神格靈鳶一直是孤魂的形態被濁氣所縛,阿零則是經歷了上千次的轉世,體內靈格變化太多已是失去了原本的形態,歌君翎亦是如此,生存的這萬年間,她作爲一個獨立的人擁有了過多的自我意識和感情經歷,所有的這些都是不利於靈格融合的,必須在儀式之前能洗淨多少就洗淨多少,其餘的,則交由被陰氣和靈氣覆蓋的湖水來淨化。
晝焰行靜靜坐在牀沿,一隻手握着阿零的從被褥下探出的掌心,看着她沉靜的睡顏。進入“安魂”狀態之後阿零體內的濁氣便是愈發從內部透了出來,全部浮現在了表面上,將那一身盈白的肌膚幾乎全染成了墨色,便是連小小的指尖上都遍佈着黑色的藤蔓紋路,看着斑斑駁駁,讓人心疼。因爲一個身體擔負着兩個靈格,這最初的淨化工序給阿零的身體帶來了極大的負荷,這個時候阿零神情雖然看着平靜,其實身體卻是忽冷忽熱極不安穩,一會兒手心冷得像冰,一會兒又燙得額頭都滲出了汗珠,晝焰行拿起手邊軟帕給阿零擦了擦汗,末了丟在佘青端來的托盤上。
佘青在牀頭微微俯身:“啓稟殿下,佘青方纔再是去把那青嵐帶來的所有東西都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什麼可以引起失憶或導致癔症的東西,殿下請放心。”
晝焰行淡淡偏過頭來,佘青壓低了聲音,繼續開口:“只是工具這邊確保了,陣圖和咒式方面就沒有那麼保險了,夜福仔細研究過青嵐準備的陣圖和咒式,只看懂了其中不到三成,所以不能排除他會在儀式過程中動手腳的可能。”
佘青說到這裡,微微皺了皺眉,只覺今夜儀式能圓滿成功的可能性,不到一半…
融合三個靈格所用的方法只有青嵐一個人知道,能施用這個咒術將三個靈格合一的也只有他這個當初分離靈格的施用者,所以他們等於是別無選擇!只是那個青嵐顯然是個城府極深的人,對殿下和阿零也積怨已深,讓人不得不懷疑,他之前一路配合甚至順利復活了清衡殿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給今日做鋪墊,他能改變現狀的契機,只有也必須是今晚的這場儀式!
今晚,只要他在儀式過程中動上一點手腳,哪怕是稍稍的改變一個咒符或者多加一段咒語,對主子的影響都會是極大的,殿下很早就懷疑青嵐會從主子的記憶下手,他們卻是防範再三卻仍是有大堆漏洞補不上,佘青心懷忐忑而來,只期望一向縝密的殿下這時候能想出什麼對策,彙報完畢她微微擡眼朝着牀邊望去一眼,晝焰行已是轉回了頭去,那個側顏看不出什麼異樣。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晝焰行淡淡吩咐,佘青得令,緩步退了出去。
帳篷裡再次恢復一片寧靜,便是連外頭的篝火前也沒什麼動靜,儀式之前,所有人似乎都沒有聊天的心情。晝焰行在微微灰暗的油燈下垂眼,清清冷冷的一雙金瞳望上阿零輕闔着的眉眼,裡頭透出的,是綺麗而淡漠的色彩。青嵐他既然敢把儀式所用的東西都給他們看,那就表明從那堆東西里必定什麼都看不出來,他此刻能做的也只有表面上的威懾,其實起不到什麼實質性的作用。
以那青嵐的個性,操控儀式乘機篡改阿零記憶的可能性極大,而所有的咒法一定早已同靈格合一所必須的咒法融合在了一起,不易察覺,也不能通過外力阻礙,說實話,對於這整個迴歸神位計劃中最大的障礙,其實他目前爲止並沒有能解決的辦法,只不過——
“只不過阿零,就算他成功了,你把我完全忘記了,你也還是我的阿零,對不對?”
輕輕的一聲低喃從齒間溢出,這樣對着熟睡的人說心裡話的矯情事從阿零常常休眠的那段時日以來他已是做得非常習慣了,伸手,指尖輕輕觸上了熟睡中的丫頭清秀的眉眼,拂過眉骨,沿着挺翹的小鼻樑往下,然後他俯身,輕輕在她脣角印上了一個吻。
“就算忘記了也無所謂,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回憶,就算不喜歡了,也沒關係…能喜歡上一次,就能喜歡上第二次,因爲阿零,有我喜歡你,你還能看得上誰?”
他說着這樣的話,下一刻自己無聲笑起來,微微彎着眉眼他伸手在丫頭臉上不輕不重的捏了一下,然後伸手把人抱了起來。
午夜子時,明月西懸,儀式的時刻,終於到了。
那幽幽死海邊,入夜之後起了風,風過留痕,一池的墨色湖水輕輕盪漾,搖碎了一池月影。
彼時青嵐已是在選定的地方設下的神壇,沐浴更衣之後換上了一聲白衣,淨面備法。另一邊,辰啓也抱着歌君翎從帳篷裡走了出來,身後跟着面色凝重的小良,歌君翎穿着同阿零一樣的白色衣裙,同樣在昏迷的狀態,辰啓的臉色並不算好,每走一步神色卻是堅定非常,小良跟着前行,看着前方從辰啓臂彎蕩下的那縷銀絲,微紅了眼眶。
這一路去往神壇,兩方人馬是完全不同的心態,對面是等待着新生的激動緊張,而他們這邊,卻是送走至親的強忍悲傷。這幾日來,便是連她都佩服了辰啓的決心,昨日主上進入“安魂”之前,便已是她和辰啓的訣別,她很難體會那之後,他又是帶着怎樣的心情抱着明知再也不會醒來的愛人,走過這一路的…
片刻之後,兩方人馬終是在神壇之前匯合,面西的神壇正對明月,雙方在玉盤兩側站定,青黑墨瞳對上前方那淡漠金色,這是辰啓和晝焰行這些時日來第一次對視,下一刻,雙方均是緊了緊摟着懷裡人兒的手臂,終是聽得神壇之上青嵐淡淡開了口:“先是晝零,把她放到右側的筏子上去,推入水中。”
一刻之後,一身白裙的阿零交疊着雙手,隨着木筏緩緩飄向了湖中央,青嵐口中的咒符加快了風速,木筏很快就劃出兩道水痕飄到了湖心,盈盈月色將那白裙染成了金色,下一刻,淺淺的,又一圈巨大的金色陣圖在木筏下方的水面上顯現了出來,漸漸清晰。
這整個儀式的過程似是很唯美的,水中的陣圖隨着波紋輕輕盪漾,透出清冷的光,金光隨着青嵐的咒語越來越強,緩緩的,將整個木筏都包裹了進去,下一刻,那澄淨的靈氣終是牽引着阿零慢慢懸浮了起來,託着她離開了木筏,然後那特質的木筏便是慢慢沉入了水中,沒有了阻隔之後陣圖的效用越發加強,阿零在空中懸停,從躺着的姿態變成了垂直站立,一頭黑髮輕輕隨着靈氣波動揚起,露出了清麗的眉眼,當然也露出了臉頰上頸項上乃至手臂上各處黑色的紋路,只是下一刻那紋路卻是一瞬模糊,有了重影。
紋路的重影來自於阿零身體的分離,那一刻,死海邊上所有人都微微屏息,凝神望上了那高處金光之中,開始靈格慢慢分離的少女。一直寄居在阿零體內的神格靈鳶,這一刻終於一點一點從肉身裡脫離了出來,一左一右,緩緩分離的兩人開始自中心一點一點朝着兩側飄蕩而去。
那一刻,神壇之上,青嵐死死凝望着半空中那起初只有一個淡淡影子如今卻是越來越清晰了的黑衣少女,青嵐微不可查的瞠了瞠眼,心中一陣擂鼓,下一刻他努力壓抑下心頭的情緒,揚手在身前的桌面上抓了一把銀沙,輕輕一揮,灑在了面前那玉質的碗中,碗中清水映着皎潔月光,那一刻因爲銀沙的撒入一下泛起了一層薄霧,下一刻那湖邊同時起了變化,薄薄的一層霧氣開始在水面上凝結,緩緩瀰漫將湖心的陣圖和上方的兩個姑娘一點一點包裹了進去,神壇一側,晝焰行看着阿零漸漸模糊在了視野裡的身影微微皺眉,卻是沒有做出任何舉動。
面對着湖心,那一刻,青嵐臉上露出了一抹張狂的冷笑,下一刻,他揚手一瞬幻出咒符,操縱着靈符一瞬飛往天際,很快那靈符就在半空中形成了另一個巨大的陣圖,同湖面上的陣圖相對,清冷月光在那一刻凝聚,沿着陣圖緩緩灌入,至陰的靈氣一點一點,輸入到了阿零和靈鳶的體內。
要融合,必先分離,此時此刻,一襲黑衣容色清冷的少女已是完全從阿零體內分離了出來,正靜靜闔着眼,懸停在阿零左側五米開外的位置。那墨發黑衣,均睡着靈氣在水霧間輕輕飄蕩,靈鳶的膚色很白,那是近乎毫無血色的慘白,緊接着下一刻,一抹深黑的痕跡自她的頸項深處蔓延而來,輕輕繪製上了她纖長的頸部曲線,慢慢覆上了她慘白的容顏,那是靈格分離之後從肉身跟來的濁氣,此刻正隨着靈氣的遷移一點一點從阿零身上過度到靈鳶的元神中,墮神被濁氣侵染不可避免,陣圖下方,青嵐自靈鳶出現以來就再也沒有移開過眼,看着那猙獰的黑色紋路緩緩浮現,他不悅的咬了咬牙。
而這時候,脫離了濁氣的干擾,阿零的情況卻是變得越來越好,黑紋從身上褪去,露出了下方細膩的肌膚,阿零看着比靈鳶有血色,白皙的小臉上透着淡淡的粉色,那一刻,濁氣淨化使得阿零身上開始盈盈帶上了一圈金色的光芒,讓穿着白裙的她看着愈發澄淨清麗翩然若仙,終於,隨着陣圖的功效濁氣終於過渡完畢全部積聚到了神格體內,那一刻,湖心上的霧氣終是慢慢散去,現出的景象,讓所有人心生讚歎。
那是一白一黑,兩個長相不一卻是氣質十分相近的姑娘,閉着眼,靜靜懸停在湖面上方,一個身着白裙全身籠罩在金色的光暈中,容顏沉靜異常美好,另一個身着黑裙渾身上下隱隱環繞黑色霧氣,臉上紋路糾纏,卻是絲毫不影響那清冷氣質,反而看更加神秘誘人。兩個姑娘,相隔五米,均是微微低着頭雙手合十在胸前似是禱告,輕垂的腳尖下,湖水輕輕蕩起漣漪,一圈一圈,將那陣圖的靈氣發散出去,洗淨了萬年輪迴帶來的一切污穢雜念。
那一刻,所有人感覺到的,都是至純至強的兩股靈力,包括阿零身上完全澄淨的光明力,和靈鳶體內完全漆黑的陰暗力。昔日的神女靈鳶,心善卻亦冷情,也許正是這樣光明與黑暗的矛盾融合才最能體現出她的本質,神格和人格的分離,異常完美,一黑一白兩道光暈在青嵐有些癡迷的視線中交會,下一刻他微微激動一瞬回頭:“輪到歌君翎了,把她放上左邊的那個筏子,推出去!”
那一刻,直至青嵐扭過頭來興奮的發號施令的這一刻,看着眼前的景象感受着那純淨靈力的辰啓纔在恍惚中一下回過了神來,掌心扣着懷裡微微溫熱還淺淺呼吸着的女人他一下用力心口驟然一疼,下一刻,卻又是慢慢的,一點一點放鬆了力氣,放空了,心底那缺了一塊空得生疼的地方。
辰啓舉步,慢慢的,朝着湖邊的木筏走去,那每一步都異常沉重,卻是,毫無停頓…
驛館三日,朝夕相處,她給他留了最後相愛的時間,給了他她能給的所有寬容和愛戀,這本已是他本不該得的美好;
昨日一夜,一宿未眠,只因今日那會提早來到的離別,他們對着那一樹杏花,緊緊相擁說了一夜的話,他原以爲,他已是做好了準備。
這是他執意要參與的一切,執意要陪她走完的最後一程,他其實早已知道,自她沉沉睡去陷入“安魂”的那一刻起,他和她的這最後一刻,便已是畫上了句點,就算此刻還有的溫度,之後也很快會變冷,計算此刻還有的呼吸,之後也很快就會停歇,其實,她已經離他而去,而此時此刻,終是到了,他來放手的時刻。
死海邊上,靜默一片,所有人都給足了辰啓時間做最後的道別。他在水邊俯下身來,輕輕將歌君翎放上了竹筏,長指理順她纖細的銀絲,掌心拂過她雪白的衣裙,最後她輕執起她的手來,好好交疊着,安放在了她胸前。
他這一次回來,不過是一週光景,卻是滄海桑田,歷經了他這一世所有重大的變故…心中沉痛而起的那一刻,辰啓卻亦是非常慶幸,慶幸對於他這個薄情寡義錯了幾千年的“背叛者”,上天也給了他這最後一次機會,慶幸,他心愛的那個姑娘,他這樣傷了她的心,她卻仍是選擇了原諒,選擇了,同他在一起。
長指輕緩,撫上那溫熱掌心,交疊的左手上,無名指上多出的那對瑩潤玉戒,便是伴隨着他此後永遠後悔也永遠懷念的人生最好的紀念。微微俯身,辰啓低頭在歌君翎額上輕吻了一下,然後起身用力,將那木筏推了出去。
幽幽小筏,終是再一次飄蕩到了湖心的陣圖上方,那一刻,天空中湖面上兩個陣圖再次合力產生功效,一片金色靈氣自湖心頃刻擴散而來,一瞬,將整個巨大的死海完全染成了一片絢爛金色!
歌君翎的靈氣散了,散成了一池金池碧波,那一刻,所有人的眼中都印上了那異常絢爛的金色,帶上了琉璃色的光芒!神格,人格,還有靈氣,神女靈鳶的三大靈格在這一刻終於以可融合的姿態聚在了一起,那一刻,湖面上霧濛濛的水汽再一次瀰漫而起,模糊了所有人的視線,那一刻,穿過那煙霧繚繞,可以隱約看見,半空中懸停的神格和人格又開始朝着湖心聚攏,一點一點融合起來,而下方,歌君翎的肉身還靜靜躺在竹筏之上,周身那強大精純的靈氣藉由水的媒介緩緩灌注到了上方正在慢慢融合的兩個靈格之中,顯示分離,再是一道融合,此時此刻,便是這整個儀式最關鍵的地方,只要這一步能成功,靈鳶,靈鳶就能回來了!
那一刻,神壇之上,青嵐臉上帶着瘋狂而僵硬的笑,已然已經進入了忘我的境界,另一頭,晝焰行神色冰冷的死死凝視着板半空中那逐漸融合的身影,細看,亦是能從那素來冰冷沉靜難有起伏的眉宇間看出一抹緊繃,到了最關鍵的這一刻了,死海邊上從之前起已是死死攥緊了掌心的小良此刻更是緊張的不得了,鬼使神差的就朝着身側飛快瞥去了一眼,她在找夜清衡,不知爲什麼突然就是想看他一眼,對面那麼多人,她其實不覺得她只是這樣掃上一眼就可以看到他,結果卻是那飛速掠過的半秒,她的視線卻是毫無偏差的正好掃上了那張青雋無雙的容顏,那一刻,她竟是發覺那雙烏黑透亮的眼竟是沒有看着所有人都在凝視的地方,而是看着她的方向,視線一下對上,那墨瞳之中泛起點點輕柔笑意,那溫度像是鼓勵,一瞬擦過,小良慌忙回頭,掌心裡一下溢出了薄薄一層手汗。
下一刻,那湖面之上的金光忽然一瞬爆發直射而來晃花而所有人的眼,金光之中,所有一切都被吞沒,那靜靜懸浮在湖心上方沉睡了整整一日的姑娘,在那一刻,終於有了第一縷自我意識!
那首先映入腦海之中的畫面,卻是一片血汗漫天,屍橫遍野。
那是萬年之前神魔大戰的戰場,場場慘烈,場場傷亡慘重,會死很多很多的人!
畫面中,那一身黑衣容色清冷的女孩身覆軟甲手持大劍,對陣千軍萬馬,凌冽靈氣從大劍上一瞬溢出她飛躍而起將靈力藉由刀刃擊出,那一刻,橫掃的刀鋒瞬間劈上最前方整整一圈敵軍,凌冽劍氣突圍波及後方整整幾排敵軍,那一刻,最接近殺意的敵人便是在金光閃過的那一刻就腸穿肚爛掉了腦袋,之後的幾排人亦是在下一刻就被劍氣穿透爆裂而亡!敵軍勇猛,踏着同伴的血肉再次裡三層外三層圍了上來,那一刻,站在包圍圈中的少女卻是一下垂首收了劍氣,冰冷墨瞳輕擡淡淡一個凝視,下一刻,砰的數聲爆裂已是一下在衝上來的人羣中炸開,那靈氣擊殺的第三波效益,最慢,卻是最強,頃刻之間,那本還在奔跑着叫囂着的人一瞬跑掉了四肢叫斷了喉嚨,一個個帶着茫然驚恐在同伴的血肉中前仆後繼的倒下,頃刻之間,那畫面就已是一瞬化作死寂,除了她,所有人都死了,一擊,斃命!
那一刻,那幽冷墨瞳還未及看清,下一刻,腦中鏡頭已是一瞬閃過,來到了一片荒蕪大陸,那裡,日光冰冷,寸草不生,荒漠平原上一陣風過捲起萬里黃沙,沙塵過境,現出那山脊之下黑壓壓整整一大片軍隊!那一刻,山脊之上,一襲白衣如雪,在風中輕輕揚起,銀髮繞過指尖,露出的那雙奇異淺瞳裡帶着最悠然的笑意,下一刻,山坡上的白影已是一瞬消失,再出現時,便是直接懸浮上了天際,壓在了軍隊上方!
空中,那巨大的金色火球如同隕石一般墜落砸向下方的列陣的那一刻,景象猶如世界末日!大地地上,缺少有效的空中部隊的軍隊立馬土崩瓦解,抱頭鼠竄潰不成軍!那奇醜無比的牛頭怪企圖像她丟斧頭,呵,長指一動捻出飛刃一瞬割了你的牛角!那一身坡斗篷臉都不敢露的怪物想要張開幻境?呵,如此雕蟲小技分分鐘張出一個結界困住你你就在裡面好好的玩泥巴吧!還有那老鱉,那魚缸,明明就是水生動物打什麼陸戰?嘖嘖,丟幾個火球下去,反正在水裡也能燃~
空中的銀髮女子,一個人狠狠虐者一大片,那傾城無雙的容顏上始終帶着一抹淡笑,那笑容卻是冷的,沒有一分落入那雙美麗的藍灰眼眸之中。山脊之下,從未遭遇強敵的井底之蛙們全部嚇傻了,終於有聰明的逃之夭夭去山脊背面找了隔岸觀火的影子一族,得到的指示只有四個字,必輸,投降。
聰明的鬼族下一刻繞回來,小小白旗迎風招展的那一刻,半空之中懸停的美人臉上,竟是露出了一抹不想停戰的悵然…
咔嚓,畫面再是飛轉,風雨中搖曳的海中小島,終是出現在了眼前!
動盪一夜,首次的殺戮,潛藏記憶深處的血腥恐怖,終是在這一刻,盡數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年僅五歲的女孩,徒手將一個紙團塞入了一個男人的眼球裡!
年僅五歲的女孩,徒手,在海中一個個掏空了數個人的心臟!
靈氣暴走,如鋼絲一般切割粉碎了運河邊上數十個無辜的生命;
殺戮成性,將蠕蟲剁成肉泥將牛怪燒成黑炭她生生戳瞎了血屍的雙目一刀割下了他的腦袋!
她,她,還有,她,她們,是同一個人;
這些事,全部都是,她一個人做的!
嫋嫋煙氣之間,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那融合,已是接近了尾聲。
一頭漆黑長髮,一身玄色長衣,那是神族的衣服樣式,緩緩幻化而出的那一刻,輕輕掩去了,女孩兒背脊正中央,那朵微微綻放的墨色蓮花。
姿容傾城,清麗無雙,水面之上靜靜懸停的姑娘,有着一張叫人過不不忘的容顏,周身隱隱環繞着卻是讓人不敢輕易接近的幽然冷意,她還閉着眼,長髮衣襬在空中輕揚,下一刻,靈氣波動終是一點一點吹散了水面上的霧氣,那一刻,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容顏陌生氣息陌生什麼都陌生的女孩,美輪美奐,纖塵不染,叫人一瞬屏息死死凝望,一眼,再難忘懷。
那一刻,一瞬不瞬的盯着水面上一身神服的少女容顏沉靜的少女,青嵐,晝焰行,佘青夜福小良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下一刻,湖面上一陣微風拂過,吹皺的水紋間忽然現出一個明亮的陣圖,半空中的少女在下一刻輕輕落下,小巧的赤足輕輕踏在了陣圖中央,微頓,再是下一刻陣圖悄然出現,然後她便是這樣閉着眼,一步一步沿着依次出現的陣圖,緩緩,從湖心深處,走了過來。
輕衣曼舞,長髮輕散,她實在是美得出塵,只是那張誰也不像的容顏,教岸邊所有殷切期盼着的人都沉默不語…爾後,她終是這樣幽幽靠近,來到了衆人身前,那一刻,那微涼卻是無比澄淨的靈氣一下籠罩上來,便像是連身心都一瞬被洗滌了一番,所有人都僵硬着,感受了一次被動洗禮。
緊接着,那脣角微微上揚的小嘴像是帶起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笑着,長睫輕扇,女孩終是在下一刻微微睜眼,看了過來。
那一刻,清冷月華一瞬落入,在那深色眼眸之中聚起一抹晶瑩光澤,光澤閃現後褪去,最終暴露在衆人眼前的那雙眼,青黑幽冷,眼波輕輕一轉,卻是從那抹濃黑深處透出一道極其純淨的深藍色澤來,那是一雙,藍黑色的眼,透出的,是柔亮猶如夜明珠一般的清澤。
看着那樣一雙奇異眼眸,所有人都倏地一窒,下一刻,那藍黑色的眼眸緩緩輕動,終是一瞬對上了,不遠處那雙靜靜望來的,澄淨金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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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今天福利木有寫到…。晚上努力二更一個,親們12點左右來刷一次,木有的話就是明天9點,明天更新照舊中午,應該能寫到福利╭(╯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