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流星隨着五色光陣的湮滅而消失了身形,青袍老者長嘆了一口濁氣。
“唉……想我化靈星君,雄才偉略,名動四方一千餘年,卻不料因那黑簡殘片橫禍飛來,落得今日逃亡在外,竟以仙草苟活性命的結局。即使如此,堪堪壽元也已經只剩下了三日之期。天意,一定是天意!竟在本尊壽元將盡之時,從天而降星象靈童,將我化靈仙宗傳承之物,一併接納,傳承下去,如此一來,本尊死亦無憾了。”
自語完這番話,青袍老者仰望天際,眉頭又深深地皺起,再次喃喃自語道:“如果,傳說屬實,短則數百年,長則千餘年,星角大陸,乃至整個星海界,必將陷入血雨腥風的動盪之中,現有星修宗門,也不知又要隕落多少,更是無法預料,又會有多少新派宗門,橫空出世,威震星角大陸,乃至名動整個星海界。”
自語至此,青袍老者壓低了目光,朝某個方向凝望片刻,以手捋了捋飄逸的銀鬚,一臉的沉吟之色,再次從脣齒間吐出些許字句來:“瞧這流星,不過是十一二歲的少年郎,可是竟然已經達到了煉神初成之境,放在凡人之中,如此天賦,絕代罕有啊!這也就罷了,偏偏他的心智亦如此成熟,揚抑不驚,氣定神閒,竟隱隱暗藏絲許宗師之態,實在是令本尊驚爲天人。若非如此,本尊又豈會放手一搏,把化靈仙宗傳承之物一併交由他手,並定下那番條件。”
“縱然,他也許不會完全做到,但只要化靈仙宗的傳承不毀,本尊也就了無遺憾了。以他星象靈童的天賦,再加之少年老成的心智,將來成就,必然不低。如此看來,我化靈仙宗一脈的傳承,倒是大有希望了。”
“只是……那黑色玉簡殘片的誘惑之大,他是否可以隱忍得住?可若不一併送他,留在身邊的話,我壽元若盡,遲早也會被他們尋來,搜刮了去,所有的堅持,豈非化爲烏有?”
“至於那筋斗符靈珠,乃是世所罕有之物,哪怕是名震一方的強大星修,都未必擁有此物,若不是爲了逃得性命,本尊也不會捨得使用。區區算來,已經用過八次之多,其中剩餘的符力勉強還可以使用最後一次,只是恐怕未必可以達到十萬八千里之遙了。不過想來就算達不到,也能達到血荒山脈的邊緣地帶了,以他的修爲,應該足以應付危險了吧。”
青袍老者呢喃了許久,最後,臉上的所有憂慮與深思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釋然,身上青虹綻放,光華豔豔,猛然沖天而起,留下一道青虹殘影,不知所蹤。
話說化外仙峰,是血荒山脈中的一處絕峰。
血荒山脈縱約二十餘萬里,橫約三十餘萬里,處於星角大陸南端,南臨無邊無際的無垠海,北接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凡人國度,其山勢延綿起伏,無窮無盡,高聳入雲的絕巔之峰都難以盡數。起伏無盡的山脈中,奇花異草無窮,古木荒樹無數,奇禽異獸無度,更有許多隱密的危險暗藏其中,因此可稱上得是一個不小的兇險之地,因此血荒山脈北麓的凡人國度中,少有人敢深入其中;再者血荒山脈內雖然生機盎然,可是星修仙士最爲看重的天地靈氣,此地卻很是淡薄,所以也沒有什麼星修仙士會選擇此山脈作爲修煉之所,只是偶爾會有一些星修進入其中搜尋草藥之類。
更何況,對於浩瀚無邊的整個星角大陸來說,這血荒山脈不過是可有可無的滄海一粟而已,再加上又處在大陸的最邊緣地帶,可想而知此地的地位實在是低劣不堪。
可儘管如此,這血荒山脈對於數十個凡人國度中的凡人來說,卻是取之不盡的天然寶庫。
山脈深處太過兇險,大可不進其中,但是山脈的邊緣地帶,同樣有數千裡甚至上萬裡的縱深,其中的兇險程度大爲降低,凡人的能力完全可以把這些兇險降到最低處,卻又可以在這數千裡縱深的山脈邊緣地帶中,收穫各種各樣難以盡數的草木花果、珍禽靈獸。
所以這血荒山脈的邊緣險地上,無時無刻不遊蕩着成羣結隊的凡人隊伍,四處尋找可用的草木花果,若是有幸能捕獲一隻珍禽靈獸,那可就是橫財一筆。
這一日,一支約有二十餘人的凡人隊伍,追蹤一隻尋芳鹿,悄悄地潛到了一處山谷的入口處。
他們這一行人,兩兩一組,呈半圓的包圍狀欺近了窄小的谷口處,彼此之間相隔甚遠,無法用語言交流,但是他們項下,俱掛着一塊經過特殊方法煉製的相印石,只要稍稍一擡手,就可以從相印石上看出隊友所在的方位,以利於彼此之間進行分工合作,阻截合圍等,最大限度的讓整支隊伍成爲有效合一的整體。
看了看項下的相印石,一個長髮的俊秀青年從數丈高的一株幼體荒樹上一掠而下,落到了另一個面色冷峻的青年身邊,目含憂色地道:“兄長,這落仙谷已經可以算得上是血荒山脈的主脈地域了,出來之前,族中長輩千叮萬囑我們,嚴格遵照圖界上標示的範圍行事,這落仙谷顯然已經超出了我們的行事範圍,尋芳鹿雖好,但是爲了安全着想,我們還是就此放棄吧。”
面色冷峻的青年微眯着眼,直視着山谷的方向,一臉的沉吟之色,片刻之後,他才淡漠地道:“彩虹,兄長還是想進谷一探究竟。”
“兄長!你這不是爲難彩虹麼?族中的其餘子弟也都按兵不動,留在了原地,顯然也都深知這落仙谷不是我等可以探險之地,正在等我們回撤,他們也好望風而回。”長髮的俊秀青年竟口吐輕柔的女聲略帶氣惱地道。
“你如何得知他們不是等我們進谷,他們纔好亦步亦趨,混水摸魚撈些好處?”冷峻青年的臉浮起一絲譏諷,淡然地道。
“兄長,他們如何想的,彩虹不管,但是彩虹知道,這是族中長輩嚴令過的不可涉足之地,你若一意孤行,只會把大家全都帶入危險之地!”長髮的俊秀青年氣惱之色更盛三分。
“彩虹,爲兄知道你受了族中長輩之託,一定要約束好我的一切不規之舉,可是你想過沒有,你我都是族中的煉修奇才,如此年輕就已經達到了御氣初成的境界,是因爲什麼?”冷峻青年並不惱怒,平靜地道。
“……兄長此說,彩虹覺得應該是我們悟性稍高,再加上平時勤勉修煉,從不懈怠,這纔在數月前一舉突破了屏障,從精武天成之境成功進入了御氣初成之境,畢竟天道酬勤。”彩虹略一沉吟,蹙眉道。
“你說的,僅僅對了一小半。你可曾想過爲兄爲什麼拒絕了族中長輩要我擔任族中職事的族令?”冷峻青年輕嘆了一口氣,平靜地道。
“修有所成,爲族中分擔職事是份內之事,這有什麼可想的。”彩虹不以爲然地道。
冷峻青年再次輕嘆了一口氣,有些意興索然地道:“爲兄此生的目標可不是止步於御氣境啊,爲兄更想踏足煉神境,甚至魚躍龍門,一腳踏入星芒境,成爲駕御虹光的星修仙人啊。”
長髮的俊秀青年倒吸一口涼氣,臉上滿是震驚與複雜之色,望向她兄長的目光也瀰漫上了絲許驚駭,半晌之後她才反應過來,一臉不太自然地笑道:“兄長……你是怕這些俗職雜事耽誤了你的修煉大業吧?”
“不僅如此,我更擔心的是,爲兄象你一樣,陷入俗職瑣事的糾纏之中,心境蒙塵,失去了靈性,從此永遠止步於當前境界,再難有所進境。”冷峻青年頗含深意地凝望於名爲彩虹的青年女子,緩緩地道。
俊秀青年若有所思的低下了頭,甚至連貝齒咬住了嘴脣都不自知。
“所以,爲兄要像從前一樣,爲了自己心境的靈性清明,也爲了自己的修煉心念通達,這落仙谷是一定要闖一闖的,如果沒有闖過,我又如何知道我們一定無法涉足呢?”
冷峻青年見彩虹的神態,終於道出了話間的真味。
“那……兄長,你要答應我,一旦遇到了危險,勿必要以保命爲前提,不可硬拼。另外,爲了族中其餘子弟的安全着想,我想還是召集大夥聚集一起,方爲萬全之策。”
俊秀青年略微遲疑了一下,終於是咬牙做出了決定。
“只要能進落仙谷,一切聽彩虹安排。”冷峻青年倒是光棍,目的達到,一切隨意。
俊秀青年紅脣微咬,看了一眼神色自若的冷峻青年,然後從腰間的隨身袋子內掏出一個圓筒狀的物什來。
剛要拉開圓筒上方的蓋子,耳邊卻聽到了冷峻青年的莫名一聲。
“咦?”
俊秀青年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目光順着她兄長的方向朝山谷的方向眺去,目光也不禁流露出了絲許驚疑與凝重之色。
但見,一條沖天而起的五色光柱,在山谷內的極遙遠處出現,隱隱可見,彷彿一根擎天光柱,駐立於天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