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翌朝

從窗口漏進的陽光,刺激着女孩的眼皮,喚醒了她沉睡的意識。

然而,女孩一時半會卻睜不開朦朧的睡眼,俏麗的睫毛有些艱難地顫動着。

出於習慣的,她將手伸向枕邊不停摸索,卻沒能找到熟悉的手機。

直到幾秒後,女孩纔像猛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艾麗澤和索菲亞呢?她們究竟怎麼樣了!

仰起身來,猛地睜開還有些呆滯的雙眼,女孩呆然地凝視着大牀的頂棚。

第一時間襲上心頭的,是對自己兩個妹妹的擔憂。

然後,昨夜的記憶,包括更之前的記憶,正一點點地在腦海中復甦。

她默默地將右手平放在眼前,五指張開,合攏,再張開。

在重複了幾次相同的動作之後,無奈地嘆了口氣。

“哎……果然……不是做夢啊~~”

最後,名爲愛麗絲·艾爾·克魯斯尼爾的小女孩,也就是這間臥室的主人,年僅八歲的**,腦海中亂作一團的她,如今就好像鬧彆扭似的在牀墊上來回打滾。

她一邊翻滾着,一邊還吐出嬌聲嬌氣的怨言。

“啊~~啊~~啊~~爲什麼會這樣啊~~是夢就快點醒過來呀啊啊啊~~!”

直到將褶皺的牀單都滾平,她才總算是累了,不再動彈。

愛麗絲伏臥在棉被上,將小腦袋用力鑽入了柔軟的被褥裡,深深地吸了幾口。

小女孩所特有的,猶如奶糖一般的甜膩體香,便源源不斷涌入她的鼻腔。

“爲什麼會這麼好聞啊混蛋……嗚~~”

最後的怨言裡,卻不知爲何,摻雜了一些享受。

昨夜最後究竟發生了什麼?愛麗絲的記憶有些曖昧,她不知道在自己體力透支之後,又究竟昏睡了多久。

但是既然現在安然無恙地躺在臥室裡,恐怕事情已經得到了圓滿的解決。

當然,她也並不知道是誰爲自己處理了傷口,又是誰將自己送回了臥室。

能夠記起的,就只有在一腔怒火之下,將山賊們一個接一個殺死的片段。

而在自己昏迷之前所擊敗的最後一人,似乎就是山賊的頭目。

用指尖撓了撓鼻尖,愛麗絲已經感覺不到痛楚。

傷勢的好轉速度快得令她咋舌,不過事到如今,這也並非特別值得驚訝的事了。

隨後——對姐妹們的擔憂再一次涌上心頭。

可是如今,腦海中亂得攪成一團的愛麗絲,卻有最爲核心的問題需要解決,那便是——自己,究竟是誰?

昨天深夜,當她的妹妹——索菲亞在眼前遭到男人襲擊的瞬間,名爲愛麗絲的小女孩,唐突地回憶起了根本就不屬於她的記憶。

記憶中的自己,既不是貴族,甚至連女孩都不是。

那是一個在名爲“地球”的世界上,二十一世紀的某個國家,生活了十七年的“少年”。

“少年”曾經是個學生,準確來說是高中生。

基本上,只是一個普通人,腦袋瓜算不上聰明,相貌也是馬馬虎虎,身強力壯恐怕是爲數不多的優點之一。

而在那個遙遠而和平的世界,遺留着“少年”許許多多的珍貴回憶。

比如在小學時代,沒有玩耍的時間,成天被迫接受老爹的斯巴達式武術鍛鍊而苦不堪言。

又比如說到了初中,鼓起勇氣向心儀的女生告白青澀的戀情,卻最終連好人卡都沒能收到。

而步入高中之後,形單影隻的自己,只能偷偷地將珍藏的島國動作片藏在星際爭霸II的MAP文件夾裡,時不時偷偷鑑賞一番……

嗯……好吧,其實仔細想想,似乎也並非那麼珍貴的回憶,可也勉強算得上是令人懷念的往昔。

另一方面,愛麗絲八年前,誕生於這座位處帝國邊境的農業小鎮——西利亞。

她也能清清楚楚地回憶起自己懂事以來的全部經歷。

例如,自己是一名貴族,自己的父親是這片土地的領主,自己還有兩個可愛的妹妹。

說是貴族,可在這樣的下村小鎮裡,很難找到身爲貴族的優越感,或許自己就和鄉村丫頭沒什麼區別。

當然,並不是說愛麗絲對這樣的身份有什麼不滿,她非常中意這片民風淳樸的土地。

心靈純潔的小女孩也沒有貴族般的奢華追求,她滿足於姐妹三人一同度過的,平淡而幸福的每一天。

於是,可以從兩個截然不同的角度來看待現在的狀況——

可能“少年”是穿越者,他來到了陌生的世界,取代了無辜的貴族女孩的身份。

亦或是,“愛麗絲”是轉生者,突然回憶起了來自於陌生世界的,前世的記憶。

可不管是哪種,愛麗絲現在的境遇,都和“少年”記憶中的許多小說或漫畫非常相似。

照理說,愛麗絲應該對此感到歡欣雀躍纔對。

如果將她的故事敘說成一部小說,那麼根據慣用的套路,標題應該是《重生之XXX》或者《異世之XXX》。

抑或借鑑時下流行的日系輕小說風格,命題爲《關於我轉生成XXX那件事》之類。

可是,作爲主流的穿越題材,眼前卻存在着一個巨大的矛盾。

少年——變成妹子了。

雖說隨着時代的進步,讀者各種五花八門的需求,性轉換作爲一種投機取巧的設定,也並不是什麼新鮮事。

但這終究不是主流,歪門邪道的身份讓愛麗絲的故事無緣踏足於熱門的重生領域,而是淪爲了小衆向的《變身之XXXX》。

由於昨天晚上的突發事件讓愛麗絲應接不暇,沒功夫細想,可現在想來,“自己是女孩子”這一點果然是個不容忽視的大問題。

“少年”曾經的祖國,C國,在世界上也算得上較爲保守的國度,甚至是大學生的戀愛都會被定義爲“早戀”的程度。

所以理所當然的,少年臨死都還保持着處男之身。

更何況,曾經的“少年”將自己的青春全部都奉獻給了武道,別說女朋友了,甚至連同齡女生的手指都沒有摸到過。

可如今,好不容易獲得了重生的機會,至關重要的,全新未拆封的胯下部件——卻不見了蹤影。

自己,再也沒辦法戀愛了……

說是無法戀愛或許並不準確,只不過等待着愛麗絲的對象,將不會再是清純美麗的女性。

而是男人!

不僅如此,在衆多宮廷題材的電視劇裡,貴族的女性不會擁有戀愛和結婚的自由選擇權,她們往往都會因爲政略需要,被迫嫁給一個年歲相差甚遠的大叔。

像愛麗絲這樣的鄉下小貴族,可能會淪爲卑微的側室,在家中遭到各種欺凌和虐待。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在於,“少年”作爲硬派直男的記憶和價值觀,毀滅性地影響到了他對“男性”的感覺。

光是試想一下,自己這副含苞待放的嬌弱身軀,將毫無抵抗地被一個滿嘴鬍渣的年邁大叔,做出這樣……那樣的……

腦海中激烈上演的情節,讓愛麗絲的胸口“撲通撲通”地猛跳個不停,她的臉頰更是不由自主地漲得通紅,兩隻小手無意識地將柔軟的被褥緊緊地揣在懷中。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失控的妄想,讓愛麗絲的胸中小鹿亂跳,可這驚悚的反應,卻又險些讓她舉起拳頭砸穿牀板。

“少年”那筆直的靈魂正被一種難以抗拒的強大力量給迅速掰彎。

愛麗絲意識到自己的精神狀態非常危險。

看來不僅僅是身體,恐怕就連自己的精神,都已經變成了不折不扣的少女。

——不不不不,這樣下去可不行!

愛麗絲就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猛地從牀鋪上挺起身來,然後,慢慢,慢慢,慢慢地——將手指伸向自己的睡衣領口。

沒錯,愛麗絲決定用揉捏自己這具女孩的身體,來強行“喚醒”屬於少年的靈魂。

事實上,區區八歲小女孩的身體,很難想象能起到什麼作用。

或許是有那麼一些性癖特殊的人羣,會對**感到興奮,但必須指出的是,那類特殊人羣在業界被一種名爲“HENTAI”的專有名詞嚴格分類。

而愛麗絲,曾經純情又正直的少年,敢斷言自己絕非同類。

證據便是——

當愛麗絲髮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挑開衣領,當嬰兒般的嫩白肌膚和尚未發育的平坦幼軀,展現在自己視線中的那一剎那——

“唔噗——!”

愛麗絲急忙鬆開了衣領,手掌“啪”的一聲捂住血氣上涌險些飆出的鼻血。

不得不說,太草率了……她完全小看了“前·純情少年”那比紙還薄弱的抵抗力,**柔軟而無暇的肌膚已經足以燒燬他的CPU,讓大腦陷入當機。

可如此一來,情況就更加糟糕了。

這意味着,愛麗絲不僅是會對男性產生妄想而興奮的被虐體質,同樣更是會因爲小女孩的身軀而血脈噴張的“HENTAI”。

來到異世界纔沒多久,狂拽酷霸屌的屬性她還沒來得及領取其中的任何一項,足以人道毀滅的標籤倒已經貼上了兩張。

愛麗絲的身體就好像失去了色彩,化作白灰一般“啪嗒”地倒回了牀墊上。

就這麼一動不動地保持了三十多秒,愛麗絲重新撐起了身體。

她一臉失魂落魄地爬下牀沿。

這些事再糾結感覺也無濟於事,總之——先起牀吧。

然後按照以往的習慣,找個空曠的地方練上一會拳法。

根據過去老爹的理論。

無論在何種狀況下,拳不離手纔是武學家的模範姿態。

良好的薰陶已經在“少年”的心中根深蒂固,連現今愛麗絲都受到了影響。

通常來說,以小女孩的柔弱體格,能否經受起過去的那些高負荷鍛鍊課程,實在是值得懷疑。

可回憶起昨夜的經歷,這似乎又並不值得擔憂。

因爲愛麗絲的身體出奇的強韌,甚至遠遠超過曾經“少年”的全盛時期。

原因爲何不得而知,只能認爲,縱使愛麗絲只是小衆向變身題材的主人公,也確確實實獲得了穿越特有的獎勵,也就是所謂的“穿越掛”。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樓下東側餐廳的外牆,已經淪爲了“穿越掛”的犧牲品。

對此,愛麗絲非常慶幸這是一座私人宅邸,不會有物業上門來大呼小叫。

同時,她也在心中默默地向正辛勤翻修的工匠們說了聲抱歉。

可即便獲得了“穿越掛”,練武依然是必不可少的。

經過昨夜一役,愛麗絲清楚地認識到,拋開莫名其妙的身體能力不提的話,自己的武功其實是退步了。

她所使用的招式,都來自於曾經“少年”的記憶。

可遺憾的是,僅僅是記憶,卻不足以重現武術的精髓,因爲,更爲重要的“身體經驗”卻沒能得到繼承。

武術並非是一朝一夕便可練就的技術,就算腦中熟知武功招式,但是實際運用中的熟練度卻已是大打折扣。

然而,這卻是無可奈何的。

要知道,武術講求的是“形神兼備,內外合一”。

簡單來說,武功的“招式”必須要與武者的“精神”達到統一,才能發揮出真正的威力。

在鄰國日本,武道也存在着“心·技·體”的說法。

Wшw●ⓣⓣⓚⓐⓝ●C ○

包括很多國家,都有與之相似的理論。

可見,“心神合一,形與神具”是全世界武學家共同追求的至高境界。

顯然,這並非是可以一朝一夕就能一蹴而就的境界。

事實證明,愛麗絲昨夜的表現,連她自己都覺得慘不忍睹。

特別是被山賊頭目偷襲得逞的一幕,實在是大失水準。

至少換做是“少年”時代的自己,就絕不會讓那種下作的手段得償所願。

就算完全沒有料到,身體也應該能自然而然地做出條件反射。

假如讓斯巴達老爹看到那種狼狽的醜態,恐怕一個月都甭想吃到晚飯。

總而言之,現在的愛麗絲,手腳完全跟不上腦中的招式,她迫切地想要解決這個問題。

雖說,她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作爲一個貴族千金,其實根本就沒有習武的必要。

那麼在此之前,要出門的話先要換套衣服。

於是,又有一個全新的問題擺在了她的面前——該穿什麼衣服出門呢?

打開房裡的衣櫥大門,那繽紛亮麗的光景,只讓愛麗絲一陣頭暈目眩。

之前,每天的行裝打扮都由專屬的女僕一手打理的。

所以愛麗絲其實從未親眼目睹衣櫥的內容物。

羅列在她眼前的,有設計得精巧可愛的衣裙,豪華豔麗的禮服,琳藍滿目的掛飾,數量多得讓愛麗絲啞口無言。

其中不同的風格和款式,相信不僅有自己的,肯定也有屬於自己妹妹們的。

作爲一名節約主義者,愛麗絲實在是無法理解,爲什麼要爲區區八歲的小女孩準備如此豐富的服飾。

小孩子的成長速度很快,這些看起來就十分昂貴的禮服,想必要不了多久就都再也穿不上身了。

在愛麗絲的記憶中,自己的父親雖爲領主,可和其他的貴族比較起來,經濟狀況算不上有多富裕,這是毫無疑問的鋪張浪費。

能夠感受到的,就只有父親無可救藥地溺愛自己的幾個女兒。

至少和曾經的斯巴達老爹,肯定是截然相反的類型。

想到這裡,愛麗絲就不由得有些胃痛,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和這樣的父親相處。

好在父親現在去了帝都,短時間內不會回家,正好讓愛麗絲有充足的時間做好面對他的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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