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傳送陣的衛兵面色古怪地看着這位拿出傳送許可的男子,他感覺對方有些眼熟,隨後回想起來了,這不正是前幾天剛從黃昏城傳送過來,詢問着如何加入火種的商人嗎?
這纔過去幾天,竟然就拿到前往霞光城的傳送許可了,這意味着對方已經成功加入火種組織了,而且還被派去戰場的一線了。
能加入火種說明對方真的很有能力,不過是不是之後又因爲什麼事得罪人了,所以才被派往霞光城。
他完全沒有想過對方是主動要求前往霞光城的可能性,現在這個風聲鶴唳的時候,怎麼可能有人傻到自願前往戰場呢。
顏衝也認出了這位好心的士兵,微笑着點了點頭,便走進了傳送陣之中。
霞光城。
顏衝剛剛走出傳送陣,在接受了一番嚴密的檢查之後,直接叫了一輛馬車。
“這位先生,您要去哪裡?”車伕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約莫二十歲出頭,臉頰清瘦,眼神機靈。
顏衝隨手扔給了他一枚銀幣,在他千恩萬謝的馬屁中說道:“在城裡隨便逛逛吧,給我講講這幾天霞光城發生了什麼大事。”
以帝國銀幣的購買力,可以包下這輛馬車整整一個下午了。
“您真是一位慷慨的紳士!”年輕車伕親吻了一下印着威廉·瑪卡頭像的銀幣,小心地將銀幣放入衣服的內兜之中,一邊駕起馬車一邊說道,“要說霞光城這幾天發生的大事,除了昨天夜裡獸人發動的夜襲,就是今天下午的獸人攻城了。”
“獸人攻城了?”顏衝驚訝道,沒想到就在剛纔,獸人剛剛發動了攻城戰,“那你沒有準備離開霞光城嗎?”
他可是見過不少逃難的難民的,自己目前的身份也是家破人亡勉強逃過一劫的戰爭受害者,沒想到這個年輕車伕還在工作,臉上一點驚慌的神色都沒有。
“離開霞光城?”年輕車伕自嘲地笑了笑,有些落寞地說道,“能跑到哪去?傳送陣不是給我們這樣的平民坐的,坐一次全部積蓄估計就沒有了,而且跑到其他城市也沒有居住資格,難不成要成爲難民?
要是不乘坐傳送陣,在荒郊野嶺,說不定哪天身上的錢財就被其他逃難的難民洗劫一空了,小命都有可能丟掉。
所以說,還是主城裡面安全,只希望我們霞光城能堅持地久一些,別被獸人攻破了。
真到了那個時候,那也只能說是命不好。”
顏沖默然,確實,在無盡大陸身爲一名普通人,自己的命運是完全掌控不了的。
“要說這些難民,可真的是慘啊!”年輕車伕唏噓着說道。
“是啊,在野外最可怕的不是魔獸,而是人啊。”顏衝同樣感慨道,人心比猛獸要可怕的多。
“可不是嘛,就在剛纔的攻城戰中,好幾千的難民羣就被堵在東城門口不讓進來,結果獸人來到城下大肆屠殺,全都死了!”
“什麼?”顏衝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爲什麼不讓他們進來?”
“這不是之前獸人突然夜襲,導致全城戒嚴了,不讓人進來,先生您是通過傳送陣過來的吧,那您厲害,不過那些難民就倒黴了,需要呆在城外觀察幾天,以防有奸細的存在。
再說了,這麼多難民涌入城裡,對我們霞光城也是一個不小的負擔,治安什麼的肯定要混亂起來,所以就沒讓他們進來。
可沒想到的是,獸人忽然就出現了,想要放他們進來也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被獸人屠殺了。”
車伕一臉不忍之色道:“聽說東城門那邊充斥着化不開的血腥氣,如同煉獄一般,城牆外全是屍體,有獸人的,有難民的。”
“去東城門!”顏衝說道。
“什麼?”車伕還以爲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地問道。
“去東城門看看。”
“先生,您沒搞錯吧,東城門,東城門可是——”車伕結結巴巴道,忽然一枚銀閃閃的硬幣從他頭頂飛過,如同羽毛一般晃晃悠悠飄落到他的胸前,他下意識地探手一抓,赫然又是一枚帝國銀幣。
車伕愣住了,一方面是被顏衝的出手大方所震驚,另一方面這堪稱魔法的手段讓他認出了對方是一名實力很強的職業者。
“先生,我有必要提醒您,東城門那邊非常危險,而且我們可能受到衛兵嚴格的盤查,這不是錢的問題——”
話未說完,又是一枚銀幣落到了他的手掌之中,直接讓他閉上了嘴巴,身體誠實地操縱繮繩,令馬車朝着東城門的方向飛奔而去。
一路上,顏衝可以看到街頭有着身穿火種制服,胸前佩戴着火種徽章的年輕人發放麪包,穿着寒酸的人們在排着隊領取麪包,各個神色茫然,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他想了想,把火種徽章取了出來,佩戴在了胸前。
“看看這些難民,嘖嘖。”看到氣氛有些沉悶,車伕又說道,“他們運氣算好的了,來的比較早,進了城裡,不過整天也是靠着這些救濟的食物生活。”
“他們不會自己找些活幹嗎?有手有腳的,就算腦子不好使,幹苦力也可以吧。”顏衝疑惑地問道。
“哪有那麼多活給他們幹啊!”車伕搖了搖頭道,“而且城裡的人們對這些難民總是有些排斥感,如果是別的城鎮逃難來的還好,就怕本來就是自由民,萬一幹些小偷小摸的事情,沒有人願意爲他們擔責任的。”
“最近城裡發生了很多盜竊搶劫的案件,八成都是這些難民乾的,這麼一來,本來一些收留難民的商戶都將他們辭退了。”
人性是複雜的,戰爭來臨,那些受害者本應得到同胞們的同情,然後同仇敵愾地共同對付侵略者,但現在的情況卻是形成了鄙視鏈,難民們在城內處處受人排擠。
隨着馬車快速行駛,顏衝聳了聳鼻頭,忽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傳來,他朝外看去,高大的城牆出現在路的盡頭,路邊上也出現了比之前更多的巡邏士兵。
馬車的速度也降了下來,顯然車伕是被周圍巡邏士兵散發的威嚴氣勢所威懾住了。
身爲一名非職業者的普通人,一隊又一隊黑鐵階的職業者士兵身穿重甲,手持着閃閃發亮的長刀,在你身邊走來走去,如果再朝你深沉地看一眼,怕不是尿都能嚇出來。
而這名車伕算是心理素質比較好的了,顏沖默默觀察,對方只不過有些沉默,沒有之前的活潑了,但駕馭馬車的動作還是非常嫺熟的,沒有一點恐慌驚懼的表現。
“先生,我就只能走到這了,再往前怕不是要被抓起來盤問一番了。”車伕拉住繮繩,停下了馬車,對着顏衝說道,“咱們是往回走呢,還是在這裡待一會兒?”
此時,空氣中瀰漫的血腥氣味也越來越刺鼻了,感覺就像是進了屠宰場一般,令人作嘔。
“沒事了,你直接離開吧。”顏衝跳下了馬車,對着車伕擺了擺手道。
“好嘞!”車伕如釋重負,剛要調轉馬車,卻眼尖地看見了顏衝胸前佩戴的火種徽章,頓時驚訝道,“先生,您是火種的成員嗎?”
顏衝自然點了點頭,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那我可不能要您的車費啊,你們火種組織可是爲霞光城做出了不小的貢獻!”車伕低着頭,有些肉痛地從衣服內兜中掏出三枚銀幣,但擡起頭來的時候還是非常果斷地將銀幣遞給了顏衝。
“不用了,你拿着吧。”顏衝推辭道,這些銀幣對他來說不算什麼,繪製幾張卡牌拿來賣就遠遠不止這麼些錢,而對於這名車伕而言,可能就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
互相推脫了一番之後,車伕只能面帶感激地將三枚銀幣重新放回了口袋,駕着馬車離去。
沿着東城門大道往前走了一段路後,一隊士兵朝着顏沖走了過來。
在看到了他胸前佩戴着的火種徽章之後,士兵們並未放鬆警惕,爲首的一名身高一米九左右的強壯士兵開口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東城門已經封了,禁止出入。如果你想出城的話,走西城門吧,那裡許出不許進。”
“我是火種總部派來對這場戰爭進行調查研究的人員,聽說剛纔獸人剛剛發動了攻城戰,所以特意來東城門這邊看看。”顏衝說道,並拿出了那張傳送許可。
這話把士兵唬的一愣一愣的,本來火種社團在帝國就有着比較特殊的地位,雖然只是一個民間自發組成的社團,但社團的精神宗旨暗合索菲亞公主,而且在各大主城舉行了不少活動,在年輕人們的心中非常神聖。
就算是年紀大的平民們,多多少少也聽說過這個社團,風評非常高。
而當顏衝拿出了傳送許可之後,士兵也不由得相信了對方所說的話,如果只是霞光城分部的火種社員,那麼他頂多對顏衝客氣一點,但還是不會允許對方靠近城牆的。
但對方是從皇城來的,在傳送陣封鎖的期間還能拿到傳送許可,身份可能就不太一般了。
爲首的士兵取出腰間的一個鍊金儀器,有點類似顏衝之前在盧克卡牌店售賣卡牌所見到的卡牌鑑定儀器,他將傳送許可放入卡槽之中,確認了傳送許可的真實性後,便有些熱情地說道:“這位尊貴的閣下,請允許我爲您帶路。”
在這名黑鐵階巔峰士兵隊長的帶領下,顏沖走到了城牆上。
城牆頂端寬達五米,兩邊都有高約一米五左右的圍牆,牆上還有一些孔洞,可以用來觀察外界,發射箭矢之類的武器。
牆面和地面上佈滿了劃痕和坑洞,還有暗褐色的斑斑血跡,一些身上裹着繃帶的士兵斜倚着牆,坐在地上閉眼小憩,似乎是爲了接下來獸人們的攻擊養精蓄銳,珍稀這爲數不多的平靜時光。
顏沖走到外牆一側,朝着下方看去,眼前的一幕令他驚呆了。
屍體,全是屍體,密密麻麻的屍體堆積在城牆外的地面上,不知道有多少,大多都殘缺不堪,死相慘不忍睹。
就這樣堆積在地面上,再加上夏日的天氣炎熱,將血腥味散發了出去,如果短時間內不加以處理的話,很快就會腐爛,甚至有可能造成瘟疫。
不過顏衝也是見過血的人,在庇護所中還殺過上百的古代人,自然沒有什麼異狀,只是心中有些不適。
不管怎樣,那都是無辜的難民,就這樣慘死在獸人手裡,而霞光城的士兵們卻無動於衷,沒有將他們救下來。
他看了一會兒,忽然感覺有些不對,他仔細想了一下,得出了一個結論,這些屍體的傷勢不僅僅是獸人造成的,更多的像是火球術爆炸所產生的傷害。
很快地,他就腦補出一幕景象,獸人衝過來大肆屠殺難民們,然後守在城牆上的魔法師們釋放了大量的火球術,對城外的難民們和獸人們進行無差別攻擊。
這個分析結果讓他感到心寒。
嘗試着發動了一下【汲取】,顏衝有些出乎意料地發現,竟然還能吸收到一些XP!
XP:+2.3
XP:+1.1
XP:+4.5
……
這說明還有些人剛剛在五分鐘之內死去,所以靈魂本源還未完全消散!
“這裡面會不會還有活着的人?”顏衝朝着一旁的士兵隊長問道。
“誰知道呢?”士兵隊長搖了搖頭道,“不過上級並不讓我們動這些屍體,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
緊接着他閉上了嘴巴,有些心虛地看了看旁邊,小聲說道:“拜託您不要把我所說的上報上去,我剛纔只是瞎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