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就在雷諾和風鈴兒包含期待的時刻,結果竟是——
“哎呀!”猴子突然慘叫一聲,竟是被紫霞一記左勾拳撂倒在地,一個完美的倒栽蔥連個狗啃泥大字型摔在紫霞的石榴裙下。
“你個死猴子,玩累了就想回來,忘記了你當初是怎麼不告而別的了,害得本姑娘凜凜寒風苦等三年!”紫霞一隻腳踩在猴子的腦後勺教訓道。
“嗯……不該是這種劇情啊,紫霞,放我起來,再來次好不好?”猴子臉埋在土裡,豎起一根中指道。
“還來?!吃土吧你!”紫霞對着猴子的後腦勺就是一頓猛踩,登時慘叫與哀嚎齊鳴,塵與煙齊飛,“哎呀!哎呀!哎呀……”
雷諾和風鈴兒相視一眼,點了點頭,搖了搖頭,似乎懂了,又似乎沒懂,完全不顧猴子死活,齊齊轉過身去,就當是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發生。
“你們……你們怎麼可以……”海東青直恨得睚眥欲裂,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居然如此明目張膽當着她的面秀恩愛,就算敗,能不能讓她敗得有尊嚴點?!
“海東青,我不殺你,你走吧。”雷諾道。
“你說什麼?”海東青滿是不可思議的看着雷諾,“你……你竟然要放了我?!”
雷諾道:“殺人者,人恆殺之。我與你,本就無冤無仇,終究只是你與我立場不同,方造此番殺戮。我殺了步紅塵,我放你一條生路,也算是一命抵一命,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你是奧丁國當朝太傅,還望你能積極引導,莫要再興兩國之戰,生靈塗炭,相信此戰,你應體會生命珍貴。”
雷諾說得坦坦蕩蕩,畢竟是他誅殺步紅塵在前,人家找他復仇也是天經地義,除此之外,雷諾倒不覺得海東青是多麼的大奸巨惡,況且海東青根基已毀,實無殺之的必要。
而且海東青還是奧丁國太傅,若是能有海東青從中積極引導,說不定奧丁國與獅心公國能夠重修邊境,恢復邦交友好,那於國於民,卻是遠比斬殺海東青來得更有意義。
爭殺只是方式,而非目的,既有別的方式達到目的,又何必再造殺戮呢?
“你……”海東青難以置信雷諾竟然說出這番話,這個少年的老練程度遠比他的天賦與戰力更可怕呀,像海東青這般縱橫朝野數十年的老油條,怎麼可能看不透雷諾的心思。
然即便如此,雷諾能夠如此坦然的放下殺身之仇,於國於民考慮,這份仁義卻也仍舊倍感心靈的震動與震撼。
“呵呵……呵呵……”海東青苦澀的笑着,“枉活百年,竟不如一少年。雷諾,本座不得不承認,你是個人物,獅心公國有你,可預他日輝煌。”
“你殺紅塵之仇,本座此生銘記,這筆仇不可能消。然奧丁、獅心兩國矛盾我會盡力引導,彌平戰火。告辭,請!”
言罷,海東青托起重傷垂死的病軀艱難的邁步而去,她的筋骨已經斷裂,此刻還能行動,不過是全憑強大的毅力與被打殘的修爲在支撐着。
目送着一瘸一拐,步履蹣跚,漸行漸遠的海東青,風鈴兒嘆道:“突然覺得她並不是很壞,反而有些可憐。”
“亂世風雲,烽火雷鳴,所謂敵與惡,不過都因起立場悖逆。”雷諾說道:“真正的惡人與壞人又有幾個。”
“嗯,”風鈴兒應了聲,笑道:“雷大哥,你好像有自己的心得了。”
“哦?是嗎?”雷諾笑道:“現在矛盾已解,我們該計劃進入‘創世幻界’尋覓‘古曜玄魄’了,走吧,看看猴子被打死沒。”
風鈴兒莞爾輕笑……
然也就在雷諾和風鈴兒轉身和猴子、紫霞匯合時刻,雲氣涌動的虛無之中,顯現出一張陰沉無比的面孔,赫然是炎燚,他竟然隱藏於暗中窺探。
“嘿嘿……”炎燚獰笑着,“雷諾呀雷諾,真沒想到你竟然會放海東青一條生路,如此倒是省卻本王冒險救人了!呵呵……一切都盡在本王掌控之中,海東青你雷諾不殺我殺,至於海東青死後會有什麼後果,奧丁國如何瘋狂報復,那就只能怪你雷諾了,所有人都會認爲海東青死於你雷諾之手,絕對不會有人想到是我,雷諾呀雷諾,這個黑鍋你是背定了!呵呵……哈哈……”
炎燚身形隱退,前去追殺海東青了……
……
“紫霞,你看猴子都被你踩出羊癲瘋了,就饒了他吧。”風鈴兒拉住流氓一樣的紫霞勸道,能把紫霞這樣的淑女氣成這樣,猴子肯定幹了天怒人怨的事。
雷諾則是把猴子從地上拽出來,撣去猴子滿頭的泥沙,不解的看着兩人道:“你們這是什麼情況?究竟是情人還是冤家?”
“啊……”猴子張了張嘴,又把話嚥了回去。
“曾經是。”紫霞氣鼓鼓道。
“哈!”雷諾見狀鏗然一笑,這典型是小情侶鬧矛盾嘛,當下說道:“你們兩個似乎很有故事吶,不妨說出來讓我們聽聽。”
“八婆,關你毛事,滾蛋!”猴子道:“你丫不是要去‘創聖幻界’尋找‘古曜玄魄’嘛,還不走?”
“你不走麼?”雷諾詫異道。
“你要陪你的鈴兒,猴爺我當然也要陪爺的紫霞了。”猴子把臉揚到了天上,似乎潛臺詞是,爺我現在也是有女朋友的猴了好嗎?
“纔不要你陪。”紫霞絲毫不給猴子面兒,轉而向風鈴兒說道:“鈴兒姐姐,原來你們要去‘創聖幻界’呀,正好我也沒事,我帶你們去吧。”
“好呀。”風鈴兒應道,“不過紫霞你的傷……”
“沒事。”紫霞道:“回到‘創聖幻界’,以聖氣療傷,事半功倍,走吧,要尋‘古曜玄魄’,我給你們帶路。”
言罷,紫霞便是帶着雷諾和風鈴兒向着山谷深處走去,直接把猴子給丟了。
“我去……”猴子頓時兩眼瞪得比燈泡還大,“爺我見過重色輕友,還沒見過重友輕色的,要不要對我這麼殘忍啊,都是年輕時犯的錯,還這麼認真?!”
猴子嘀咕着,卻見雷諾一行漸行漸遠,立刻喊道:“喂!我靠,過河拆橋呀,用完了爺就把爺丟了,嘛哩個哄的!等等爺……”
猴子邊喊邊追了上去。
崎嶇路,路崎嶇,陰暗山谷中,一道蹣跚身影仿若英雄遲暮,踏着滿地嶙峋的山石,強壓着滿身傷創,寸步寸血,清麗的容顏沾染了落寞的滄桑隨風凋零,任憑昔日絕代風華,此刻已然再普通,普通不過……
噗!
枯萎的老樹下,海東青扶着粗老的樹幹猛的吐出一口鮮血,恐怖的傷勢難以抑制的從體內爆發開來,使得海東青頓時雪上加霜,傷上加傷,整個人彷彿在瞬間蒼老了十倍,鞠樓着腰肢扶着樹幹緩緩地坐下了。
“呵呵……”海東青頹然苦笑,“縱橫江湖百年,今朝才懂江湖,諷刺,可笑,愚昧……”
海東青感覺自己將要命不久矣了,她擡頭,看着天穹上雲海翻涌,雲捲雲舒,似是看到了女兒淩水煙未曾涉及江湖時那純真的笑臉。
她伸手,欲撫摸一下,她從未給予過母愛的女兒一下,可即便是幻象也如此的殘忍,在她的視線中寸寸崩裂了,“水煙,我的女兒……”
“我的女兒!不!我還不能死,水煙她還在納邦德爾學院,我不能讓她再危險下去,我要帶她回奧丁國,帶着她一起歸隱山林,我要給予她我所有的母愛,不要遺憾!”
似乎是血親的力量的支撐,又似乎是不願這人生再留下遺憾,海東青竟是宛若迴光返照一般站了起來,“我的終點不該在這裡,水煙,我的女兒,等我啊!”
海東青看向遠方,彷彿那裡纔是她嚮往的所在,艱難的拖動着幾欲不堪重負的身體,疲倦的步伐,堅定的行走着……
“太傅大人,原來你在這裡,真是叫我找得好苦啊。”卻在海東青重傷垂死,倍感無助的時刻,虛空中蕩起圈圈漣漪,旋即一道橙色的身影如風火般席捲到了海東青的身旁,一把將海東青扶住,滿是心痛的說道:“太傅,您……您這是怎麼了?怎麼會重傷如斯?!”
“炎……炎燚!”海東青看清來人模樣,神情頓時涌現一絲激動,此時此刻,能有親人陪伴,對於海東青來說簡直猶如在凜冬沐浴着溫暖的陽光。
雖然炎燚和她沒有一絲血緣,但畢竟是她未來的女婿,蒼天真是不負他,炎燚肯定會帶她回去,和女兒淩水煙團聚,令她此生不留下遺憾。
然炎燚卻是並不理會海東青此刻的心情,紅着眼睛,悲痛欲絕的吼道:“我知道了,肯定是雷諾乾的!太傅大人,您等着,我去殺了他們給您報仇!”
“呵呵……燚兒啊,算了。”海東青卻是淡然一笑,輕輕拍了拍炎燚的胳膊,說道:“雷諾這小子是個人物,你鬥不過他的。我已經廢了,不希望你在遭遇不測,帶我回去吧,我現在只想見見我的女兒水煙,我虧欠她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