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呵呵，呵哈哈哈哈…”
此刻，不遠處的顧九天單手掩面，一陣嘶啞的笑聲斷斷續續傳出。
他先前已經絕望，卻沒想到在電光石火之間，兩者的處境頓時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峰迴路轉，自己竟從大劣之勢轉變爲了大優之勢。
目光一凝，鎖定到癱倒在地的莫銘身上，他臉上的驚懼之色漸漸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戲謔的神情。
嘴角彎起一絲弧度，他緩緩道：“小子…看來，老天還是站在我這一邊的。”
頓了頓，他又忍不住低沉一笑。
“呵呵呵，如果顧某所料不錯的話，你方纔使自己力量暴漲的詭秘之術應該是有着時間的限制吧。”
見莫銘不予迴應，他也只是淡淡一笑，自顧自說着話。
“怪不得你之前看起來如此急迫，趕時間也似的要殺掉我，原來如此。”
“可惜啊，你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顧九天此刻也不着急，他單臂撐地，盤膝而坐，極快的吸收着天地間的靈氣，化爲靈力貯存在靈府之內。
別看他還有力氣說話，其實身體的狀態也比莫銘好不了多少，已然是強弩之末，連握劍的力氣都沒有尚存。
但他與後者相比，卻有着極大的優勢，那就是，他能修靈。
世間靈道與武道並存，無數大能靈武雙修，雄霸一方，可爲何所有人都以修靈爲主呢？
因爲修靈者能從天地之間源源不斷的汲取靈氣，因此，不管傷勢如何，皆能夠通過體內的靈力以及吸收天地間的靈氣，對傷勢完成調和，恢復速度極快。
而一個武者，即便是肉身實力強到極致的武道大能，在受了重傷之後，回覆的速度也慢於靈者。
更何況莫銘修的還是半吊子武道，充其量只能算一個略強於普通人的武修。
在他第一次動用勾玉內這股狂暴力量之時，事後也硬生生躺了好幾天才略有好轉，起來行走許久還是因爲太過勞累，最終昏倒在青山鎮之下，被出海治病的老藥師歸來時撿到，自此，他在青山鎮一住就是三年。
而早在數月前，凝月也同樣告誡過他。
當時的莫銘不以爲然，卻不曾想到如今竟真遇上了這種情況。
冷不丁的，一股強大的倦意襲來，莫銘原本露出不甘之色的雙眸漸漸消失光彩，慢慢合攏。
而就在此時，大腦間一陣清明之意涌出，讓他感覺到渾身一寒，忍不住打了個激靈，下意識的睜開雙眸，頓時，他整個人清醒過來。
凝神草功效在此時顯露了出來，若是沒有這凝神草，昏睡過去的莫銘已然是死人一個。
猛咬一口舌尖，鑽心的痛楚讓莫銘將那股隱隱的昏睡之意完全清除，眼下，他雙眸死死鎖定距離自己僅僅只有數丈的顧九天身上。
臉上涌現出濃烈的殺意，他悶哼一聲，使出全身力氣，弓起腰，用下額抵住堅硬的岩石地面，直起身子，直起身的那一刻，那兩條被抽空力量的大腿瘋狂的抖動，他咬緊牙關，一步一緩的朝着前者走去。
發出這麼大的動靜，顧九天早已察覺到，他深吸了一口氣，睜開雙眸，目光鎖定緩步而來的莫銘，臉上露出一抹冷然的笑意。
論起狀態，他比莫銘要好上太多，但爲了求穩，他選擇多恢復一些實力再動手。
而後者似乎已經看穿他的想法，不留給他喘息的時間，即便是身體超負荷到了這等境地，還欲過來拼命！
嘴角掀起一抹猙獰的弧度，顧九天心頭一聲暴和，單臂撐地，緩緩直起身子來，雖然剛剛的數息時間根本不足以恢復損失的靈力，但至少讓他喘了口氣，心中有了一些準備。
心念一動，一柄鑲着奇異紋路的利劍出現在其手中。
赫然便是先前那靈器，玄天劍。
當時被莫銘砍了缺口，顧九天便心疼的將之收回儲物袋，眼下正好用的上。
無力的單臂堪堪握住玄天劍，顧九天喘着粗氣，聲音低沉，語氣森然。
“小子，你到此爲止了！”
伴隨着話音，他陡然咬牙，猛地竄出一步，單臂猛揮，只見那鋒利的劍刃宛如一道寒光，疾速朝莫銘掠去。
目光鎖定快速襲來的一劍，莫銘臉色陰沉的可怕，這一劍要放在平時，可以說是慢的可怕，他只要輕輕扭動身形便可躲避。
而眼下，卻感覺快的驚人，自己身軀像是一灘軟泥，根本使不出勁，哪怕是身邊的一丈之處，也宛若天塹。
瞳孔中的劍影快速放大，莫銘甚至聽到了顧九天的喘氣聲，眼中閃動着極度不甘之色。
那些往事突然清晰的浮現在眼前。
想到勾玉中的老祖，想到凝月，想到聶家，想到逍遙叔…
我不能死…
老子特麼怎麼能死在神祇的畜生手裡！！！
莫銘臉上突然涌現出一抹猙獰之色，他像是野獸般喘着粗氣，頸部的青筋盡數暴起，猛然嘶吼一聲，憑藉着一股意志力，強行拖着無力的軀體移動了一丈之遠。
雖然後背還是不可避免被鋒利的劍刃擦傷，但這些都不致命。
在下一秒，莫銘心念一動，面部紅光一閃，只見煉獄竟被其叼在口中，他憑藉着先前一股氣的餘力猛然轉身。
銜在口中的煉獄在空中劃過一道赤芒，朝着顧九天僅剩的單臂疾掠而去。
耳畔傳來一陣破空之聲，顧九天雙目陡然一凝，臉上涌現出一抹驚色。
在這一瞬，直覺告訴他，若是不避開，迎接自己的，便是死亡！
一個經驗十足的靈脩，可以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絕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直覺。
顧九天怎麼都想不通，爲何莫銘虛弱至此，竟還能爆發出如此驚人的速度。
念間，他猛然扭動身形，但卻驚恐的發現，自己的雙腿竟好像兩塊木樁，根本提不起力量。
心中暗罵一聲，他毫不猶豫的揮劍劃過大腿，頓時一道血箭噴射出去，好在這一記後，原本麻木的大腿總算恢復知覺，他立馬大步朝側方掠去。
而與此同時，身後一道赤芒宛若閃電般劃過。
“哧”
只聽到利器劃過皮肉的聲音，緊接着，一截斷臂悠悠自空中飄過，最後撲通墜地。
“鐺”
利劍也隨之落地，與地面接觸之時，發出一金屬碰撞的響聲。
側開身形的顧九天突然感覺自己的右臂一涼，緊接着一陣鑽心的疼痛傳遍全身，一瞬間，他臉色變的蒼白如紙。
目光投至到右臂處，他的瞳孔瘋狂猛縮，整張臉憤怒到扭曲。
就在方纔的一瞬，他僅剩的右臂也被莫銘斬去。
此時此刻，他雙臂盡失，即便是活下去，也已然成爲了一個廢人。
“沙”
莫銘的身軀因爲衝擊過猛，在平地上打了個趔趄，最後雙腿再無力氣，忽的撲通一聲半跪在地。
取下銜在口中泛着猩紅血光的煉獄，莫銘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之色，轉過身，對着顧九天咧開乾枯的嘴巴，露出一抹戲謔的笑容
“先前你不是說要提我頭顱去見宗主嗎？那現在呢？”
雙眸閃動着濃烈的殺機，顧九天牙齒咬得嘎嘎作響，他面容已然氣到扭曲，心中有着悔意，悔不該照面就解除封印速度滅殺此子，也有着絕望，絕望自己的即便是活着出去，也再也不會得到宗門的重用，因爲他現在已經成爲了一個廢人。
而更多的，是恨意。
恨不得將眼前這沒有絲毫靈力的廢物青年千刀萬剮，殺之後快！
雙眸中一抹瘋狂之色轉瞬即逝，顧九天突然仰天淒厲一笑，一頭白髮亂舞，顯得有些歇斯底里。
莫銘雙目一凝，右手使勁擰着大腿上的肌肉，讓自己隨時保持在一個警惕狀態，應對不測之情。
驀的，顧九天低垂下頭，他眼中血絲瀰漫，臉上佈滿煞氣，突然開口嘶啞道：“小子，你真以爲沒手我就殺不掉你了麼！”
莫銘聞言不爲所動，只是默不出聲的恢復着體力，準備暴起給予對手最後一擊。
眼下已經看到了成功的希望，絕不能因爲絲毫的鬆懈而功虧一簣。
再者，顧九天雖然失去雙臂，但他仍舊有着洗魄境的修爲，絕對不可小覷，否則就會如同他這樣吃兩個大虧。
低垂的眼瞼突然擡起，顧九天雙眸陡然睜大，隨着他的一聲暴喝。
頓時，一股極爲強大的精神威壓朝着莫銘鋪天蓋地而來，只一瞬，他便被壓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見狀，顧九天被白髮遮蓋的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的笑意。
“沒靈力的玩意，想不到吧，我縱使失去雙臂也能殺你，這就是靈脩的強大，而你，到死也得不到迴天聖果，一切的心血要付之東流，氣麼？你永遠都是一個沒有靈力的廢物！！！”
殺人還要誅心！
這也是顧九天最後的發泄手段了。
只有看到對面氣的發瘋，氣到抓狂，自己失去雙臂的痛苦纔會變得好受些，內心的崩潰纔會稍適緩解一些。
但令他失望，或者說令他絕望的是。
莫銘臉色依舊平淡，絲毫不爲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