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貓着腰聽着項伯捏起的屏障裡,雙劍相交時候響起悶雷般的響聲,一重跟着一重,一重響過一重。我手中的雪渣子幾乎滲過厚厚的袖袍印進我冰涼的根骨裡,心也跟着那悶雷般的響聲一重緊過一重。那屏障裡頭的兩個人我都想保,我都不想他們死,可我現下除了捏着雪渣子跟着他們的步伐心驚膽戰之外其實什麼事都做不了。項伯的屏障捏的厚實,就算只有幾寸,憑我現在這點微薄的法力,也得刨上大半宿,更別說他最開始就捏了幾丈,後來覺得並不是那麼牢固,又補了幾丈厚。能看見裡頭的打鬥,都算是我得了什麼天獨了什麼厚的結果。
滾來的風雪將我堪堪挽起的長髮吹散,髮髻間的紫玉簪子直直的跌進雪裡,衍生出一道裂縫,吧嗒碎成了兩半,頃刻間又被覆蓋上一層扎眼的白。我伸着凍僵的手往雪裡刨了刨,挖出那斷成兩半的紫玉花的簪子,緊緊的攥在了手心。不是沒想過項伯會同項羽對立,也不是沒考慮過,若是他們兩對立了,我應當幫誰,或者乾脆遠遠的避開,不淌這趟渾水。逃離劉邦陣營的這兩日,我日日在想,夜夜在想,覺得避開或許是個上策。可我沒成功,且在實施避開這條策略時,就這麼一不小心撞上了我最不想遇上的事。
斷裂的簪子嵌入掌心,泊泊的冒出點血來,大約流了小半盅,河對岸那屏障裡頭的悶雷聲才漸緩漸停。我眯着眼看着屏障裡頭那被染的遍體通紅的暗紫色聲音,終於在乾澀的眼裡冒出淚來,越冒越多。嗓子間涌上一口腥澀,“我做不到對項伯出售,也曾應了師傅不會干擾歷史,救不了他,陪他一道死了,是不是也算圓了我那麼多年的願。”那枚斷裂的紫玉花簪子被我顫抖的手抵到喉間,只想若是項伯的劍穿透了項羽的心,那麼我手中的簪子將穿透我的咽喉。
“可當算,我爭了一輩子,要強了一輩子,什麼都沒爭到。”掌心的血色順着手腕染透了半邊袖子,握着簪子的手也越來越抖。“生之時不能同眠,死之時亦不能同穴,黃泉路上,我不想再追你了,這一世我同你的離別,只望下輩子司命星君憐憫我一些,別再給我的命格里添上一個你了。”
項伯捏的屏障突然在一聲響極的悶雷聲中迸裂開去,那劍氣受了屏障的格擋,仍然直直的掃向兩方大軍,死傷全數。
項羽手中劍一入鞘,飛一般的從戰局中抽出身來,踩着殘雪就往河對岸奔來。瞧着帶着血雨腥風的紫色身影愈發清晰起來,我心驚的嗓子一沉,終於沒忍住咳出一口血來,下意識的伸手擦了擦,那斷裂的簪子便順着我的嗓子劃出一道血痕。我真是,特別有自殘的天賦麼?
隨着項羽身影而來的還有而後趕來的劉邦的一支長箭,直射他的背心。
我沒想過爲什麼,心裡頭是明明白白的知道,劉邦那一箭,根本算不得什麼利箭,射來的速度和力道還沒有張良的一半快,即便射中了項羽,依照他軟甲的硬度,也最多擦點皮外傷。可身子卻沒受控制,飛撲過去替他擋了,雖然劉邦射來的這隻箭不快,可擋這一擋大抵也能讓我受好些月的傷痛。只是我沒料到,箭尾處附着的寒光符咒順着箭身分裂成十二道箭影,以光速穿心而過。這一箭極狠,看似緩幽幽的一箭,竟是致命,險些將我的心整顆刨了出去。
大量的鮮血從胸口噴涌而出,我無意識的倒向地面,那一瞬間,我看見的是項羽面上從未出現的震怒和哀痛,以及遙遙百丈之外,項伯失魂落魄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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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