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的邊城,本是空氣清晰,混雜着一些青草的芬芳。
但碑城,永遠都瀰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這味道本應該是屠宰市場的腥味,可這裡又從來不販賣這些。
這些在極庭皇都擁有合理販賣奴隸權力的人,被稱之爲傭營,他們就像禿鷲一樣,總是盤旋在戰爭附近,等待戰爭結束後開始分食利益。
入夜時分,又是一批沒有賣出去的奴隸,被陸陸續續送往了碑牆後頭。
在一頭強壯的地龍後頭,有一條冗長的鎖鏈。
鎖鏈從一羣脖子被粗繩困住的奴隸隊伍中穿過,這些奴隸們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行走都很艱難,卻被前面那頭地龍半拖半扯着前行。
“老何,這些奴人看上去都挺健壯的啊,不賣到採石場、礦山中嗎,至少一人能賣一百金,幹嘛要帶到這裡處理?”一名在附近巡邏的官兵走來,有些疑惑的問道。
“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他們染了病,會引來毒蟲,而且每天皮膚都在潰爛,活着都是一種折磨,乾脆送他們痛快。”那位叫做老何的傭營奴隸販賣者說道。
“那真是可惜了,你看看那小子,可還年輕壯士俊俏呢。”那位官兵指着隊伍最後頭的一名青年說道。
青年臉上塗抹的烏黑,衣裳襤褸、髮型凌亂,但看得出來稍稍收拾一番也算是一個俊俏公子,官兵看得有些可惜,若沒有染病的話,應該會被那些富有老婦給買走吧……
“沒辦法,這種會引來毒蟲的病,也治不好。”那位叫做老何的說道。
青年不是別人,正是進行了一番喬裝打扮的祝明朗。
他扮成了奴隸,光明正大的混入到裡面。
至於這粗製濫造的繩套,可對祝明朗造不成什麼束縛。
……
牽到了那碑牆中,祝明朗細細的觀察。
見一羣身穿着烏袍的人走來,從地龍的身上解下了長長的鏈子,將奴隸們如牛羊一樣牽入到裡面。
爲首的一人,他雖然戴着袍帽,但他的眼睛卻是用一根紅布給蒙上的……
烏袍、矇眼、下巴處卻畫着一隻有些詭異的眼紋,感覺像是用鮮血塗抹的一樣猩紅!
這東西,雖然長着人的樣子,還是一個瞎子,依舊透着幾分奸邪猙獰!
“無目教?”祝明朗盯着此人好一會。
看來吳楓師兄說得沒錯,這多半是無目教的人在作惡。
這支教派,很長一段時間都給人一種無慾無求的佛性假象,壯大之後,也逐漸暴露出了本性!
大概是因爲他們更多時候都是使用奴隸來做這種邪惡的祭獻,這纔沒有被極庭皇都的人給剷平。
但這樣的毒瘤,又怎麼可能讓他們延續擴張下去。
“很快你們的痛苦就會消失了。”那無目教教徒開口說道。
奴隸們非常麻木,他們本身就被毒素折磨的痛苦不堪,對他們來說死亡確實是一種解脫。
然而,當他們被一個接着一個推向刑臺,看到那爐池地獄一般的畫面時,所有的奴隸都恐懼的尖叫起來。
他們嘗試着掙脫繩套,想要逃離這裡,可一個個被烏袍人給擰了回來。
最恐怖的是,血垢厚厚一層的刑臺上,一地的眼珠子,那些眼球如沙礫石頭一樣凌亂的丟棄,那些烏袍人甚至一腳踩在上面……
“放心,你們也會享有這份殊榮的。”矇眼的烏袍男子笑着道。
“大人,我們幫您?”一名烏袍年輕男子問道。
“不用,這種事情我喜歡親力親爲。以前,我是一個笨手笨腳的修腳人,不小心將一位貴人的腳趾弄出了一點點血絲,然後他的手下就將我的眼睛給挖去了。起初,我在挖人眼睛的時候也笨手笨腳,那些人總會發出慘叫聲,慢慢的,我手法嫺熟了起來,眼珠子在我的刀上,那人過了幾秒鐘才意識到疼痛……”矇眼的烏袍男子發出像烏鴉一樣的笑聲,並且喋喋不休着。
祝明朗就在那羣奴隸中,看着這個心理變態……
而奴隸們更叫爹喊娘了,他們本以爲可以直截了當的死,他們對活着本就沒有了奢望,哪知道死前還要承受這樣的苦痛與折磨!
“就不能死了,再挖嗎?”祝明朗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就算有這樣變態的儀式,等人死了再挖,也好過活生生的執行。
“當然不可以,死了再挖眼睛,又怎麼可以體會到無目的真諦?沒有了眼睛,你們就看不到恐懼,沒有恐懼,你們就無所畏懼,無所掛念,心纔可以看見真正的神明。”無目教男子說道。
“可你是因爲手藝不精,被人挖了眼睛。被迫挖的,又不是自願侍奉無目之神,還有你們其他人,一個個不眼睛都還在嗎,既然要執行這項神聖的儀式,你們自己卻有眼睛,不是髒了心中的虔誠,不如你們先挖,我們在跟着一起,大家共同侍奉無目之神。”祝明朗接着說道。
那些烏袍人,一個個面面相覷。
在這裡做這勾當也有些年了,哪個奴隸站在這裡,不是雙腿發軟,大小便失禁?
怎麼還有人可以這般清晰的思考,做出這樣一個“小建議”?
那矇眼的烏袍人皺起了眉頭,他穿過了那羣膽戰心驚的奴隸,走向了最後頭祝明朗所在的位置。
“所以執行挖眼的,只有我一個。”那矇眼烏袍男子冷冷的說道。
說着,他手中的割眼刀亮了起來,看來他是要從這個思路過於清晰的奴隸先下手了。
但講道理,他想先割了祝明朗的舌頭!
臨死前還動搖他這些教徒們的“軍心”!
“大人!”
這時,一名烏袍壯漢跑來,有些驚慌的說道。
“什麼事等我先割了這傢伙舌頭……呸,先挖了他眼睛!”烏袍矇眼男子說道。
“有一羣高手,正將我們碑牆包圍了。”那烏袍壯漢說道。
“知道來歷嗎?”烏袍頭目郭昌問道。
“我知道!”祝明朗突然開口道。
“給我閉嘴!”烏袍頭目拿起那帶倒鉤的尖刀就往祝明朗的眼睛刺來。
祝明朗輕鬆的躲開,他身上困着的那些繩套就像掛在他身上一樣,輕輕一抖就全部脫落了下來。
“我乃皇室世子趙尹閣,本世子盯着你們這羣邪魔惡教有些日子了,特派高手前來滅教!”祝明朗高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