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子界,青雲村,陳心終於將一切事情都想明白了。
半年多以前,他與王凡在此地鬥法,導致山崩地裂,雖然對於下方的青雲村也有所顧忌,但難免受到波及。
那時年邁的陳老太太差點被王凡施展的落土飛巖擊中,是陳老太太的兒子,捨命救母。
後來陳心失憶,竟然鬼使神差的再度回到青雲村。
而且還頂替了陳老太太的孩子,成爲了她的兒子。
一切,竟是如此巧合,就好像陳心毀去了陳老太太的兒子,所以要他來補償一般。
失憶的陳心在青雲村生活的很好,但這寧靜的生活,卻只持續了半年多。
今日,又是兩名修士鬥法,而他們,帶走了全村人的性命。
陳心回頭望向昔日的小山村如今化作廢墟,依稀可見的村民面容如今全部身死,他心中只覺像是刀割一本疼痛。
第一次的,陳心開始思考他修行的用意。
修行是爲了便的更強大,掌握更多的力量,更好的控制自己的人生。
但同時,更大的力量意味着他與普通凡人的差距,越來越大。
陳心範圍自己,曾幾何時,他是否也將下方的凡人當成螻蟻?
或許在冥冥中的一瞬,陳心卻是這麼想過,而這也是力量的強大所帶來的正常感覺而已。
但是,在陳心以一個凡人角度經歷兩名修士的鬥法之後,在親眼見到青雲村此刻的廢墟以後,陳心迷茫了。
他開始思考,弱這個世界所有人都不曾修行,若所有人都只是普通人,一切會不會有所改變?
陳心暫時還沒有答案,所有人都不能修行的世界,勢必是一個新世界,這需要不斷摸索,是不斷推進。
但這一刻,陳心前所未有的希望這個新世界的存在。
想來那樣的話,新世界中將沒有殺戮,沒有流血,所有人都能生活的很好吧……
沉默着,將全村五十幾口的屍體掩埋,陳心面前,出現了五十幾座孤墳。
一入當年大青山腳下,四十九座孤零零的墳墓。
一切都好像沒有變化,但年陳心沒能力救下他的母親,此刻他同樣也沒能力。
將兩名界子的屍體釘在五十幾座墳墓前方,陳心僅僅的盯着這兩具屍體。
他開始思考,之前到底是什麼力量,讓自己能夠瞬殺界子。
良久之後,陳心認爲是憤怒。
由喜悅化作悲痛,由快樂轉而憤怒,正是憤怒的力量讓陳心變得更加強大。
而此刻的陳心,要將那憤怒深深重在心底。
即便這一次他無力拯救青雲村,那麼就讓自己繼續變得強大,直到有能力,保護下一個青雲村,或者令整個世界,再無修士的地步!
這,就是陳心除了復仇與守護之後,第三個目標!
盤膝坐在陳老太太墓前,陳心閉上雙眸,開始回憶之前擊殺界子之際的感覺,同時陳心也開始思考,生與死的道理。
若開心是生,憤怒是死,那麼剛剛來到青雲村之際的陳心,就無疑是開心的,而此刻,望着冰冷的墳墓,陳心是憤怒的。
生與死的間隔,只是一座土丘,也只是他人眼中的情緒變化。
陳心不知道,他正在進入到一個極高深的悟道之中,他僅僅是根據自己心中所想,便開始參悟生死大道!
而這,是絲毫不弱於輪迴道的,世間有數的是指本源之道!
福兮禍所繫,禍兮福所依,世間之事,又有幾人能說清?
…………
春去夏來,秋至冬去,陳心枯坐在書作孤墳前,陷入永恆的孤寂。
一年,兩年,三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
時間如流水般悄悄逝去,陳心一動不動的,枯坐百餘年!
坐看雲捲雲舒,笑看花開花落,俯視山河變遷,陳心的身上已經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石甲。
他沒有散發出一絲一毫的生命氣息,就如一個死人,或則是根本不存在的人,呼吸,心跳,甚至連法力的運轉都絲毫沒有。
想要領悟生死,就必須先死一次,而陳心此刻的狀態,就是死了。
春天再度到來,一隻燕子銜着枯草,在陳心的肩膀上安了家。
這是燕子第三年到來了,這一次,它還帶來了自己的夥伴。
熟門熟路的將因爲離開了一個冬天而顯得有些破舊的窩修補完畢,小燕子一家,又一次與陳心成爲了朋友。
陳心此刻雖然枯坐,但思想與感覺都在,每日他就這麼聽着燕子嘰嘰喳喳,隨後產卵,孵化。
幾隻還沒長毛的小燕子孵化出來,陳心的鄰居生活,也越發的忙碌了。
早出晚歸,不但要填飽自己的肚子,還有餵養孩子。
陳心聽到它們鳴叫的聲音,因爲不如原本清脆了。
小燕子漸漸長大了,它們開始離開家園,去外闖蕩,臨走前,小燕子看了一眼自己老朽的父母,叫了幾聲,不知是什麼意思。
陳心感受到,自己肩膀上的燕子越來越少飛出去了,冬天馬上又要來臨,燕子一家,又要到何處躲避?
冰雪,如期而至,燕子死在了陳心的肩膀。
與此同時,陳心感覺到自己心中好像有東西破土而出,那是……對死亡的感悟。
第二年開春,又是一隻燕子來到他肩頭,但這一次,陳心動了。
他身上的石甲開始龜裂,隨後如碎石一般寸寸脫落,百餘年沒有睜開的雙眼,陡然間綻放。
他的眼睛,不一樣了。
除了一如既往的冷酷與智慧意外,陳心眼中還多了一絲憐憫。
那是對世界的憐憫,對凡人,對萬物,對所有生靈,但是就是不對修士的憐憫!
陳心悟透了一個道理,修士的存在就是禍亂的根源,一個人掌握了太大力量,便會對世界造成危害。
緩緩托起肩膀上的鳥巢,陳心將它放到了百餘年長大的一顆大樹之上,隨後緩緩降落,大袖一揮,死去的燕子再度復甦,它們的性命,由陳心來續寫。
眼中帶着智慧的光芒,帶着洞徹一切的豁達,但陳心的聲音,卻帶有前所未有的冰寒。
“他時我若臨山巔,放牧漫天仙與神!”
這是陳心的願望,有朝一日,他要天下無修!
只有這樣,才能從根源上解決修士給世界帶來的危害,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的因爲成爲一個人,而感受到快樂。
當修士,太累了,所以不如大家都成爲普通之人!
陳心的手上浮現黑白兩色的光芒,並且緩緩形成一個圓形,涇渭分明,彼此相融。
輕輕一揮,眼前已經長滿枯草的五十幾座孤墳上方,五十幾道人影盡皆浮現。
劉鐵膽,李大叔……還有他的孃親,以及青雲村上上下下,所有陳心沒能來得及救治,最終身死之人,這一刻全部出現在眼前。
只是他們的身影虛幻,並不真實,好似靈體般存在。
這不是陳心利用法力幻化的假象,他們就是實實在在的,青雲村村民靈魂。
百餘年時間,陳心領悟了生死之道,雖然沒有盡數悟透,達不到能令死人復生的地步,但最起碼可以召喚出過世之人留存在世界中的最後一縷執念,完成最後一次的……道別。
陳心見到,劉鐵蛋在朝他揮手,李大叔拄着柺杖欣慰的看着自己,還有孃親,陳心第二位孃親,她依然是那麼慈祥,依然站在遠處,默默的看着自己。
“事情因我而起,青雲村也因我而覆滅,如果我們沒有到來,如果整個世界都沒有修士,或許我會很好的在青雲村度過我的一聲。”
“但是此刻,一切都不可能了,你們的離去令我悲傷,令我憤怒,但正是因此,讓我明悟了生死大道!”
陳心緩緩跪下,衝着所有人說到:“請受陳心一拜!”
“砰!”
陳心的頭顱重重的磕在地上,再度擡頭之際,所有人都消失了。
而他則是看向自己散發黑白兩色的手掌,再度張口道:“你以後就叫,生死拳,順則生,逆則死。”
破舊的麻衣開始瓦解,百餘年之後早已被土地覆蓋的儲物袋,自動飛到陳心身邊,內中飄出一件黑色的法袍,覆蓋在陳心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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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他看向遠處,大手伸出,口中吐出兩個字:“槍來!”
“咻!”
一道破空之聲想起,之前與王凡鬥法之際不知跌落在何處的穿雲槍,自動尋來。
槍鳴之中,陳心聽出了渴望與開心,同時還有,老友相見的暢快。
“砰!”
直接撞在陳心掌中,穿雲槍依舊在兀自顫抖。
陳心撫摸槍身,良久自後展顏一笑。
“別來無恙!”
與此同時,之前穿雲槍疾馳而來的震動也引起了遠處的修士,陳心見到一個人影,正在急速的朝着他飛來。
觀其氣息,陳心知道那是一名界子。
“哼,鼻子倒是很靈敏嘛。”
嘴角勾起一絲微笑,陳心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目光僅僅盯着朝着他飛馳的那名界子,臉色淡然。
時值此刻,當他領悟了生死之道,凝練生死拳之後,陳心的戰力暴漲,那畢竟是一條直指本源的大道,即便不能增加修爲,戰力的增加也不容忽視。
而且陳心還想要看看,到了此刻,他凝練生死拳之後,與界子之間正面對戰,到底能有多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