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這幾天的日子並不好過。
甚至可以說，這是他出生到現在，最爲難熬的幾天。
幾天之前，他還是鼎鼎大名的木葉白牙之子。
但一夜之間，英雄成爲了放棄任務的懦夫。
更爲讓人難以接受的是，他自殺了。
卡卡西從未想到過，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他不能理解，爲什麼一向堅強的父親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要當一個懦夫！爲什麼要放棄任務！爲什麼用自殺來逃避！”
每一刀，都是一聲怒吼。
稚嫩的聲音在森林之中不斷擴散。
腦海中，不斷回放着看到父親屍體的畫面。
悲傷的情緒不斷蔓延。
那密密麻麻的刀痕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有多不平靜。
小小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淚水不住地從眼眶中溢出。
那個在外人看來冷酷堅強的小鬼，也有自己脆弱的一面。
在靈堂中，卡卡西沉默了兩天。
最後他終於受不了了。
他出現在這裡，就是爲了盡情地釋放自己的情緒。
說到底，他只是一個五歲的小孩而已。
哪怕再怎麼早熟，也不可能完全隱藏自己的情緒。
墨鋒來到這裡的時候，卡卡西已經不知道揮了多少刀了。
看着情緒失控的卡卡西，墨鋒站在不遠處，一動不動。
這個天才少年迎來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個轉折點。
父親之死。
然而，這並不是悲劇的結束，而僅僅只是開始而已。
因爲這是一個悲劇貫穿一生的男人。
墨鋒對他的命運也未嘗沒有同情之意。
“唉……”
一聲嘆息，讓卡卡西猛然反應了過來。
“誰！”
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立刻將墨鋒鎖定。
淚水也在這一刻被卡卡西抹去。
他不想留給任何人懦弱的印象。
“抱歉，正好路過，希望沒有打擾到你。”
見卡卡西發現自己，墨鋒也沒有隱藏的打算。
“是你！”
看到墨鋒的那一刻，卡卡西便想起曾經在哪裡見過他。
入學的那一天，曾經和父親一同見過這個比自己年長几歲的少年。
那時候，他和三代火影之子在一起。
父親還稱讚過他。
墨鋒一愣，沒想到卡卡西還記得自己。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墨鋒笑道。
卡卡西沉默。
碰了個冷釘子，墨鋒不免有些尷尬。
見卡卡西站在那裡，如同一個沒有生氣的木偶一般，墨鋒心中又是一陣感嘆。
之前那個鋒芒畢露的卡卡西似乎已經消失了。
若不是那相同的樣貌，墨鋒還真以爲自己認錯了人。
墨鋒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但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卡卡西看着墨鋒，卻想起了朔茂那天說過的話語。
“忍者的道路上，到處都充滿了迷霧。忍者會時常陷入迷惑之中，不得解脫。卡卡西，如果有一天你也陷入了迷霧之中，或許可以找墨鋒好好聊聊。”
朔茂的話彷彿還在耳旁迴響，只是那人卻已經永遠地離開了。
“墨鋒……前輩，你爲什麼想成爲忍者。”
正當墨鋒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要離開的時候，卡卡西忽然提問。
墨鋒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卡卡西會主動開口。
畢竟以墨鋒對卡卡西的瞭解，此時的他大概率會離開，不會搭理自己纔對。
難道是自己想錯了？
短暫的詫異之後，墨鋒開始正視卡卡西的問題。
爲什麼想成爲忍者？
朔茂的死已經讓卡卡西徹底失去了原本想成爲忍者的期待吧。
所以纔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想到這裡，墨鋒又嘆了口氣。
“忍者嗎？或許只是想最大程度地掌握自己的命運吧。”
卡卡西的瞳孔緩緩擴大，似乎有些不解。
“掌握自己的命運？”
“是啊。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實在是太短暫了。如果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連生死都只能依靠他人的憐憫，那實在是太可憐了。”
卡卡西沉默。
“如果有一天，想要保護自己認爲重要的東西時，卻發現自己無能爲力，那又是怎樣的無奈？我曾經體會過，所以我無比清楚那種感覺有多難受。”
說到這裡，墨鋒不由得想起前世的身不由己。
卡卡西還是沉默，但眼中的情緒卻變得複雜。
“卡卡西，我和你一樣，都失去了父親。那時候，我不過六歲。所以我很明白你此時的心情。”
卡卡西動容。
這一次，他認真地看了墨鋒一眼。
同樣的命運？
幼年喪父？
“朔茂前輩的事情我也聽說過。在利弊得失之間，他的衡量確實出現了錯誤。”
卡卡西聞言神色黯淡，果然，所有人都認爲是父親的錯嗎？
不過也是，放棄任務，營救同伴，導致任務失敗，村子遭受巨大損失。
怎麼看都是錯誤的選擇。
“但正是因爲有朔茂前輩這樣的同伴，忍者這個職業纔不顯得無情啊。人，總是要有感情的。若是成爲了只知道利益的工具，那活着和死去又有什麼區別？”
卡卡西一愣。
“或許在別人看來，朔茂前輩是一個失敗者，是一個懦夫。但是在我看來，他是一個偉大的英雄。”
卡卡西呆呆地看着墨鋒。
“一個值得交託後背的同伴。”墨鋒笑着說道。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要跟卡卡西說這些。
只是情緒到了，一順嘴就全說了出來。
“謝……謝。”
兩個字艱難地從卡卡西的口中吐出。
聲音有些酸澀，也有些喜悅。
墨鋒緩緩地走到卡卡西的面前，那雙通紅的眼睛讓人心疼。
鬼使神差之下，墨鋒伸出右手，輕輕地揉了揉卡卡西那銀白的頭髮。
有些枯燥和油膩。
大概有幾天沒有清洗了。
卡卡西一時間竟忘了躲閃。
墨鋒湊到卡卡西的耳旁，輕聲說道：“卡卡西，離去的親人永遠都不會想要看到我們這麼痛苦的樣子。”
卡卡西微微點了點頭。
拍了拍卡卡西的肩膀，墨鋒轉身離去。
“卡卡西，不要辜負朔茂前輩對你的期待。或許他就在什麼地方看着你。”
看着墨鋒漸漸遠去的身影，卡卡西依然沉默。
良久，卡卡西看向了自己手中的白牙短刀，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