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彼岸,還會羨慕彼岸
再說幽州城中,在天下他們離開後,各地都發現了元素異變的跡象,慢慢地,這些地方的鐵器輕輕一碰便成粉碎,植物莊稼無端枯死,河流決堤,火災四起,地面不時晃動,這些變故讓民衆開始恐慌,凌天尊的修士也不例外。他們每天都去找陳念遠和呂思琪,問二人尊主何時歸來。陳念遠和呂思琪也無從得知,因此只能拖延。
時間再過十幾天,衆修士本來就爲自己隨時可能失控感到恐慌,可偏偏在這時, 他們的尊主遲遲不見歸來,加之幽州城中有關彼岸之道的傳言益兇,不少修士私底下討論道:“尊主遲遲不見歸來,我覺得大家不能空自等待,而是主動替他老人家分憂。”
聽者附和道:“樑兄所言極是,可我們該如何替尊主分憂?”
那人再道:“凌天尊成立的初衷是什麼呢?”
一衆聽者回道:“爲了再無不平的世界!”
那人再道:“那眼下就有一個這樣的傳言,我們是不是應該去確認一番呢?”衆人也都是各有私心,卻裝出一副煥然大悟的樣子。
於是,這一晚,一羣人悄悄離開幽州城趕赴東海,去追尋僅餘的希望。他們的離去,使凌天尊和皇家學院的其他修士更加坐立不安,只是幾天後,幽州城中的修士竟然少了一半。
王弦聽了這件事,起初不信,可在李明再三提起這件事後,想到眼下沒有更好的機會,便也帶着如今已是自己心腹的李明前去一探究竟。
水亦奇在修煉了一段時間邪惡的水之力後,也有了不少底氣。這天,她問李公公道:“良人,蕭俊現在何處?”
“聽說不久前,他和幾個同伴一起向東而去。”
“向東?那依你看我現在的實力,對上他們有沒有勝算?”
李公公回道:“恐怕最多和王弦打個平手,還不是蕭俊和妙言的對手。”
水亦奇道:“這樣嗎?那加上你呢?”
李公公道:“要是以前,恐怕也不是他們對手。可實不相瞞,奴才爲了幫到娘娘,也偷學了邪惡之力。此時,雖不敢說可以勝過蕭俊、妙言二人,但對上王弦應該是綽綽有餘。”
水亦奇點了點頭:“做的不錯,那王弦現在何處?”
“奴才近來沉迷修行,沒有注意他的行蹤,想必還在幽州城中,待奴才尋找。”說罷,急忙出去。
半日後,李公公待會消息:“奴才無能,沒有找到王弦。”
“嗯?那他能去哪?”
“奴才聽說一件事,或許和此有關。”李公公將坊間甚傳的有關彼岸之道的事情說了出來。
水亦奇道:“這麼說王弦也有可能去了東海?以我對他的瞭解,他起碼會去確認一番。”
“娘娘所言極是。”
“也好,你去準備準備,我們也去東海,就算彼岸之道的傳言是虛,我們就權當散心,而且,或許我們可以碰到他們呢,本宮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他們跪地求饒的樣子了。”
於是,水亦奇以宮中太悶爲由,想要請皇上一起出去散心。皇上近來剛剛重掌朝事,又遇上五元素失衡帶來的變故,哪有時間散心。可他看到水亦奇不悅,不免安慰道:“你進宮已近五年,也一直沒有時間出去,是朕對不起你,這樣吧,你一人出去散心,可好?”水亦奇起初裝作不願,可其實這正在她的謀劃之中,最終順理成章地離開了皇宮,再無機會回來。
傅劍寒和梅青也知幽州城最近發生的事端,可蒼天要下雨,姑娘要嫁人,他們對此也莫可奈何。這一日,二人正在研究如何減少元素失衡帶來的影響時,忽然門外馬車響動,他們以爲是葉落回來,急忙起身去看。
來人正是葉落,他正從馬車上下來,傅劍寒忙問:“葉落,你們回來了?”話音剛落,一個綠衣姑娘從馬後走了出來,微一欠身:“瑤琴見過兩位長老。”
葉落順勢介紹道:“這是瑤琴姑娘。”
傅劍寒、梅青二人點了點頭,再向馬車裡看了一眼,可卻空無一人,不由疑道:“瀟瀟呢?”
葉落回道:“她一心要幫助吳痕,此刻應該快到了東海。”
聽罷,傅劍寒將二人請進院中,待坐定後梅青再問:“葉老師臉色欠佳,又是乘車返回,莫非此行出了什麼事不成?”
瑤琴接過話來,道:“他爲了救我,使用了先置召喚語,所以現在修行盡無。”傅劍寒聽罷,嘆息一聲。
葉落道:“長老無須爲在下感慨,雖說葉落成了普通人,可現在卻是一輩子最高興的時刻。”
傅劍寒疑道:“這怎麼說?”剛問完,梅青輕輕碰了一下傅劍寒,傅劍寒即刻也領悟過來,忙道:“哦……哦……這個,是這樣的,本來天下打算將金元素精魄交給葉落老師,現在看來,只好再覓人選了。”
瑤琴道:“這個我聽葉落提過,也曾對葉落說過,眼下問題的癥結在棲霞劍之上。”
傅劍寒問道:“怎會和棲霞有關?”
瑤琴解釋道:“吳痕在上去小天堂之後,與君上曾有爭辯,只是其間種種,非三言兩語可以說明,二人才說了幾句,就動起干戈。”瑤琴將小天堂發生的事以及夕然提到的事一一說了出來。
聽罷,傅劍寒終於明白:“原來痕兒和天下他們曾遇到的那個幻影只是邪惡天道的一縷意識!”
瑤琴再道:“不錯,而且邪惡天道也掌握着時空之力,它對世間發生的一切也瞭若指掌,這才能每次都在恰當的時機出現,推動命運之輪朝它想要的方向轉動。”
葉落問道:“既然如此,它爲何還要等吳痕反上小天堂,才附身在棲霞劍上下界?”
瑤琴回道:“小天堂之人不會給它下界的機會,所以它選擇了吸收了仇恨之血的棲霞劍,可以猜測,它一心下界,一定有更大圖謀。”
傅劍寒聯想到近來的傳言,道:“近來不少人都感到東海那邊有什麼東西在吸引他們,因此都去了東海,這會不會和邪惡天道的圖謀有關?”
葉落也道:“它既然只有意識,那一定需要一個強大的肉體,它能爲此謀劃多年,這一層不會想不到。”
聽了二人之言,瑤琴忽然看向東海:“很早之前,東海深處就不浮萬物,難道答案在東海之中?葉落,吳痕離開的方向確實是東面?”
葉落點了點頭:“嗯,很是急迫地趕往東邊。”
瑤琴聽後急道:“不好,邪惡天道知道天下輪迴的使命,一定會藉此機會殺了天下!”
聽罷,傅劍寒三人憂心如搗,可也只能面面相覷。這時,只聽瑤琴再道:“這難道就是君上預測到的劫難?”
經歷了忘憂羣島的天下衆人,此刻已經乘船返回。天下道:“我怎麼沒有想到呢,藍彩前輩怎麼會傷害擁有元素法劍的你們呢?”
蕭俊等人也點了點頭,妙言看着還在昏迷的吳萱,問道:“可是吳萱是怎麼除掉心魔的呢?”
天下道:“身語意宮殿的長老曾多次有意無意地提到毅力、意志,原來是在委婉的告訴我,要想戰勝心中的邪念,必須依靠自己,就如大眼睛說的一樣,一切邪念,皆爲心魔,只要心性堅定,在面對最複雜的情境時,自有單純和善良化解,吳萱憑藉的正是這份單純善良。”
珠珠聽到有人誇讚大哥哥,一下子將眼睛瞪得老大,同時不停的圍着大眼睛左顧右盼。
大眼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忙用話題岔開:“可是吳萱的死我們親眼所見,她怎麼又安然無恙地出現在我們面前?”
天下道:“這或許就是忘憂羣島奇妙的地方了。”
衆人議論之時,吳萱慢慢醒來,只覺自己正上下起伏,一時疑惑不已。辨認片刻之後,這才明白自己已在船上,而船舷處,天下、蕭俊、妙言、大眼睛和珠珠正在說些什麼,吳萱更摸不着頭腦疑:“這是怎麼回事?”
見吳萱醒來,衆人忙對她解釋一遍。原來,自吳萱踏上那座孤島後,五人就同時出現在船上,同時,眼前浮現出吳萱的一言一行,直至果敢決然的選擇自我了斷。在吳萱做出這個選擇後,島上忽然泛起一陣白光,忘憂羣島竟然在眼前消失,而吳萱竟出現在船上。聽後,吳萱望着茫茫大海,心道:“藍彩前輩,我會珍惜你給我的這份機會!”
衆人心中輕鬆,連帶着船也輕快不少,只是五天,他們就回到了岸上,從岸邊的種種跡象顯示,元素失衡的影響已經嚴重影響了人們的生活。
回去城鎮路上,雖是清晨,但是路上行人頗多,而且過去的幾波人都在爭吵、議論着什麼。衆人屏息而聽,他們議論的多少都和四個字有關係,天下心道:“又是彼岸之道?”
其餘人也同樣好奇,於是妙言攔住一個行人問道:“請問你們在討論什麼,又爲什麼行色匆匆?”
那人回道:“我也是從別人那聽來,據說大海那邊是一片大陸,那大陸上四季如春,景色氣候無不宜人,紅紅綠綠的花果伸手可及,還有可愛的動物在人的肩頭或腳下嬉戲,那景象被描述得有聲有色,真讓人心往不已。”這人說到這裡眼神中露出了濃濃的嚮往,出神半晌後才繼續道:“這不,有人聽了消息後,想要親自去求證,大傢伙這才都趕去看看,你們也應該知道,現在的世間已經不能再待下去了。”
天下問道:“那彼岸之道指的是什麼?”
那人面露尷尬,猶豫了一下道:“據說那片大陸上人人都可修道,不過衆說紛紜,我是不會相信的。”說到這裡,不等天下等人再問,匆匆離去。
吳萱問道:“莫非彼岸之道說的是忘憂羣島?”
天下搖了搖頭:“忘憂羣島島勢險惡,他們描述的絕不可能是它,況且我們也是從身語意宮殿長老處得知此事,那時,就已經有了彼岸之道的傳言。”衆人聽罷,更對彼岸之道頗感好奇。
這時,路上的行人更多了,吳萱、妙言、珠珠看了眼人們涌去的方向,也想要去湊湊熱鬧。天下察言觀色,道:“那我們就去看看吧。”
衆人隨着人流來到海邊,雖然他們剛剛上岸,可是海岸線綿長千里,他們上岸時沒能遇到人羣也在情理之中。此時,眼前被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衆人張望一陣,才勉強看到人羣裡有三個身影,其中一個,他們卻從未見過,另外兩人,一個便是他們去忘憂羣島前見到的失魂落魄的少年,而另一更是熟悉,可又隱隱讓人陌生。
吳萱自言自語道:“哥?”
妙言也看到了吳痕,向吳萱道:“萱,我怎麼覺得吳痕大哥好像變了個人?”
吳萱再細看了下,問道:“你也有這種感覺?”
妙言點了點頭:“是啊,不過那裡不同,我說不上來。”
吳萱眼睛一紅:“他身上感覺不到任何的修行之力。”
妙言聽後大驚失色:“這怎麼可能!”說完,細細看了一遍,剎那間失落不已。他們這時看到的吳痕,和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沒有任何區別,再也沒有往日的氣勢。
天下不由問道:“難道是小天堂上的人打傷了他?”
聽天下竟然說出此話,蕭俊連忙解釋:“小天堂之人,無不是世外高人,就算吳痕再怎麼不對,他們也不會傷他。”
天下本該知道此事,不過因爲他曾聽夕然說過自己不但來自小天堂,更與小天堂遠遠頗深,因此下意識作出最壞的猜測。聽罷蕭俊之言,他這才轉過彎來。
此時人羣中,吳痕走到一個富態的中年人身前,深深鞠了一躬:“劉老爺古道熱腸、樂善好施,大恩不言謝,若是此行順利而返,不論什麼消息,我們必定讓您第一個知道。”
劉老爺呵呵一笑:“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三位勇士敢爲人先,老夫送艘船算的了什麼?”說完,激動地握住吳痕的手再道:“勇士,你們定要保重啊,我等着爲你們慶功呢!” 要說爲何劉老爺肯借船給吳痕,除過吳痕儀表堂堂之外,也有他久受彼岸之道傳言困擾想要一探究竟之故。
吳痕點了點頭,三人轉身向船上走去。頓時人羣中爆發出一陣陣歡呼聲,熱烈的歡送着三位和他們一樣的普通人。
吳萱大聲喊着:“哥,哥。”可是鼎沸的人聲讓呼喊聲得不到任何迴應,何況那人無心迴應。
等到船拋錨而去,甚至身影已經消失在視野裡,圍着的人羣還是不肯散開,熱烈的討論着不久後可能的結果。討論到激動處,有不少人手舞足蹈起來,似乎此刻已然沉浸在更爲美好的世界裡。
看着吳痕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裡,天下心道:“東海之大,無人知道盡頭在哪,尚不說如何面對不爲人知的海中異靈,就是海中風浪也危險十分。所謂‘人之所畏,不可不畏’,已是普通人的吳痕怎麼敢冒如此之險?況且傳言甚是離奇,若那樣美好的世界真的存在,又爲何人人可以修道,難不成修煉道法來摘那些觸手可及的花果?如此流言,以他的經歷見識不應輕信?又難道他失去修行,因此罔顧一切?”
天下正想着,一直低頭思量的吳萱擡頭道:“雖然我哥失去修爲的事我們親眼所見,可是我還是覺得這件事並不會那麼簡單,我想去看個究竟。”
聽罷,妙言道:“當日你陪着我去無窮之森,這一次我們陪你去也理所當然!”
這時,卻見天下獨自走向海邊,衆人也跟了過去。見天下望着東海出神,大眼睛輕輕喊了一聲:“天下?”
天下開口道:“如果吳痕真的沒了道力,那此時是讓他恢復的最好時機,況且我也想知道吳痕發生了什麼,時不我待,我想即刻前往。”
衆人也感有理,可一看海邊停靠的小船,顯然不能承載衆人。
蕭俊便道:“看來,還得再用一下劉老爺的船。”
天下搖了搖頭:“這件事交給我就行,我想,就算有什麼突發事件,我安然返回應該不是難事。”
衆人才知天下要孤身前往,都是一驚,畢竟當日吳痕的實力,他們有目共睹。
大眼睛急道:“我也去。”
珠珠也來到天下身邊:“大哥哥要去,我也要去。”
其他人還要再說時,天下擡手攔住:“你們已是元素法劍的主人,五方同平陣法的人選,若是你們也一起去,五元素重歸平衡不知要到等到何年何月,我受人之託,此意決不可負。”說罷,轉身過來,拿出玉盒交到蕭俊手中:“孰輕孰重,你們該能辨別。”而後躍上一艘船,風之力同時呼嘯而來,推着船衝向了目光盡頭,留下哪怕長過十數丈的白浪,也終究歸於平靜。剩下五人,立在海邊手揮目送,只覺遠去的船,更顯形單影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