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段情,都有來歷
接下來數日,大眼睛五個人開始練習五方同平陣法,配合着他們的恆金、原木,淨水、盛火、厚土五元素大成之力,他們很快就明白了五方同平陣法的精要所在,五行雖有相剋,但也相生,利用五方同平陣法,可極大地提高五元素的相輔相成。五個人演練三天,元素法劍終於長成銀月、碧影、藍顏、赤虹、黃塵,五方同平陣法終於得以擺出。
這天,日常的修行後,妙言來找天下:“天下,邪惡天道什麼時候會來?”
天下道:“不日就會到來,想家了,是不是?”
“是有些擔心爹孃。”
天下點了點頭:“我也想回去看看,一起去吧。”
妙言有些擔憂:“可是陣法還是徒有其型……”
天下襬了擺手:“很多事強求不得,走吧。”說罷,叫來吳痕、大眼睛、吳萱和蕭俊,擡手一劃,眼前現光門一道。
五人進去之後,來到清風山之上。因爲當年天下和夕然移植青松紅杏圖中的植物之故,清風山是眼下世間不多見的沒有妖靈的地方。
天下對蕭俊妙言道:“你們去吧。”
等二人離開,天下、吳痕、大眼睛和吳萱將清風山走過大半,雪豹死地、古木隕處、父母之墓、初逢吳痕兄妹和大眼睛的地方。每到一處,都是曾經的過往,心酸或歡愉。最後,四人來到了當初夕然吹笛的地方,天下又拿出玉石注視。
坐在身邊的大眼睛望着無盡之海的方向,問道:“天下,這一戰如果失敗,那結果我們都知道,若是我們成功了……”說到這裡,目光轉向天下:“天下,你怎麼打算,你捨得撇下我回去小天堂嘛?”
天下收起玉石,望向大眼睛的大眼睛,道:“大家都有名字,可一直以來,我卻叫你大眼睛。”說着,目光轉向輪迴之獄所在方向,頓了頓道:“前幾天,我替你想了一個名字。”
“什麼名字?快說來聽聽。”大眼睛有些興奮。
“天明。”天下說了出來。
“天明,天明……”大眼睛、吳痕、吳萱默默唸了幾遍,吳萱道:“是有些大眼睛的感覺,讓人很容易就知道這也是大眼睛。”可是,明拆日月,日爲晝,月爲夜,或許冥冥之中早註定他倆永無相見。
見大眼睛喜歡,吳萱也無異議,天下會心一笑。
吳痕這纔想起天下還沒回答大眼睛的問題:“天下,你還沒說你的打算呢。”
天下目光堅定卻沉重:“我要赴一人之約。”再對吳痕兄妹道:“說來我和吳府淵源頗深,我們一同回去看看吧。”
四人回到吳府,略作清掃後,將吳氏一族的靈位從青松紅杏圖中移了出來,四人拜了再拜後,天下道:“妙言或許並不能如意,我們去幫幫她。”說罷,四人向着妙府趕去。
走上街道不久,天下和吳痕忽然停了下來。前方的小攤邊站着一個七、八歲的小孩,怯懦又默默望着小攤上吃麪的人,雙手正反覆捏着襤褸的衣角。
天下走上前去,對店家道:“給他來一碗麪。”
小孩稚嫩的回道:“我沒有錢。”很難想象,這麼一個怯懦的孩子,是被呵斥拒絕了多少次纔會下意識說出這話。
聽罷此言,吳痕無比愧疚的望向當年的事發之處。
天下看了眼吳痕,想起自己曾受人恩,頓生感慨:“這碗麪的錢,已經有人付過了,吃吧。”說罷,摸了摸小孩的頭,四人將身上的錢財盡數給了他。
與此同時,妙言帶着蕭俊迴向自己府前。還未走到,已見街上饑民擠擠嚷嚷,不少人正探頭前望。妙言順着看去,人羣盡頭處竟是自己家門,疑惑道:“怎麼回事?”墊腳見散糧的是自府管家,妙言記掛雙親,可這裡人數衆多,一時擠不進去,只好遠遠喊道:“忠叔叔,忠叔叔!”
妙府管家聽到人喊,忙循聲望去,等看到是妙言回來,顧不得再發濟糧,站上桌子:“小姐,你終於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我爹孃呢?”
“老爺夫人又去廟裡了,你快去那裡找吧。”
妙言更感疑惑:“他們何時相信這個了?”想罷,顧不了那麼多,帶着蕭俊趕去廟宇。
來到廟外,蕭俊問:“我也進去嗎?”
妙言道:“當然。”說着,拉着蕭俊走了進去。
廟中正跪着一對五十左近的夫婦,妙言悄聲道:“這就是我爹孃,他們沒事太好了。”
這時,只聽妙言的孃親向神像反覆開口道:“您一定要保佑小言平安,老身在這裡扣頭了。”神情頗爲專注,不然也不會有人有人進來也沒有察覺。
等扣頭完,二老想要站起,可跪的久了,腿腳難免不適。
妙言急忙上前攙扶,二老看也沒看,就道:“謝謝你,謝謝你。”
妙言笑着回道:“不用謝。”
母親聽到聲音,這才轉過頭來。
“爹,娘。”妙言率先喊了一聲。
“小言,是你,你……”母親一下子激動地不知如何言語。
“我回來看你們了。”妙言道。
“一年多,你一點音訊都沒有,你知道娘多擔心嗎?”母親總是遮不住關懷之情。
“你這個不孝女,父母在,不遠遊,你書讀到哪裡去了!”父親一向是嚴厲的那個。
“你們不聽女兒的勸,留着只會讓你們生氣,還不是一樣不孝。”妙言也有傷感。
“回來也好,走回家,得趕緊告訴管家,明天起不用散糧了。”父親還是那樣的一毛不拔,見女兒回來,立刻要取消善舉。
妙言立即不願意了:“剛纔看到那一幕,你知道女兒有多感動嗎?您要是不做下去,女兒寧願繼續不孝!”
聽了這話,父親立刻就要開口訓斥,可這才注意到眼前還有一人,只好先問:“小言,這是誰?”
“這是女兒看中的夫婿。”妙言不無自豪道。
二老聽了,竊竊私語起來:“看起來還不錯。”“不知道家世如何?”妙言的爹畢竟是做生意的,他卻沒有直接問,反而是問:“年輕人,喜歡小言什麼呢?”
蕭俊想了想,回道:“喜歡她的全部。”
“全部?還真會說話,這個全部包括小言的相貌嗎?”
“令嬡的相貌百裡挑一,的確令在下傾倒。”
“那包括小言的家世地位嗎?”
蕭俊稍感不解,可仍然回道:“有關府上的事,在下我從來問過,自然也不瞭解。”
“恐怕你也並不在乎吧?你也算得上一表人才,所以對小言的相貌有所要求,可對自己沒有的卻不聞不問,這也在老夫的意料之中。”父親的眼神猶如洞穿一切。
妙言常聽到爹的這番言論,此早猜到他接下來會說什麼,忙替蕭俊鳴不平:“爹,你又要說你門當戶對的那一套了。”
父親輕哼一聲:“你聽着就行。”再對蕭俊道:“當你身份卑微時,你便會對意中人說,我不在乎你有沒有地位,當你沒有錢財時,你便會對她說,我不在乎你有沒有錢財,自己都沒有,又怎麼會要求別人有呢?所以老夫不須問,就知道你椿萱非並茂,名利一無就。”
蕭俊聽了,一時也難反駁。妙言忙替他道:“女兒知道他現在一無所有,可蕭大哥心存大善,不同流俗,相信有朝一日,定會鶴飛沖天。”
“善良有什麼用呢,吳府一家善良,又落得什麼下場?不同流俗有什麼用?這個世道同流合污才能更好保全自己?爹又何曾想幹預你的選擇,可你還太年輕,不知道人心的可怕,有朝一日,他鶴飛沖天,你怎麼保證他不會另尋新歡?聽爹的話,爹是你爲你好。”
妙言道:“既然善良沒有用,你爲什麼給災民分發糧食?”
“還不是因爲你,你還有臉問?!看着自己的辛苦便宜他人,這樣的心痛你可明白?”
妙言的語氣漸不平和:“既然心痛,您何必爲了我破費。女兒也說實話,從我懂事起,我就決定,您的萬貫家財,我不會動用一分一毫。”
聽了這話,父親氣不打一處來,擡手就要打向女兒:“不孝的奴才,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見父親就要打自己,妙言委屈之下更感難過:“若是隻追求門當戶對,您怎麼分辨,給女兒找到的是真情,還是假意呢?您說蕭大哥一無所有,你年輕時不也一樣?娘還不是一樣嫁給了你。”
“若不是那時受盡白眼,又豈會有現在的我。這些年來,我以牙還牙,有何不可?”父親擡起的手最終還是沒能打下去。
“吳氏善良尚且慘烈收場,您一輩子欺壓窮苦,下場會如何可有想過?”
“你既看不慣我的所作所爲,又何必關心我的下場?”
“若女兒不關心,女兒也不會遠走他鄉積德行善,女兒恨不能用自己的軀體,替您償還您的罪責。”父女倆頓時猶如敵人一般對峙起來。
這時,吳痕的聲音傳來進來:“兩位老人家還真有眼無珠呀。”一同來的,當然還有天下、大眼睛、吳萱。
父親瞥了眼來人:“你們是誰?”
“在下吳痕,也是您提到的吳府的人。”
父親定睛一看:“原來是你。你說老夫有眼無珠,這是何意?”
“如此亂世,你覺得錢財有什麼用呢?如果我願意,一夕之間,我也可以讓您一無所有,那時,不知您還會不會再看不起您的乘龍快婿呢?”
父親早聽說過吳痕的事,聽他這麼說,立刻服軟:“你想怎麼樣?”
這時吳痕望向天下,天下接過話來:“我們只是想告訴您一件事實。”
“請說。”
天下鄭重問道:“東海的變故你難道沒有聽說?如果可以用萬貫家財換取安靜、悠閒、簡單的生活,你願意換嗎?”
“眼下每一處地方都是如此,我去哪裡換呢?”
“和你眼前這個名利一無就的人。”天下再道。
“他?”
“不錯,不過我想他恐怕不願意換,要是蕭俊兄弟想要名利,簡直唾手可得,可他追求的並不是這樣的生活,我這樣說您可明白?”
父親搖了搖頭:“不太明白。”
這時,吳萱解釋了一句:“無盡之海的劫難不日將會到來,而能阻擋這一切的人就有蕭大哥,所以他二人才會說蕭大哥是您的乘龍快婿。”
見兩位老人見陷入思考,天下望向廟宇內大哥的神像,心道:“大哥,永別了。”說罷,走出門去。大眼睛、吳痕、吳萱隨即也跟了出去。
等四人離開,父親再將蕭俊看了一遍,果然覺得其眉目殊於他人,這一來更加擔心:“若他飛黃騰達,誰能保證他不變心?”
聽爹心中已有動搖,妙言忙道:“爹,您忘了,您就是一個例子呀。”接着再道:“爹孃能主動救濟村民,又甘心情願祈福,我相信您是真的擔心疼愛女兒的,也相信您這一年來改變了很多,可您幹嘛不願意不承認呢?”
“以德報怨有什麼值得吹噓的?或許,這個世道變成這樣,就是因爲你們這些仁慈寬大的人。”
“不管他們如何,我們都應該包容理解,不是所有人都像您一樣好運,在落魄時有人陪伴,也不是所有人和女兒一樣好運,能夠遇到真正的愛情,您懂嗎?”
“哼!許久不見,倒變得伶牙俐齒起來。”說罷,父親拂袖走出廟門。可他剛一出門,忽然電閃雷鳴,擡頭看去,只見東邊烏雲密侵,一時,鎮上人無不愁苦地望向天邊。
妙言見此,一手拉着孃親,一手拉着蕭俊,來到她爹身旁:“爹,娘,女兒和蕭大哥就要走了,這一去也不知還能不能回來。”說到這裡,一時也不知如何說下去,片刻後才道:“上善若水,潤物無聲,這是女兒一直以來所尊崇的,我一直以爲,正是因此,女兒才能擁有水之力。可如今,我終於明白過來,女兒生來具有水之力,乃是爹孃的本性使然,女兒好希望爹孃能繼續普降甘霖,冤冤相報何時了,爹孃啊,做回一個智者也很好,不是嗎?”說罷,跪地幾叩。
父親眼神複雜地看着伏地頓首的女兒,終於開了刀子嘴:“你們要回來,我二老可不想沒人披麻戴孝?”
蕭俊重重點頭,二人飛身到天下等四人旁,天下再度劃破長空,轉瞬間,六人消失在空間之門。
兩位老人家望着女兒、女婿猶如仙人的身姿,既感驕傲,又感沉重。站立良久後,他們忽然想起什麼,急忙奔向廟中,無比虔誠地繼續跪地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