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後半夜,這爺孫倆在帳篷之內商量了什麼。
天剛放亮,桑海源便頂着黑眼圈把族內嫡系招至帳內,將目前的大致形勢講述了一遍,然後宣佈了一件讓所有人瞪掉眼珠子的決定。
從今天起,他卸任族長之位,並任命年僅14歲的桑南爲新一任的桑族族長。
話一出口,舉帳皆驚。衆人七嘴八舌,紛紛看向桑白樺,這位原定的族長繼承人。
桑白樺表情呆滯,臉色青黃交加,半響纔回過味來。
“爹!這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你給我閉嘴!”桑海源老眼一瞪,桑白樺渾身一顫。
“現在是什麼時候啦?你還惦記這些虛名!”
“不是虛名,而是他——”桑白樺瞄了桑南一眼,小聲說道。
“他怎麼啦?他不比你厲害?現在是非常時期,族長之位是有能者居之。你打仗不錯,可你大局觀不行!不光是你,還有你,你們幾個都是一個蛋樣!”他毫不客氣的用手指着桑白樺,以及另外六虎罵道。
“你們好好想想,從數月之前,聯軍攻打九邊開始,是誰洞察先機,是誰打敗了禽兵,最後又是誰大破圍城大軍,全殲20萬援軍。是你?是你?還是你?”
“怎麼都不說話啦?要不是南兒最後趕來,我們這些人早都去排隊喝湯啦!”
看到衆人露出好奇的表情,他沒好氣地補上一句:“是孟婆湯啊!”
“連我都自愧不如,你還有啥可說的!”
桑海源手舞足蹈,口沫橫飛,越說越激動,桑白樺這一代自然不敢作聲,同輩的桑海洋等人也有些掛不住老臉。衆人心裡納悶,族長平日雖說威嚴並盛,行事卻頗爲穩重,如此倚老賣老,仗勢欺人,還是頭一次。就算有所想法,也都悶在了心裡。
“爺爺
!族長的位子我恐怕——”桑南一臉尷尬,看着四周的爺爺叔叔,還有自己老子不善的眼神,心裡咚咚打鼓。
桑海源事先不打招呼,突然玩這麼大,出乎所有人意料,也讓桑南如坐鍼氈。
“你也給我閉嘴!”桑海源大手一揮,成了六親不認的混不吝。
“都不說話啊,都不說話就這樣定了!”
衆人齊翻白眼——你讓人說話嗎?
“好!既然沒人反對,以後桑南就是桑族第二十一代族長!”桑海源咧嘴一笑,眼神凌厲地掃視一圈,再慢慢走到目光呆滯的桑白樺身前,拍拍他的肩膀:“那個,你以後就做副族長好了,記得好好配合族長!”
衆人又是一陣腹誹,同情地看着桑白樺,當這是江湖幫會嗎?還副族長!
“好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南兒,族長了,早晨天不錯,我先出去走走,活動一下筋骨!對了,桑副族長,你記得選個日子,新族長上位,我們還是弄個簡單的儀式!”桑海源說完,便留下一羣石化的族人,擡步走出大帳。
帳內衆人,面面相覷,沒人動,也沒人說話,氣氛繼續着沉默。
桑南體重如灌鉛,看看這位,又看看那位,帳內除了長輩,就是自己的爹,饒是他平日伶牙俐齒,此刻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幾個呼吸之後,帳外不遠處,陡然傳來陣陣如雷的鼾聲……
帳內衆人渾身一鬆,稍加活動,就一下變成上了發條的人偶,將桑南緊緊圍在當中,特別是桑白樺,咬牙切齒,連掐帶擰,還叫罵個不停。
“臭小子!你給老頭子灌了什麼藥!”
“真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有這等本事!”
“我非得打死這個兔崽子,都別攔着我!”
…………
桑海洋忍無可忍,走上來照着桑白樺就是一個腦捶兒,桑白樺猛地回頭,露出一副悲憤欲絕的表情。
“我說你演夠了吧!你爸剛纔在那兒演,我沒好意思拆穿他。現在你又接着演,合着你們爺倆當我們傻啊?”桑海洋瞪着眼嗔罵:
“你那麼愛演,怎麼不去唱戲啊!”
桑白樺被他說得表情頓止,眼珠轉了幾下,瞬間換上一副諂笑:“三叔,我哪有愛演啊,我是真生氣!”
“你小子再不說實話,信不信我把你鬍子給剃了?”桑海洋老眼一瞪,沒好氣的說。
“哎,你還別說,大哥把鬍子一刮,應該還挺秀氣!”一旁的老五桑白原揶揄道。
“滾蛋!”桑白樺衝他白眼一翻,復又擠着笑對桑海洋說:“三叔,這件事應該是族長臨時決定的,我也不知情啊
!而且剛纔突然聽說,族長之位就這麼沒了,我這心裡還真是有點失落。後來我一琢磨,自己好歹也是族長他爹,這樣想想才舒服了一些。至於演戲,唉!不提也罷!”
“看你小子那得瑟樣!”桑海洋作勢又要打,桑白樺急忙縮頭閃開了,帳內頓時爆發出一陣愉悅的笑聲。
桑南心裡一陣惡寒,搞了半天,全帳篷的人都在演戲,就自己一個當真了。
看到桑南有些不自在,桑海洋慢慢來到他面前,表情嚴肅的說:“南兒,你要知道,桑族能夠傳承至今,除了武力強大之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團結,族長今天的決定看似有些草率,實則用心良苦,大家心裡都明白!你的確很出色,我們這些老頭也會全力支持你,只要能夠復興桑族,桑族上下,人人都有一條命!”
“沒錯!南兒不用想那麼多,我們都會支持你的!”幾位叔叔也遞過鼓勵的眼神。
“有什麼不懂的,隨時可以來問我們,還有桑副族長!”桑海洋笑眯眯地補充,桑白樺緊繃着腮幫子,咧咧嘴。
桑南看着大家善意的話語,還有鼓勵的眼神,心裡備受感動。他知道爺爺這個決定,已經獲得了大部分人的認可,自己此刻再想推辭,就有點不太禮貌了。所以,他決定暫時將這個重任承擔下來,等將來有合適的機會,再把位子交還給父親桑白樺。
“族長,我們接下來需要做些什麼呢?”見桑南的神色平靜下來,有人開始詢問,畢竟現在形勢緊迫。
“一個族長都要做些什麼呢?”桑南現在也沒有任何頭緒,他沉思了片刻,驀然想到自己當初在北魔原的想法:
侮辱我的,就將他們打怕!
追隨我的,就給他們一方樂土!
沒錯,就給大家一方樂土!
擡眼環望四周,見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桑南清了清嗓子,第一句便語出驚人:
放棄冰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