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1 分一篇給別人又如何？
聽了葉叢緣的話，姜教授更覺得她是個好學生。
葉叢緣私生女出身，被父親二話不說扔回鄉下，可在那樣的環境下她還是能靠自己走到今天這位置。而他外甥，論說起來，家境比葉叢緣好得多，幾乎沒經過什麼挫折，可是最後走到了抄襲這一步。
姜教授心中的後悔洶涌而出，也許是因爲他寵壞了他，讓他從來不用經歷困苦就輕易得到許多東西，慢慢地就扔掉了本身的能力。
說得簡單赤|裸和殘酷一點，他把自己的外甥沈石溪養廢了。
“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姜教授想到這裡，忍不住問道。
葉叢緣一怔，看到姜教授一臉的認真，猶豫片刻還是說道，“我會揍他一頓，然後不再管他，讓他自己掙扎。”
她說了實話，不怕因此而讓姜教授難過。
如果姜教授繼續縱容沈石溪，沈石溪很可能真的就變成個廢人了。等到那一天，姜教授自己不好受，也一定會遭到自己姐姐的埋怨和怨恨。
葉叢緣不希望姜教授以後會走到這一步，他的年紀已經大了，不該再受這樣的打擊。
“這的確是你的風格……”姜教授輕聲說着，目光虛虛地望着一個方向出神。
葉叢緣見狀，知道他在思考，便安靜地坐着不說話。
可是沒一會，病房的門被推開了，一個蒼老的婦女走了進來，“小姜，你怎麼了？不嚴重吧？姐熬了湯給你——”
她擡頭看到葉叢緣，吃了一驚，半晌回不過神來。
這樣明麗的少女，是她生平從來沒有見過的，驟然看到，彷彿望見了太陽，不敢逼視。
“姐，我沒事，不用煲什麼雞湯。……你快坐下來。”姜教授看到來人，便開口打招呼。
姜教授姐姐聽了，口中胡亂地應着，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葉叢緣，“是葉叢緣同學吧？我知道你，你長得太好看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得過你。”
“你好，我是葉叢緣，您謬讚了。”葉叢緣淡笑着打招呼，並不顯得熱絡。
姜教授姐姐連忙點頭應了，打開保溫瓶，拿出一次性杯子盛雞湯，盛了兩杯出來，一杯遞給姜教授，一杯遞給葉叢緣，“來，都喝點。新鮮煲好的，我嘗過了，很香。”
葉叢緣連忙搖頭，“不用了，我不用喝雞湯，最近有些滋補過剩了。”
姜教授姐姐卻不管不顧，一把拿起裝了雞湯的杯子遞給葉叢緣，“別客氣，就喝一杯沒事的。”
接着拉葉叢緣說話，“論文的事我也知道了，我問過我們家石溪了，他說是抄了你的。他心裡十分後悔，可是他就要博士生畢業了，不敢公開承認這件事。……現在是他一輩子最爲關鍵的時候，請你發發慈悲，原諒他這一次吧……”
說到最後，姜教授姐姐的語氣哽咽起來，眼圈也發紅。
“姐，你別逼緣緣。這事是我們石溪錯了，就得承認。”姜教授不願意葉叢緣爲難，連忙開口。
姜教授姐姐對姜教授這話恍若未聞，發紅的眼睛仍舊眨也不眨地看着葉叢緣。
葉叢緣看着眼前這個已經失去了青春的女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難怪沈石溪會做出抄襲的事，想來也有這位母親一直以來縱容的功勞。
“我不會告他的，他出來說清楚論文的作者是誰就好了。”葉叢緣回道。
姜教授姐姐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起來，她看了看葉叢緣想要發怒，可是面對這麼美麗的一張臉，終究發不起脾氣，便問，
“聽說章道名會昏迷一輩子，是嗎？你以後有什麼打算？真的等他一輩子嗎？……我是過來人，我跟你說啊，女人談什麼一生一世是很傻的，無論什麼都不及自己可靠。
葉叢緣：……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額頭上的青筋，竭力讓自己不理會這人。
見葉叢緣沒有說話，姜教授姐姐忍不住繼續道，
“我一直以來就是這樣教石溪的，他會是個好男人。……你是跟小姜一個專業是嗎？和我們石溪正好有共同話題，要不我介紹你們認識認識？小姜很喜歡你，我對你也是一見如故……”
“姐你胡說什麼？”姜教授厲聲打斷他姐姐的話，原本難看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葉叢緣怔愣得說不出話來，姜教授這個姐姐這是要咀咒章道名，給她做媒，還要介紹她給沈石溪？
這得多大的腦洞和多厚的臉皮啊？
如果不是太過吃驚以至於來不及反應，葉叢緣覺得自己一定會發飆的，因爲她現在就氣得手抖。
這個女人得多大臉？她以爲自己是誰啊，敢這樣想章道名。還有，真以爲沈石溪是個好東西不成？
因爲姜教授還在這裡，所以葉叢緣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氣，沒有發火，但是臉上已經沒有了笑意。
“我這不是覺得緣緣和我們石溪適合麼？”姜教授的姐姐對姜教授的怒火不以爲然，“我覺得緣緣長得好看，又願意吃苦，雖然是私生女，但是比那些婚生女還好，我們家不講究這個……”
“葉叢緣，你別聽我姐的，我代替她跟你道歉。現在，你先出去一下吧，我先跟我姐說一會兒話。”姜教授擠出難看的笑容看向葉叢緣，臉上的表情卻異常狼狽。
“什麼叫別聽我的——”姜教授的姐姐很不滿意姜教授這種態度。
葉叢緣卻不管她，直接打斷了她的話，“那我就先出去了，姜教授有什麼需要再叫我們吧。”
說完對姜教授點了點頭，連看都沒看姜教授的姐姐，起身出去了。
她不敢走遠，便和葉紫、李海生一起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着等。
裡頭好一會兒沒有動靜，葉叢緣微微眯起眼睛，卻不肯相信姜教授的姐姐真的願意住嘴。以她剛纔對姜教授姐姐的初次印象，此人絕對不是個肯輕易妥協的。
果然，病房裡突然響起了她尖利的叫聲，“你現在什麼都有了，就打算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外甥落魄嗎？你忘了當年我是怎樣辛苦地供你讀書的嗎？你都忘光了嗎？”
“你當年供我讀書，難道就是爲了讓我今日報恩的嗎？”姜教授的聲音也激動了起來。
葉叢緣和葉紫、李海生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着離開還是進去。
不遠處的護士看了過來，做了個安靜的姿勢。
葉叢緣抱歉地對她們笑了笑，做了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我不是爲了報恩，我是想讓你過得好點，不要像爸媽那樣辛苦一輩子都還是踩泥巴。可是你是怎麼做的？你成功了，就不願意幫石溪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你的外甥？”姜教授姐姐的聲音更加尖利了。
“那你要我怎樣？要我身敗名裂，賠給你嗎？”姜教授疲憊而憤怒的聲音響起。
這一句話殺傷力很大，他姐姐瞬間就嚎了起來，“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心思，你怎麼可以這樣想我……”
“會不會出事啊？”葉紫緊張地看向葉叢緣。
葉叢緣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現在這種情況，闖進去不是，不闖進去也不是，叫人左右爲難。
正當三人爲難時，病房裡雜亂的腳步聲響起，病房門一下子被拉開。
姜教授的姐姐探身出來，一把將葉叢緣拉了進來，然後關上門，看向葉叢緣，
“葉叢緣，你幫幫我好不好？你這位姜教授不打算幫我了，他要讓他的外甥身敗名裂。……你總共發表了三篇論文，就當少發表了一篇行不行？那篇論文就當賣給我們了，我給你錢！”
姜教授聽了這話，被氣得瘋狂地咳起來，他一邊咳一邊看向葉叢緣，“你別理她……回家去吧。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不許走！”姜教授的姐姐一把拉住葉叢緣不撒手，“我只有一個孩子，這麼多年來一直和他相依爲命……”
葉叢緣皺起眉頭打斷了她的話，“我答應過姜教授不會走司法程序，可是論文是誰發表的一定得弄清楚。事實上，就算我不說，姜教授不說，國外的專家也會說。”
姜教授點點頭，“沒錯，國外的專家肯定會仔細分析葉叢緣那三篇論文，根據文風、措辭和論證習慣得出結論：石溪那孩子纔是抄襲者。”
他說到這裡認真地看向自己的姐姐，“你難道想讓石溪被人指出之後才道歉嗎？這樣他的聲譽會更差。”
“不……”姜教授的姐姐聽得絕望，一臉都是淚，猛地一下推了葉叢緣一把，
“你爲什麼要發表論文？你纔讀本科，你爲什麼要這麼喜歡出風頭？自己能夠寫那麼多論文，爲什麼不分一篇出來給有需要的人？你果然是小娘養的，滿腦子都是鑽營。”
葉叢緣一把扭住她的雙手，雙手漸漸用力，冷冷地說道，“你怎麼不去罵蓋茨，罵他有那麼多錢都不分你一點？”
弱勢就有理了嗎？弱勢就該讓別人無條件幫忙了嗎？
沈石溪一個快到而立之年的男人，連篇像樣的論文寫不出來也就罷了，最可怕的是還有他自己無法消受得起的虛榮心。這樣的人，絲毫不值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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