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到了“放假三天混”的階段,去學校也就是玩而已,靜靜的等待寒假的到來。
送孩子去學校後,程赫直接來到了程實家。
此時已經有幾個人候在這裡了,都是程實自己本家的叔伯。殺豬不是件容易的事,要幾個體力好的人幫忙按着。
桃花村殺年豬,是先跟殺豬匠說定日子。到時間了就把豬趕去,在殺獵匠的屠宰場殺去。
那裡有大鍋大竈臺,燒開水燙毛專用;還有大盆子,接血用。一般人也備不齊這麼些東西。
程實家今年殺一頭豬,另外兩頭賣掉。算算也是一筆收入。
他們家的房子現在才砌到一半,暫時是在程實二叔家住的。程赫本來讓程實去他家住,但是那些天他家天天被人租着拍照,也怪麻煩,就只好作罷。
不過,用不了多長的時間,他家的房子也可以住人了。
整個桃花村的重建,最多也只要幾個月就可以全部完成,到時候,桃花村將煥然一新,旅遊項目也會正式開啓。
閒聊沒幾句,人齊了就開始趕豬。
程實爸先進去豬圈,把豬的一條後腿用繩子綁緊,然後趕出來。衆人跟着一起,一個人牽豬,一個人拖個空板車,將豬趕到了殺豬匠的宰豬場。
到了地方,大鍋裡的熱水已經在燒了,接血的盆子也已經洗乾淨。
幾個人開始幹活,在殺豬匠的指揮下,幾個人分組開始行動。
豬的後腿本來就已經用繩子綁緊的,現在要先將豬放倒,前面兩個人各扯住豬的一隻耳朵,以防止它逃脫。
後面的人將繩子用力的扯,豬倒在了地上。然後一羣人七手八腳的把它四個蹄子縛住。
殺豬匠爲免豬多受苦,下手既快又準,一刀斃命,流出的血用盆子接住。
接下來就要燙毛了。
殺豬匠在豬的後腿開了個口子,從那裡吹進去,豬的皮膚立即鼓了起來。此時整壺的開水從豬身上淋上去,刮毛比較容易。
然後是開腸破肚,剁成零件,裝在板車上拉回家。
老規矩,殺完豬是要在主人家吃殺豬飯的。
今天殺豬,程實家也壘起了大鍋大竈,將一些要燙要處理的東西,先弄好了,就正式準備殺豬飯。
南山市一帶的殺豬飯,場面並不算太大,只是今天幫着殺豬的、以及自己本家的幾個親戚,加起來基本上是一桌。
本來是爲了酬謝來幫忙的人,所以殺豬飯是非常實在的一桌飯菜,肉料用得非常足。
而菜式,也基本上是圍繞着豬肉轉的,比如粉蒸肉、回鍋肉、炒豬肝、大肉燉蓮藕等等——全是大肉。
粉蒸肉用的是最好的胛子肉,四指寬的肥膘,用大鍋大竈,猛火粗柴蒸熟,肥而不膩、入口即化;
而回鍋肉則是用最好的三線肉保肋,紅白相間,香糯爽口。
才殺的豬,肉質新鮮,煮的火候又夠,炒的時候由於一次下鍋的肉多,火又旺,出的油多,加點蒜苗炒,香味特別濃,吃起來是又香又糯,市場買的豬肉比不了。
炒豬肝那就是技術活,切得厚薄均勻後,下鍋翻炒要快,火要旺,在鍋裡翻幾下就可以起來了。
幾道菜下去,當真是滿院肉香,聞着都舒服。這才叫吃肉啊。
要不怎麼說,殺了年豬後,年味就來了呢?
一頓飯吃得熱火朝天,酒足飯飽,然後就在一起吹牛。盤點今年的收成,再展望明年的計劃,一個個美滋滋。
程實給桌上的人倒滿了酒,又故意逗他二爺講故事,嘻笑着問道:“二爺,你說你們小時候,過年是怎麼吃肉的?”
他知道他二爺的德性,一在桌子上,特別是喝了點酒後,就會講他小時候的事情——那時候窮,哪吃得上肉?一兩斤肉就把年過了,還招待過不知道多少桌的客人。
果然,他二爺抿了一口酒,就開始講了:“老實啊,現在是日子好過了。你們不知道,我們那會兒啊,一兩斤豬肉過個年。菜弄好了,肉盛到碗裡,都捨不得吃。客人來了也不吃,都是象徵性的動一下筷子。”
他二爺說,那時候大家條件都差,都知道這肉就是僅有的,吃了主人家明天就沒東西擺桌了。所以,都不吃,到第二天,來了別的客,這肉菜還是原樣端出來。
就是圖個好看。親戚來了,桌上不能說沒有肉。
所以啊,一兩斤肉,也能過個年。那時候還是大家庭,人口多,都是饞得直流口水,也不捨得吃。
一陣憶苦思甜後,桌上的人便都說笑開來。有的說,那日子已經過去了,人不能總記得那段日子。有的說,日子好過了,人也不能忘本。
是啊,日子真的是好過了。
桌上的人紛紛說,今年的殺豬飯,吃得是最舒心的。
以往吃着會心痛,會怕把肉吃了,過完年春上的肉就少了;會在心底盤算一下,要是把這頭豬賣了,能賣幾千塊,至少可以緩解一下家裡的情況。
那時候,就算是吃着肉,心裡也想着事情,也吃得不痛快。
但是今年,他們每家做竹編,都遠遠不止做了一頭豬的錢,而且還是現錢,解決了家裡不少的急用。現在手頭都有些活錢了。
而且只要生意不斷,後面就還會有,只要不怕累,就能有錢賺。
再加上,村裡現在在重建,再過幾個月,就可以實施村旅遊項目,到時候遊客一來,他們只要肯努力,不愁以後的日子不好過。
所以這頓年豬飯,吃得最舒心,一點都沒有考慮錢的事。
村裡大變樣啊!和以前相比,真是大翻身。
說起來,這都是程赫帶給大家的。
酒桌上,個個都向程赫敬酒,感謝他。
一頓殺豬飯,幾個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實在是心滿意足。
程赫喝了點酒,但是完全沒有上頭,也沒有什麼醉意,倒是覺得心裡熱熱的。
從程實家裡出來,他信步走着,沒有急着回去。
昨天下的雪不是很厚,現在已經化掉了。但是看天氣預報,這兩天還會有雪,應該會比今天的大。
越來越有要過年的氣息了。
信步往前走着,他看到了後來移栽在自家地頭的那一片蘇蘭。
蘇蘭是多年生的植物,冬天的雪根本凍不死它。過完年後,他還可以再收穫一批種籽,等到他承包的山頭收拾漂亮後,他就可以種了。
種上了蘇蘭,然後村裡重建完工,旅遊項目就可以正式開啓,一切都朝着他的計劃走着。
嗯嗯,再就是他手裡的一些東西,也可以去變現了。
那塊大石頭,不知道里面有什麼,能值多少錢。反正值多少算多少吧。
再就是種在院子裡的那十幾株何首烏。
蘇有月眼皮子淺,看到是種植的,不願意收購,那就不便宜他了,到時候再重新找一個買家。
反正有好東西在手裡,賣出去是不用愁的。
反正價格合適就賣,不合適就繼續種着,也不等着那點錢。
再有就是,他還在想,種松茸要怎麼種呢?
昨天去拿石頭的時候,那裡不遠處就有一片松樹林,但是程赫也去看了,裡面沒有松茸,估計是生長條件不合適。
要是能把雲霄山脈的松茸,移植到這片松樹林,那就好了。
到時候,不說賣錢,起碼他頓頓都可以吃上了啊!
想想就激動,別人一千多一斤的東西,結果他種成功了,天天都能吃,那多爽?
嗯,這個問題,需要解決。
一邊想着,一邊信步走着,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學校。
隔着校園門,一堆孩子在裡面蹦蹦跳跳地玩着。
雖然才下過雪,但是孩子們彷彿不怕冷似的,在操場上追逐打鬧着。
小時候,他自己不也是這個樣子?
一晃,他已經爲人父親。時間就是把殺豬刀。
遠遠的,程赫看到一個穿粉色羽絨服的小丫頭,在和她的小夥伴們玩着小遊戲。
小小的個子那麼專注,跟小夥伴在一起的時候,笑得很開心。
程赫看着,忍不住也跟着微笑了起來。這孩子!
他應該是給了她完美的童年了吧?
應該是的吧?
正發着呆,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看。
是前幾天新加的同學羣,有人私聊他。
程赫屏蔽了羣消息,只是偶爾翻出來看看而已,只有私聊的才能聽到。
羣裡就是那個樣子,從最開始建羣的激動寒喧,慢慢也轉變到了裝逼炫富的階段。
不過無所謂,反正臘月間要過年了,大家圖個高興而已,也沒有什麼。
誰不是這樣?
私聊他的,還是上次的那個女生——哦不,再叫女生,恐怕不合適了。
女大十八變啊。
女生叫唐薇,他還記得。
從她在羣裡的聊天消息來看,她現在真的變了很多。
以前一說話就會臉紅,聲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但是現在,葷段子掛在嘴邊,很多男的都不是她的對手。
該怎麼說呢?社會就是個大染缸吧。
老同學,你怎麼不在羣裡冒泡啊?嫌他們太吵了,是不是?
這是她發來的消息。
程赫發了個微笑的表情,回覆道:
不不,是我自己有點小事在瞎忙。有時間我也會在羣裡看一下。
唐薇又說道:
聽說你回村裡發展了呀,現在都臘月了,你還有什麼忙的嗎?
程赫回覆:
是回村裡了,村裡臘月也忙啊,今天在村裡一戶人家裡幫着殺豬,剛剛纔吃了殺豬飯呢。
程實和他都是在南山高中上學的,但不是一個班,所以他沒有說程實的名字。
唐薇發了三個“飢餓”的表情,說道:
呀,殺豬飯啊?說得我一下子就餓了,好多年沒有吃到了呢!真羨慕。很熱鬧吧?
程赫不知道她找自己幹什麼,總不至於一直聊這些沒營養的吧?
但是她既然沒說,他也沒有問,就這麼陪着她繼續“瞎聊”着。
唐薇終於說到了正題:
這個星期天,他們提議搞一個聚餐,就在咱們學校對面那家,“來來往往”,你來嗎?
果然,聚餐什麼的說來就來了。
久未見面的舊同學,見面了敘舊是肯定有的,互相攀比肯定也是少不了的——網上不都這麼說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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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程赫現在已經沒有了什麼攀比之心。
本來去聚一下也無所謂,但是看了看日期,星期天啊?正是江予桐先前跟他說過的,幾個老藝術家們準備辦一場藝術交流年會的時間。
老藝術家們的活動是在省城,一來一去,得一天的時間,回來怕是趕不及。
這可是關係到桃花村藝術學習中習的未來啊。
他想了想,只好回覆道:“我星期天有事情啊,怕是趕不及了。”
“啊?就是考慮到大家的時間,才把聚會設在星期天的。你不是回家發展了嗎?這又是快過年的,又是星期天,你還要忙什麼?”
唐薇問。
程赫沒法跟她解釋村裡的事情,只說道:“有一點事情。要不,過年前大家再聚一次,我請客,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