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赫剛剛把酒喝完,程實又給他把杯子續上,說道:“是啊,又快七月半了。”
七月半就是中元節,一些地方稱爲鬼節,但南山這一帶卻不完全一樣。
他們這一帶過中元節,被稱之爲“七月半”,也簡稱爲“月半”,是一個女兒回孃家的日子。
當然,燒香祭祖也是有的,但這不與回孃家衝突。回孃家也不規定就七月十五這天,七月初十至七月十四中的任何一天都可以。
這時候,人們會準備一大桌子豐盛的菜,先招待過祖先、燒過紙錢後,放過鞭炮,後人就可以吃了。
這一頓飯也有點“團圓飯”的感覺,因爲基本上也是一大家子的盛宴,最好是幾代同堂的一餐。
如果老人健在且分了家的,一家都是弟兄幾家輪流辦席,比如今天老大辦席,把父母和兄弟一家接過來,好好吃一頓;明天就是老二家再辦,也把父母和老大一家接過來,團團圓圓吃一頓。
現在是人少,像程赫這年紀的,受到計劃生育的影響,都沒有多少個兄弟姐妹,極偶爾有幾家有兄弟,能坐滿一桌就不錯了。
年紀再往上一些,家家兩三個兄弟那種,那真正是一大家子的團圓飯,坐不下時還得分大人一桌、孩子們一桌,可以算得熱鬧。
這種氣氛,大概也是想讓先人們看看後輩們過的日子、讓先人們安心的意思。
這節氣全國各地都過法不一樣,有的地方放河燈,有的地方是大肆祭祖,有的地方是做道場、吃饃饃,有的地方是給先輩燒金元寶等。
中元節算是一個比較隆重的日子。
總的來說,都是懷念先祖的意思。
白倩給程心心榨了一杯西瓜汁拿了過來,說道:“寶貝,你就喝這個吧。”
然後,又端了一盤子香瓜放到桌上。白倩做事似乎精細些,她想着庭院月下喝酒這事兒,似乎有點意境啊。
於是,她自己又切了兩個香瓜端過來,還都削了皮的。
程心心一看,頓時先伸手拿了一塊。對於她來說,吃不用剝殼的香瓜,似乎比還要剝殼的花生要容易一些。
程赫與程實又互相端起杯子喝了一杯。
程心心見此,也笑嘻嘻的端起自己的杯子,說道:“媽媽,我們也來乾一杯。”
白倩欣然端起杯子,手臂伸得長長的,程心心便端起杯子,在媽媽的杯子上輕輕的撞了一下,兩個杯子發出清脆的一聲“咚”,小丫頭笑得很開心。
然後,兩個人端起杯子都輕輕抿了一下,再放到桌上。
程實看着程心心的杯子,打趣道:“心心啊,你知不知道,碰了杯說了‘乾杯’的,就要一口氣喝完,你看你剛剛跟你媽媽碰了杯,還剩下這麼多,都沒有喝完。”
程心心看了看自己的杯子,這麼大一杯,怎麼喝得完呢?
再想想程實平時說話老喜歡逗人,這傢伙說的話,肯定不是好話。
於是,程心心朝他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不搭理他,自己又伸手去拿了香瓜吃。
程赫剝了顆花生扔自己嘴裡,問程實:“桃樹的苗都弄好了吧?”
程實自己喝了點酒,說道:“好了,這些天最好有一場雨,那就完美了。”
說起來,這算是程實的第一份事業,這些天真是忙得兩腳不沾地。先是組織人幫着翻地除荒,後面送果樹的人來了,他也要張羅着請人幫着栽樹。
幸好送苗的人也安排了園藝師傅過來指導他們,這種大型的種植,還是有一定的科學種植技巧存在的,這樣可以提高存活率。
三年的樹苗,也不是那麼容易移的。
現在樹都種上去了,後期的工作也很繁瑣,除草、噴藥、追肥、剪枝等等,雜事一堆。好在這些都是力氣活,程實應付得來。
再一個,他父母也還算年輕,也可以給他幫忙,喊人做事、照管後勤等等,一家子都很忙。
但是再忙,事情是給自己做的,他們都不會覺得苦,只要想想明年桃花開的時候的“賞花農家樂”,和桃子成熟後的桃子採摘園,他們就充滿了幹勁。
程實又端起杯子,說道:“黑子,說起來,這些都要多虧你,要不然,我們現在還沒有開始承包山頭,明年的桃子更不提了,我敬你一杯……”
程赫入了股,出了大頭的錢不說,還幫着找來了陸文鵬的徒弟來幫着規劃山頭,而且“賞花農家樂”、“桃子採摘園”這些,全都得依託桃花村的旅遊項目。
如果沒有旅遊項目的基礎,他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山頭種上一山的桃樹,誰能來賞花?
程赫聽他說得激動,自己便也端起了杯子,說道:“咱們之間,你還跟我說那些。去年我剛回來的時候,家裡什麼都沒有,你天天往我家提雞、提吃的,提這提那,我跟你客氣了嗎?”
程赫去年抱着程心心回來的時候,家裡很破敗,幾乎什麼都沒有,程實天天給他提東西來,他可沒忘記。
總之,他現在有能力了,拿點錢出來也不在意。
程實一仰脖,把酒喝了,說道:“總之,這些東西我不會忘記的。”
程赫不想繼續在這個話題上,又問他:“對了,你的婚期定下來了沒有?到底怎麼商量的?以前不是說,婚期定在中秋嗎?怎麼不報個日子?”
在這一帶,整個婚禮要是按舊禮數來講的話,禮數還是不少的,結婚之前得“報日”,就類似於定婚的意思,也要辦一個酒席,但場面比結婚要小些,只宴請親朋。
但是如果定下中秋結婚的話,眼看只剩下一個一個月多點時間了,怎麼還一點消息都不放出來?
程實摳着腦袋,說道:“有點難辦啊,距離這麼遠,我這邊的親戚還好說,村裡自己本家的今年基本上沒有出門打工,我姑姑家今年也沒有出去,差不多能來齊,但是她那邊……又遠……親戚又都在上班,送親就要請假……”
程實的女朋友,是個外地的,距離是真的非常遠,以前談談戀愛還覺得挺有意思的,可是正式談到結婚,這些事情就都要面對了。
姑娘孃家那邊送親的人要安排好時間,請假什麼的,再加上距離遠,時間就要得更長了。所以,這些事情都要先說好。
再加上,一些地方的風俗,似乎在結婚之前,能刁難男方家就儘量會刁難,往往一個小小的事情,都要談上好長時間,再加上距離遠的理由,事情就更多了。
程赫哈哈大笑,說道:“你把人家姑娘拐過來的時候,怎麼沒有發愁過?這些都要面對的,辦好一點,畢竟人家姑娘大老遠嫁過來,給你生兒育女。讓她一個不開心,以後能唸叨你一輩子,娶遠的不能大意……”
白倩正給女兒剝着花生殼,聽到這話,頓時打斷道:“誒誒……怎麼說話的?我不也是遠地方的嗎?你可沒給我辦好一點……我也要念叨你一輩子。”
這話一出,程赫不由得笑了,程實也笑了起來。
是啊,論孃家的遠,白倩也是可以說話的。
程赫便說道:“那我不是天天供着你嗎?天天討好你……”
“你討好我?你是氣我吧?我這也不會做,那也不會做,天天看你嘲諷我,哼。”白倩塞了一粒花生進嘴裡,裝模作樣的生氣着。
她雖然這也不會做,那也不會做,但是幹活的熱情還是蠻高的。
程赫給她剝了一顆花生,塞她嘴裡,說道:“哪敢嘲諷啊,你看,我在給你剝花生吃呢。你這時候可別生氣啊,要是嚇到老實不敢娶外地媳婦了,他媽不得跟你急。”
程心心立即也張大嘴巴,說道:“爸爸,我也要吃。”
剛剛爸爸可是給媽媽餵了一顆呢,能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