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蔭可沒想過誰找自己幫忙。
跟袁老閒聊幾句，關蔭看一眼孫爽。
這是頒獎典禮，也是科普典禮。
那得介紹這些可敬的人。
孫爽沒用小卡片，十個信息卡片都在她嘴皮子上。
但關蔭還有一個問題要問。
“袁老，有一個問題，我想請教您。”關蔭問，“有一段時間，網上有一篇所謂的報導，題目叫什麼忘了，大概意思是，請社會暫時忘記您，多關注那些種田的人，您對此怎麼看？”
孫爽搖頭，又要惹事兒了。
袁老也沒說啥，就一句：“老是面對那些媒體，也很麻煩，會議也很麻煩。至於我嘛，就是一個過路的財神，關注太多，也是不好的。”
這是壓根不在乎。
孫爽忙要介紹生平，關蔭果然惹了一事兒。
“要我說，還是您老讓這幫人吃飽了。”關蔭吐槽，“對於這樣的人，老爺子也不稀罕反駁，我倒是有一句……”
“不，你沒有！”孫爽連忙打斷，這是正規舞臺，你把你那匪氣收一收！
袁老一笑，道：“那也是個麻煩的事情，太浪費時間。其中有一件事，我覺着人家說的還是有道理的，當時的確有兩種水稻，我嘛，作爲當時農業方面，尤其水稻研究方面的挑頭人選擇了現在的水稻，放棄別人的研究成果，這是事實。但是也有一件事，我是要說明確的，有人說，我對轉基因方面是打壓的，我不太瞭解這個東西，也沒有人和我說好處和壞處，明明確確有哪些，我就是一種看法，吃的東西，是不能含糊的，不能拿吃的東西來貿然放到市場上的。”
關蔭建議：“對於提議的人，我個人建議，還是給他們先吃，吃個十年，看看效果。”
網上罵聲很重。
“不懂就不要反對。”有人，一大批人在掀牌。
那也就有一批人反對。
“你們倒是建議，來，直播親自吃。”這幫人就守着這麼一個道理。
你說好，那我也不要聽你說到底有多好，你先來做個榜樣。
奔走呼籲的人當然是不肯輕易嘗試的，人家打的主意就是讓別人試驗。
自己嘛，還是躲遠一點。
“這不就是打壓科技進步麼。”贊同的人帶節奏，“這東西就跟核電一樣，控制得當，那就是造福人類的事兒。”
還有人揪着發臭的論調不放。
人家有圖。
哪一年土地多少，耗費多少，收成多少，用化肥增加了多少。
於是，這幫人得到一個結論。
什麼結論呢？
人家重複說了一萬次的話：“數據說明一切，帝國的農業，全靠化肥堆，所謂什麼雜交水稻大獲成功，我就呵呵了。”
農部默默貼出一張圖，也是數據。
“從建國到現在，耕地增長了多少，自己看。”農部介紹，“耕地面積逐年增加，要不然，那化肥一畝地翻倍地用嗎？好歹弄清楚肥料的用法再來說話，怎麼張口就來呢。”
這讓人家很不服。
“耕地面積上哪增加去？我們家，有名的農業產糧區，我們只看到城區不斷增加，退耕還林還草的面積越來越大，就沒看到耕地面積增加。”人家是有依據的。
至於在哪個有名的產糧區，那就不能說了。
“網絡上的暴徒太多，我們要保護自己的隱私。”這是理由。
網友算是看明白了，只要你沒按照人家的想法來那你就是打壓人家就是不給人家發言權。
至於人家有了發言權，胡說八道也好，信口開河也好，那就是人家的事情了，你們只管聽着，管真假幹什麼。
“就是給這幫人吃飽了。”網友表態，“記住這幫人，以後他們說的話，看着有道理沒道理的話，都要深思熟慮才行。”
這個當兒，孫爽介紹完生平和經歷，到了頒獎環節。
關蔭又吐槽：“可能接下來的環節，不適合一部分人觀看，因爲人家是鼓吹‘不能被神化’的，我們這個頒獎舞臺，在這些王八蛋看來，完全就是封神嘛。”
袁老沒說話。
農部派來的代表頒獎，其實就是個水晶獎盃。
關蔭覺着挺寒磣，又嘟囔：“早知道，找什麼造就獎，把那幾個金獎盃都弄來，融化一下至少能做幾個小純金獎章不是。”
孫爽假裝沒聽見。
倆人在舞臺邊站着呢，今天的舞臺不是他們的。
袁老抱着獎盃，穩穩地往回走。
關蔭張張嘴，很遺憾：“還想多聊聊呢。”
上臺前，賈臺通報了一個消息，晚上的聚會，可能搞不成了，幾位老科學家的健康狀況不允許，而且，他還得儘早去校場。
校場那邊出了點問題。
這不是到時候多國派來的儀仗隊都要參加檢閱麼，有那麼幾個，不知是奉誰的令還是本性欠打，在校場居然搞事情，確切消息說，還有人跑去騷擾女兵隊伍。
這不是欠揍麼。
總部一副體諒惹事精的口吻，下達命令是這麼下達的：“其實這種事情解決起來不難，趕回去就是了，但考慮到惹事精欠架打，所以就給他留下了，讓他回頭趕緊去校場，別那麼沒出息，老是圍着老婆孩子，他是惹事精，不是家庭煮夫！”
關蔭知道校場那邊出了問題那就不是小問題，他得儘早去。
所以，他很珍惜在舞臺上跟這些人才的交流的機會。
網上開始討論下一個受獎團隊。
《感動帝國》的頒獎規律是，前面一位代表，接下來必然是一個團隊的代表。
“今年的團隊，第一個登臺領獎的團隊，那不能是科學界的啊，會是哪個行業的？”網友議論，“總不能像去年一樣，居然把別人的產品磨掉標誌，貼上自己的標籤就敢說是自己研究的產品的團隊吧？”
那也還是科研團隊。
關蔭看一眼大屏幕，跟孫爽回到舞臺中間，道：“因爲時間原因，我們無法在這裡聽袁老多講一些事蹟，袁老本想多講一講團隊，講一講試驗田所在地的農民朋友們，但沒辦法，不過請觀衆朋友們放心，由媒體發佈的資料片和採訪實錄實體書會很快和觀衆見面，我反正是很期待的。”
孫爽連忙補充：“我也很期待，希望能夠早一點出版。好，我們來看第二個獎盃的獲得者……”
關蔭又搖頭，孫爽主持的節目太多了，她已經形成了一個習慣，一開口，就是“現在進入下一個話題”，這並不適合在這樣的舞臺上用。
那不能怪孫爽。
都知道惹事精碎嘴子，頭鐵，人家都沒給他準備耳返，孫爽已經收到導播的提醒，時間已經過了，必須儘快請出第二個受獎對象。
直播可千萬不能出一點問題。
第二個受獎對象是誰？
“一身肝膽，滿腔熱血，笑傲雷場罷，猛回首，鐵甲映大旗！”孫爽側身，“第一個受獎團隊，來自交趾郡某排爆大隊某中隊，這是一支英雄的隊伍，也是一支英雄輩出的隊伍，功勳累累，成功排爆上千次，無一失敗；成功排除雷場三十個，全部通過驗收，他們用熱血和青春保衛祖國，無數次和死神擦肩而過，他們無愧於大隊‘帝國衛士’的榮譽稱號，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
關蔭又暗暗搖頭，掌聲響起來了你還要掌聲。
不過，戰士們看着真精神。
但是，關蔭心裡有些觸動。
太年輕了，他們都太年輕了。
年齡最大的是一位副大隊長，也才三十來歲，年紀最小的纔剛剛過二十歲的生日，這是一支年輕的隊伍。
每一個都這麼年輕，可每一個幾乎每次出任務都是和死神搶一線生機。
英雄，是要流血的，英雄的隊伍，是用無數生命和鮮血凝聚而成的，如果有可能，我們寧願永遠都不出現英雄，看着這些年輕的臉龐，誰忍心讓他們去拼命啊，那可是真正的拼命，絲毫不帶誇張的成分。
這也是被一些王八蛋抹黑的英雄。
有人會說：“誰也沒逼着他們去啊。”
還有人會說：“那還不都是他們造成的，當年他們的前輩要沒打人家，人家何至於扔下那麼多危險的東西。”
說這種話的人，前者冷血，後者欠打，都屬於沒良心的那種貨，純屬拉出去槍斃八百次都不過分的那種貨，對付那種人，還是用對付抹黑袁老的那幫蠢貨壞東西的方法——別給他們吃了，餓死算逑。
大屏幕上，沒有太多的東西。
只有一個短短的視頻。
視頻裡，這支年輕的隊伍裡，每個人都在，他們手拉手，穿着作訓服，沉默着，一步一步從一片山地上走過，那片山地似乎被犁犁過一次，紅土翻出，曝曬在太陽底下。
那不是T臺，也不是莊稼地。
那是交趾郡南部的一片雷區。
不過，那是這些英雄好漢親手一寸一寸翻過的雷區。
這些年輕的戰士，在用自己的信心和勇氣告訴世人：“這裡是雷區，但我們已經處理過了，保證百分之百的安全！”
關蔭油然想道：“同樣的年紀，有人選擇殺馬特，村口跳‘鳳舞九天’；有人選擇鬼火燒你按，馬路上挑釁閻王爺的紅名單，也有人選擇與雷共舞，鐵血保家院。”
這是相同的土地上結出的不同果子。
“其差距，只隔着一堵牆，這堵牆，名字叫教育。”關蔭恍惚想到別的問題去了。
他最近經常走神，壓力太大了。
不過，他還記着自己今天的工作是什麼。
“我也勉強算是個戰士了。”關蔭想。